引子
暮色将至,西风渐起。
这是一个夏季的黄昏,苍茫开始慢慢侵蚀着阳州城,沿着穿城而过的阳溪河,两岸的高楼鳞次栉比,在灰暗中透露着一点点生机。“阳州建材城”五个字矗立在河岸边,这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各行各业的萧条,衬托得房地产行业一骑绝尘,老百姓辛辛苦苦攒了的钱,都在这里兑换了实物,兑换了自己的安身之处,兑换自己一个家的梦想。
天是那么闷热,没有一丝凉风。随着乌云一层一层地占据着天空,像一块帷幕一样黑压压地布满了整个天空,闪电一亮一亮的,像巨蟒在云层上飞跃,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警。
“轰隆隆 轰隆隆”
几声炸雷之后,狂风挟持着雨水像瀑布一般倾倒下来,人们四散而去,躲在屋檐下等待着,这雨就像鞭子一样打在地板上,打在屋顶上,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
“砰,砰”
两声枪响即便夹杂在雷电声中依然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警笛声,呐喊声,人群的骚动和喧闹声……
第一章 惊天劫案
“铃铃铃”……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于自远刚刚上班,泡好了一杯热茶,拿起了今天的城市早报。“惊天劫案,咎由自取”。报纸的头条报道的正是昨天晚上发生在“阳州建材城”的劫案。照片配的是一名死者的照片,虽然打了码,但是于自远还是感觉到了胃里有一点抽搐,赶紧端起水杯喝一点压一压,并顺手接起了桌上的电话。
电话里,是市公安局办公室白雅丽的声音。
“于支啊,局党委上午十点要开一个会,通报案情,请您务必参加”。
“好的,知道了”。
于自远看了看时间,九点一个字,距离十点钟还有四十五分钟,但是因为离着市局还有一段距离,就给驾驶员打了个电话,准备出发。
走出办公室,驾驶员小李已经在车边候着了。
“去市局”
“好的”
小李答应了一声,就不在说话。小李给于自远开车已经四年多了,说话少,眼睛活,动作快,于自远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想着和小李聊聊他孩子读书的事情,又转念想起,自己在这个位置四年多还没有再进一步,便觉得索然无味,没有了说话的情绪。于自远是阳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支队长,同时也是市局党组成员。作为一个副省级的省会城市,局党组的构成稍显复杂。局长兼党委书记张诚是刚从其他地级市公安局长提拔过来升任的正厅级,常务副局长姚建中和几位分局长都是副厅级,交通、刑侦、治安几位支队长也是副厅,而经侦、国保、网监几位支队长却是正处。于自远今年四十五岁,对于职务的晋升有着自己与生俱来的紧迫感。处级和厅级看起来仅仅一步之遥,对于他来说,却是天差地别。
在走进市局党委办公室的时候,于自远手机上收到李泽坤发来的一条信息“聂萧山出事了?!”一个感叹号,一个问号,于自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后李泽坤的电话便呼了进来。
于自远看看墙壁上的钟,还有五分钟,随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装进口袋里。党委成员基本上已经到齐,只剩下主位的张诚和他左手的姚建中位置还空着。于自远和身边几位点点头,觍着脸笑了一圈,算了打过了招呼。
张诚和姚建中是踩着时间点进来的,开会就是这样,标准时间只是对领导的要求,至于下属提前多少时间到,这属于一种自觉要求,没人去说,却也没有人不这样做。官场上这样的规则很多,有的是只做不说,有的是只说不做,有的不做不说,有的边说边做,至于怎么区分个中道理,那就要看每个人的悟性了。
张诚坐定以后,先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茶,然后看着白雅丽把手里成沓的材料分发给在坐的与会人员。
“同志们,昨晚在阳州建材城发生一起持枪抢劫案,出警笔录已经发放给大家,具体案情由姚副局长向大家通报。”
于自远虽然在看手中的材料,但还是感觉到张诚的重音放在了“副”字上。张诚来之前,姚建中要接班的声音传的沸沸扬扬,现在“鸠占鹊巢”,大家已经叫习惯的“姚局”看来还需要时间。
姚建中传达的案情和材料上没什么区别。聂萧山果然出事了,不过他是作为受害人。
“死者夏天明是抢劫案的主谋,长期混迹于阳州建材市场,敲诈勒索,无恶不作。聂萧山作为其中的经营者深受其害。”
“事发前几日,夏天明和同谋陈志东要求聂萧山拿出人民币一百万元,否则就让聂萧山退出建材市场的经营。案发当天,也就是昨日下午五点左右,夏天明来到聂萧山办公室,开口索要钱款,并用枪支威胁聂萧山,聂萧山在假装打电话拿钱的时候,通报给刑侦大队,李波大队长带领五名干警前往处置。”
“到达现场后,五名干警封控外围,李波进入聂萧山办公室与劫匪谈判,在面对持枪歹徒劫持人质的情况下,李波临危不惧,在谈判未果时,为避免给人质造成伤害,果断出枪射击,击毙劫匪夏天明,缴获自制手枪一只,涉案现金十万元,成功解救人质。”
通报完案情后,姚建中缓了缓说,“值得庆贺啊,这件劫案的处置不仅仅保护了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更是彰显了我们公安干警能打硬仗的好作风。我有三个建议,一是尽快对同案嫌疑人陈志东进行通缉,及早抓拿归案;二是要大张旗鼓地对李波等人不惧危险敢打硬仗进行表彰;三是要做好当事人以及建材市场经营者的安抚工作,早日恢复市场秩序。”
张诚没有说话,看了看大家,在坐的委员都没有表态,会议室里一下子静下来,仿佛坐着的都是一些庙里的泥胎。
张诚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报纸,放在了桌子上,《阳州早报》,头版头条就是昨晚的案件报道。“这报纸是怎么回事,冯晓峰,这个记者谁给他的胆子!”声音严厉起来,转过头向姚建中看了一眼说,“姚副局长知道吗?”
姚建中有一点意外,“这个,现场没有管理好,确实是一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会被记者发出去了。不过,瑕不掩瑜嘛,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藏也藏不住,舆论利用好,也能给大家安安心。”
“如果是安心那当然是好的,可是怕的是利用舆论来将军,宣传部门还代替不了公安部门来下结论。”
“以后类似敏感事件一定注意,大家也要引以为戒。”
“好吧,我同意姚副局长的建议,行政部门要尽快拿出案情侦破报告,配合检查部门办案。”
“于自远,你们那个破坏市场经营的案件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于自远愣了一下神,他还没有从案件通报中中抽离出来,“现在进展还可以,改天找局长详细报告。”张诚随口又问了几个口子的负责人,有的说了一些,有的敷衍几句,
“看来大家都没准备好,那没什么事今天就散会吧。”
张诚带着敲打众人的成就感,端起杯子起身而去。
于自远拿出口袋里的电话,未接来电十几个都是李泽坤的,在给李泽坤回电话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想,“陈志东,陈志东,这么熟悉的名字。”
第二章 强龙压了地头蛇
“于支队长,于大爷,你可是打电话过来了”
“聂萧山没事情啊,你急什么?”
“不是聂萧山的事,是我的事,你赶快来我售楼部看看吧,再闹下去,我可是要卷铺盖走人了。”
售楼部,是李泽坤“阳光公馆”的售楼部,这些年,整个阳州就像一个巨大的工地,电视里,广播里,手机里,天天都有新楼盘,而“阳光公馆”的李泽坤占据了阳州最好的看江风景,已经从一期做到了三期。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
于自远在去往售楼部的路上,思绪回到了自己成长的那个小村庄。那是个普通的北方村庄,背山面水,洋溪河的一条支流环绕村前。于自远,聂萧山,李泽坤,还有现在在三中当老师的李国钊,他们四个每个周末便骑着自行车沿着这条小河去往县城的高中读书。
“我是考不上大学了,就算考上了又有什么用,现在大学毕业都没有分配工作,还要去打工,我想去深圳,听说那里遍地是黄金呢,只要肯干,都能发财。”那时候的李泽坤,精瘦精瘦的,个子却是高,脑袋也是出奇的大,就像高粱杆上顶着一个驴粪蛋。
“那可是厉害了,不像我,我爸就不让我出去,他说派出所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等我高考完就能过去派出所当通讯员。”黝黑而壮实的聂萧山接话了,他一边羡慕着,一边又炫耀着,脸上有些压不住的得意。
“算了吧你,你是舍不得许琴吧”,本来不想说话的于自远看不惯聂萧山的一副贱样,忍不住怼了过去。
“好了好了,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都应该记住我们这些兄弟,苟富贵勿相忘,我们永远都是兄弟”。李国钊把大家平息下来,
“对,永远都是兄弟”
乱哄哄的档口,一袭白裙在村口的绿茵下隐隐约约,当聂萧山下车和许琴并肩走的时候,于自远他们三故意加大马力,戏谑而又打趣的远远离去。太阳懒洋洋地掉在了山后面,村里面炊烟渐起,有电视的人家屋子里已经传出了“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歌。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
每个青春的人,都渴望着荣光,憧憬成功,希望得到景仰,一路狂奔,就像那车轮滚滚,而至于能走到哪里,就像那尘土飞扬…
高考过后,于自远考上了北京的政法大学,李国钊考在阳州本地师大。聂萧山在派出所的日子也并不长,用他的话说“是弃政从商”,在那个遍地黄金的年代,聂萧山显示出了自己经商的天赋,从一开始倒卖转头,到后面开了砖厂,瓷砖厂,现在是整个阳州数一数二的建材供货商,他和许琴也并没有结婚,只是好像也没有分开。而李泽坤也没有去深圳,而是跟着他下乡插队的母亲回了北京,在北京读政法大学的于自远那时候还见过李泽坤几次,在银行里当业务员,每天把头发梳的精光。大学毕业后,于自远便再没有联系上他。再次在阳州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阳州引进的资深地产开发商,二十年的时间,让高粱杆顶着羊粪蛋的李泽坤看起来像个肉球,想来日子过于滋润,营养已经过剩的厉害了。
于自远下了车,滚过来的肉球边上站着两个穿着精致西服的女助理,这样更加衬托着肉球的油腻。
“于支队长啊,我们的业主今天又挨打了,再这样下去,我这怎么卖?”
“李总,李老板,李董事长,我人在这里呢,事情已经在处理了,先了解了解这边的情况吧”。
这件事情,和于自远最近调查的非法经营沙石案件有关。近些年来,各个新建小区不断发生殴打业主的事件,主要集中在二次装修期间的沙石采购。治安和基层派出所抓过几个涉事小混混,不过最后发现并没有有效解决,反而越演越烈,最后市局决定移交给经侦支队负责。于自远心里明白,李泽坤有千般手段万般能力,落实到最后的解决还是在他手里,这是在给他唱苦肉计。
走进售楼部,没想到李国钊也在现场,原来这次被小混混欺负的业主是三中的老师,男的姓宗,女的姓顾。小夫妻大学毕业后留在阳州工作,攒了几年的钱好不容易买一套房子,还特意从老家请来了妻子的顾大哥过来帮忙装修。在装修过程中,顾大哥就发现小区卖的沙子不仅以小袋充大袋,而且价格明显比外面高了百分之二十。今天早上,顾大哥就从外面叫了一辆车拉了一车沙回来,没想到,还没有进小区就被人拦住,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打。小夫妻两得到消息后赶紧往回赶,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的他们,顺变拉上了师兄兼同事李国钊。
“报警后,我大哥和打人的四个人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这样下去,我们这房子什么时候住啊”小顾边说边叹了一口气。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这些人怎么这么嚣张,自远,你是警察,你得保卫人民安全啊,可不能像那些资本家一样,只管赚黑心钱。”
李国钊说话的时候总是一身正气,瞪着李泽坤也满脸陪着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于自远打心里有一点怕李国钊。当年高考,只有他们两个考上了大学,那时候他们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只要在一起,总是无话不谈,推心置腹。毕业后,于自远做了小民警,李国钊当老师,那时候工作上受了什么委屈,李国钊还常常给于自远打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职务的变化,需要李国钊帮他打气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反而有时候会对李国钊身上那种书生气有一些厌倦,不,不是厌倦,那也许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初心,而丢失了初心的于自远便有点怕李国钊。
“这边是雁江派出所的辖区,我给林新泉打电话。”于自远刚要拿出电话给雁江派出所所长打电话,林新泉就到了。
“于支,您亲自过来处理啊,一点小事,劳不上您的大驾啊,相信我们基层派出所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林新泉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同行的还有顾大哥。林新泉虽然级别比于自远低半级,但是当所长已经十几年了,算得上是老同志。在这个职位级别至上的体制内,资历是另外一个不能忽略的因素。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先带着顾大哥过来,怕家里人担心,”
林新泉继续说道。
小顾和小宗赶紧过来问大哥情况,顾大哥说“林所长已经帮忙调解了,对方赔了医药费,也说了以后沙子给我们打八折。我就把调解书签了。”
“什么,已经签了调解书?”于自远听了,望着林新泉说。
林新泉笑一笑,“小事,一般治安事件,够不上犯罪,医药费,误工费这些都谈妥了,我们处理就好了。”
“那几个打人的呢?”
“还在所里办一下手续,我这不是怕这边担心嘛,就让他先办完过来了。”
于自远心里一股气想发作,忍了忍,没有说什么,走到不远处,拨了一个电话。
小顾和小宗还在那边抱怨顾大哥为什么签了调解书,李国钊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好了好了,以后住过来了都是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受一点点委屈没关系。”
送走了小顾一家人,李国钊和于自远准备出门,正在和李泽坤闲聊的林新泉突然冲了过来,
“于自远,你很牛逼啊,我这边刚刚放人,你就把人抓走,你这是打我的脸啊。”
“林所长,一码归一码,你们所里处理的打架治安事件,我们支队处理的是非法经营,两回事啊。”
“老子所长当了十几年了,还要你来教训我”,林新泉摆明了要和于自远撕破脸,有些恼羞成怒,看于自远并没有妥协的意思,
“大家端的都是一碗饭,看来你是要砸我的锅了。那我们就走着瞧啊。”
丢下一句狠话,林新泉悻悻的离去。
第三章 白手起家
李国钊看着林新泉走远,拍了拍于自远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于自远心里明白那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鼓励。
李泽坤一拍大腿,叫了起来,“你看看,我们这么忙活一通,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看聂萧山,这下咱三凑个齐,一起去瞅瞅他吧”。
说是去看聂萧山,他们来的却是许琴的茶艺居,这两个人虽说没能结婚成家,却好像也从来分开。茶艺居在一座老宅子里,据说是明清一个举人中了进士后容归故里所建。城市的发展虽然迅速,却还是给现代人遗留下很多老旧的古物,这院子青瓦白墙,在闹市里显得格外古朴典雅,但也并不甘心在商业的大潮中忍受清冷,许琴很是花了一些功夫,将它租下来,起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禅茗会”。院子有三进,第一间是茶舍,后面两座是餐厅,曲径通幽,四通八达,于自远每次过来感觉走的门都不一样。茶舍的大厅里古筝弹奏“春江花月夜”的声音,和着音乐的是一股扑鼻的檀香,“燃我一生之忧伤,换你一丝之感悟”,再加上那些穿着丝绸汉服的女服务生,瞬间让人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
许琴已经在一个包厢候着他们。这些年,这些男人发福的发福,油腻的油腻,于自远自认为自律的很,但是也已经有了明显的啤酒肚。然而许琴还是像多年前的那个许琴,就像这座宅子一样,不惊不喜,淡然素雅,时间只给了她魅力,却没有留下痕迹,不得不说,岁月有时候并不公平。
包厢内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根雕的茶盘,刻着的是一个笑容满脸的罗汉,罗汉边上坐着一个女子,这在往常是不多见的,通常包厢里不会带外人进来。
坐下来的功夫,才知道这个女子是许琴的表妹林清,在市检察院工作。同为政法部门,于自远当然是听说过这样一位检察院的冰美人的,只是百闻难得一见,却不想今日得以幸会。于自远并没有表现的太多热情,一方面是自持身份,另一方面,也是他内敛的性格使然。
趁着李泽坤发名片,许琴开始泡茶的功夫,于自远暗自打量着林清,三十左右的年纪,白皙的脸上好像没有一丝瑕疵,短发随意的散着,在脖颈处有强烈的视觉对比冲击。淡蓝色的针织上衣,开领处不多不少的露出一点点锁骨,下身是一件长裙,四分高的红高跟鞋,于自远看着脚踝处那温婉的小腿,不由得有一些心猿意马。
随着年纪的增大,于自远感觉自己对女性的审美已经从上越来越往下走,十来岁的时候看脸,二十多岁满腹的荷尔蒙,那时候只看胸,三十多岁喜欢女人窈窕轻巧的腰,而到了如今的年龄,就开始特别喜欢那种腿部线条优美的女性。
于自远的神游是被许琴请茶的声音拉回来的的。泡茶是需要功夫的,大致分为几步,首先要温润茶具。用沸水将盖碗(壶)里外过一遍,温完盖碗的水可继续温公道杯和茶杯,随后将茶杯盖碗沥干。温润茶具的目的在于提高茶具的温度,使茶叶冲泡后温度相对稳定,不使温度过快下降。其次是置茶。根据人数,喜好浓淡程度及盖碗(壶)的大小从茶罐中取出适量的茶叶放入,也可用茶则盛放茶叶,供客人观赏与品鉴。接着是洗茶。将水倒入盖碗中,水与茶接触的一瞬间,茶叶也仿佛苏醒了,这是头泡茶,一般要迅速将茶汤倒出以防变涩。随后是冲泡。根据不同的茶类冲泡技巧也不同,时间根据茶的不同属性进行闷泡。闷泡足够的时刻后,打开碗盖进行分茶,用盖子轻轻拨动茶汤,抚玩茶汤的颜色、茶叶伸展后的美妙姿态。把盖子斜盖碗上,留出一道误差,巨细足以出水,倒出茶汤至公道杯。给客人分茶时应注意按照从左至右的顺序且杯子倒至七分满即可,满了一来烫客人手,二来是对客人的不尊重。最后是品茶。右手持杯,食指与拇指夹杯,中指拖住杯底。这样的持杯手势称为“三龙护鼎”。品茗之前可先闻闻茶香,一般好茶可带来令人愉悦的享受。所以,南方人都叫功夫茶,所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一杯好茶,沁人心脾,让人回味。
许琴泡的茶是武夷山的岩茶,连茶具也是本地有名的“建盏”,于自远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林清也在盯着他打量,于自远点点头,两个人笑了笑,便有了一点点暧昧在里面。他定一下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香味冲鼻,回肝无穷。
聂萧山走了进来,和众人打过招呼。聂萧山还是黑,但是已经黑的锃亮锃亮的。圆圆的脑袋,加上滚圆的身材,就像一个不倒翁玩具。
“夏天明可是够狠的,我这条老命差点被他拿去,老天爷庇佑,把他收走了,咱们还能多喝几年酒”。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就看你命里有财运啊。”李泽坤接上话说。
“哪里哪里,怎么也不敢和李董比,那产业遍布各地,我最多是个小生意人罢了。”聂萧山这样说着,却明显有些得色。
“我才是一个打工的,最多算是一个管家而已。”李泽坤叹了一口气,“还是你好,现在这么大的产业,起码是给自己打拼的”。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我一个穿草鞋的没什么好怕的,享受到了就是赚到的”。聂萧山的话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好了,你们两个做生意也要稳重些,守成一点,不然自远就会很忙,你们不要给他添乱啊。”李国钊一脸严肃地开了一个他认为的玩笑,大家嘿嘿笑了几声。这也是成年人的江湖,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只能在特定场合说,而今天的场合,聂萧山并不愿意多谈,大家也不便继续刨根问底,顺着李国钊的玩笑,便把话题叉开去了。
在聊天过程中,于自远看到许琴看着聂萧山的眼神,那里面有一个女人对男人的仰望。他想起了一句话,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世界,只要你能成功,便一定会有成功的道理,何况聂萧山白手起家,走到今天的地步,那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饭局的时候,于自远便体会到了聂萧山的过人之处。
第四章 宴无好宴
饭点到了的时候,聂萧山招呼大家到了院子后面的餐厅包厢,餐厅里已经有了一男一女,男的是《阳州早报》的记者冯晓峰。,因为是跑政法口的,和于自远和林清都打过交道,算得上面熟,带着的女孩是他的实习徒弟向慧,身材苗条,白白净净。
中国人吃饭的座位是很讲究的,一场饭局不仅仅体现职位高低,江湖规矩,也能看出和邀请人之间的感情,以及每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通常所说的主座是指距离门口最远的正中央位置,主座一般是买单的人,或者尊贵的主宾,左右手分别是副主宾。如果请客的人没有坐在主位,那么也可以坐在主宾的对面。今天的安排把于自远定在了主宾的位置。左右分别是林清和李泽坤,李国钊坐在林清下面,而李泽坤边上则坐了向慧,接着是冯晓峰,聂萧山和许琴坐在了进门的位置,这样不仅照顾了就餐人的地位,同时还把男女穿插开来,方便席间互动。李泽坤本来一直拉着林清聊天,坐下后,已经开始给向慧发名片,留电话了。
众人坐定之后,聂萧山举杯感谢大家的关心,过了三巡,现场便热了起来。聂萧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一段时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却是带着一个人进来,正是刑侦大队的李波。
李波是过来敬酒的,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于自远明白,两个人没什么交情,这背后还有其他文章。
李波敬酒过后,却对于自远和林清说,“隔壁陈书记在,两位要不要过去转转?!”
陈书记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陈大东。虽然也是正厅级,却是对公安局,检察院,法院都有话语权,而且还能在常委会上说上话。
李波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是有备而来,被领导授权过的,于自远和林清就这样被请到了另一个院子。
居中而坐的正是陈大东,陈书记并不像那种官人做派,反而是清廋清廋的,戴个眼镜,据说对字画,古籍都有很深的研究,是一个学问人。
姚建忠就坐在陈大东边上,右侧的人,于自远却面生的很,黑壮,短发,眼睛很有神。手上戴着一串佛珠,原来是雁江村书记曹大佐。这个名字虽然不太传统,却是一个老党员了,当村书记也是有些年头了,于自远也是听说过“曹爷”的名头的。据说曹爷出入某北京领导的办公室就像自己的卧室一样,在黑白两道都很有面子。
于自远端着酒杯先敬三人。和领导喝酒,是没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有种说法是“能喝半斤喝八两,这个干部要提拔,能喝八两喝半斤,这个干部要培养。”什么是培养,培养就意味着还年轻,不够有经验,提拔自然是轮不到你了。这种以酒考察干部虽说有些偏颇,但却内涵深意。怎么喝酒,喝多少酒,起码可以让一个领导判断出你对他的尊重,对他的忠诚,也可以在喝酒完之后判断出一个人的酒风,看出一个人日常工作看不到的性格。
于自远官场经营多年,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栽跟头。拿着杯子先是和陈书记喝了一个大杯的白酒,只是让书记随意,随后敬姚副局长和曹大佐的杯中酒则明显少了,其他人则是一起来了一杯,这样主要是做给陈书记的面子。
林清喝酒却有点勉为其难了。她本来就在推辞着不喝酒,最后还是被倒了一杯红酒,转了一圈已经到了极致,白皙的脸上变成了桃红桃红的色。
退出包厢房间的时候,林清一个趔趄,脚底有一些打滑,于自远赶紧上去,左手拉起林清的手,右手扶住她的腰,透过单薄的衣服,腰上的那只手瞬间传来了线条的美感,于自远不由得有一些心猿意马,下意识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林主任,我看还是送你回去吧。”
“让于支队长见笑了,我实在不能喝酒。”
小李早已经在“禅茗会”外面等着,于自远把林清扶上了后座,自己坐到前排,给那边包厢的李国钊和李泽坤分别发了一个短信。
林清住的小区离得这边还有点距离,八九点的都市里,灯火璀璨,车来车往,喝了于自远递过来的矿泉水,林清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麻烦于支队长了。”
“保护美女,是我的荣幸啊”
这话说完,于自远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清,她的脸上有一色娇羞。
“被我表姐害死了,本来都不想来,硬被拽过来,还不是因为聂萧山的事情,我有时候真心疼她。”
于自远心里打了一个咯噔,瞬间就想明白了,
“劫案的事情,你介入了吗”
林清“嗯”了一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转了话题
“你说我姐四十多岁的人了,婚姻没有,家庭没有,图了什么,一心一意的对聂萧山那么好。”
“聂萧山厉害呀!”
于自远好像在回答林清的问题,又好像在自己感叹。
把林清送回家后,于自远也回了家,他住在一座高层楼房,妻子是市一医院的外科主任医生,现在在加拿大进修,女儿在高中住校,平日里也不回家,周末即使放假也只是去她外婆那里,于自远这些年忙于工作应酬,和家里人的互动越发的少了。他打开窗户,俯瞰着城市的夜景,给国外的妻子和学校的女儿分别打了一个一个电话,但是心思却总是游离,敷衍几句,匆忙挂断。
他的心思还在晚上的饭局上,得知林清以检察官身份介入劫案的消息,他感觉到自己被动的入了一个局,就像今天晚上的饭局一样,刑侦队李波,都市报冯晓峰,现在是检察院林清,每一个人都和劫案有密切的关系,主位还有政法委陈大东,副局长姚建中坐台,这是感谢宴还是庆功宴,还是做给林清的鸿门宴,于自远不得而知,果然宴无好宴,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聂萧山拉上来给他站了台,做了一次背书。
还有一件事情,曹大佐和这个案子有没有联系呢,根据支队的侦查线索,已经有迹象表明曹大佐在垄断沙石经营方面有猫腻,那么今晚的这些人是不是也是在给他施压,陈书记也在给曹大佐站台吗?
想了一阵,也理不出什么思路,躺倒了床上后,又想起了林清的腰上的美好线条,脑子里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局中有局第五章 突击审讯 - 草稿
风过水无痕_a7e0
字数 1670 · 阅读 0
2019-01-15 00:02
昨晚的宿醉并没有让于自远沉溺在梦乡,虽然昨晚的事情让他的心神有一些不定,但是并没有太多的后遗症。到了办公室,他就把一大队大队长管涛叫了过来。
“昨天的审讯结果怎么样”
“这些人避重就轻,只谈打架的事情,其他的一概不说。”
“有没有问问和林新泉的关系”
“问过了,这是昨天的笔录和这几个人的详细资料,只说是以前受过派出所处理,所以认得林所长。”
翻开卷宗,于自远看到了昨天发生在“阳光公馆”小区斗殴的四个人的照片,
“谁是主犯”
“这个,曹晓明,雁江人”
“我去一下审讯室”
经过一个晚上的审讯,曹晓明看起来仍然是精神抖擞。公安机关审讯对于严刑逼供已经越来越严格,不仅对严刑逼供的供词不予采信给,踏实还要追究办案人员法律责任。但是遇到这种把派出所当家的人,一般的手段根本对付不了。疲劳审讯,打心理战现在是最好用的手断了。
“姓名”
“曹晓明,问了一百多遍了。性别男,民族汉,年龄33,文化程度初中,已婚,阳州雁江人。”
于自远知道他不好对付,没想到一上来却吃了他一个下马威。
“长官,我们打架好像不归你们经侦管吧,这羁押时间马上24小时了,你要给我一个说法啊。”
“曹晓明,你给我严肃一点,我问你,为什么要打顾老大。”
“看他不顺眼呗,这个事情好像已经处理过了。都赔钱了,还要我怎么样。”
“好像不只是这样,我看了档案,你今年以来治安处理已经十几起,不仅仅是雁江辖区,还有其他地方的。但是主要发生在新建小区,也都是和业主纠纷,你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心情不好,谁知道那么巧,这些人装修房子可能心情也不好吧,就打起架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装修房子?”
“你说的呀”
“我只是说他们是新建小区的业主。那么你说对了,他们都是在装修期间和你发生的冲突。而且,就是买沙子的问题,曹晓明,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
“坦白从严,抗拒回家呗”曹晓明虽然还在嘴硬,但是声音已经渐渐小了下来。
“据我所知,你不过是一个打工仔,就凭你现在多次参与沙石交易纠纷,我已经可以按照扰乱市场秩序申请逮捕你,不过你想想你这样做值不值得。”
曹晓明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说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该我当的我当呗,再大的锅自然有人顶着。你们当官的两个口,你们说了算啊。”
于自远知道,曹晓明掌握的情况不会太多,但这却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所以不能轻易放弃,他决定换个方式。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家里?呵呵,父母过世,老婆还在丈母娘那边养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曹大佐你认识吗?”
“曹爷?”曹晓明猛地抬头。
于自远点点头,“说说你和他的关系”
“我们没什么关系呀。他是我们村的书记,也是我们曹家宗族的族长,算是我一个长辈吧。”
“听起来他对你不错吧”
“不错啊,有口饭吃”说到这里,曹晓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这好像和案件没什么关系吧”
“事物都有普遍联系,我问你你就老老实实回答,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了。”
于自远接着问“你就不想结婚,有个家,三十几岁的人了,这样打打杀杀的”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想去做工程,想去做供货,赚钱又没风险,他妈的,可能老子命里注定只能做这个营生了。”
“那你说的供货这些谁负责?”
“我不知道”曹晓明虽然情绪被激发出来了,但是仍然很警觉。
于自远明白,他们这一行分工明确,曹晓明只能是一个马前卒,充当打手,有需要的时候就去闹闹事,这样说,工程,供货这些才是他们核心的部分。
出了审讯室,和管涛交流了一下审讯情况,于自远在办公室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大家议论纷纷。众人总结梳理出几条线索:第一是查新建小区的施工队沙石供货渠道,第二是从雁江最大的采砂河床开始跟踪,第三是继续审理曹晓明,同时对曹晓明以涉嫌扰乱市场秩序进行拘留。
出于保密规定,刚才审讯和案情分析的时候,于自远都没有带着手机。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想看一下有没有未接来电。电话这个东西,于自远有时候很讨厌,有时候又觉得离不开,一天到晚,电话里不是这个通知,就是另外一个报告,让人根本消停不下来。工作日的时候,电话就像一个警笛,响起来的时候,于自远总会觉得提心吊胆,怕有什么意外。但是,找一个人,谈一件事情又特别方便,把人和人的距离拉的很近,你享受了科技带来了便利,便只能忍受这种痛苦。
于自远在辩证法里找到了释然,但很遗憾,并没有未接来电,他有一点意外,好像还有一点点遗憾,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了一条意外的短信。
这个号码是一个虚拟号,通常这种电话于自远就会自动屏蔽,不过鬼使神差,今天的他却点了开。
第六章 神秘短信
“我有姚建忠的贪腐材料”
短信内容很直白,于自远有点吃惊。这种惊讶源于几个原因,一方面就是为什么要找他于自远,另一方面对方有什么材料也让他惊讶,还有一个让于自远好奇的是,这个人是谁,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于自远迟疑了好大一会。随手编辑了一条短信“那你应该寄给纪委,纪委会给你奖励的。”
让于自远没想到的是,对方马上就回复了过来。
“你不想取而代之吗?”
沉思半晌,于自远发了一条信息
“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我办公室谈。”
于自远并不想受到对方的摆布,所以竭力避免表现的热情,同时也想试探一下对方是否知道他的更多信息。然而这一条信息发出去之后,却一直没有回复。于自远站在身来,在办公室打转,缓了缓又坐了下来,骂了自己一句“沉不住气”,却又开始胡思乱想,怕这是一个恶作剧,或者是圈套。
于自远转向窗外,看着街上的人流车流,想起自己这些年的从警之路。大学毕业后,他很幸运地考到了阳州公安局刑侦大队做一个小民警。那时候的他,总是用一句“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来鼓励自己。那时候的他天天泡在卷宗案件里,闲暇的时间也在不断的走访案情,调查线索,也是天不负人,破了几件在局里叫的上号的案子,一时风光无两。然而,即便是这样,提拔却是遥遥无期,几年过去,也不过是一个股级的中队长。
那时候的于自远虽然渴望提拔,却更多的是期待对自己价值的认可,所以,即便进步受限,他在中队长的位置上干的也是不亦乐乎,直到他和妻子陈佩佩结婚。那时候的陈佩佩刚从医学院毕业,在市一医院工作,父母是中学老师,说起来也并非官宦人家。然而,作为曾经一中高级教师的老丈人却是桃李满天下。彼时,其中的一位得意门生便正在省厅任要职。陈佩佩很懂得妻以夫贵,女以父荣的道理,在这方面,于自远经常自惭形秽,甘拜下风。在这位老丈人的得意门生运作之下,于自远打开了上升通道,仿佛也打开了一扇新的天窗。职务带给个人的风光和成就感让于自远从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的理所当然再到不能自拔。不过,随着老丈人逝去,得意门生的退休,于自远蹉跎在处级岗位已经五六年之久。作为农村出来的政法大学学生,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从处级干部到厅级干部,虽然半级之差,却是难于上青天。于自远也是苦心经营,却总是功亏一篑。满怀期待的陈佩佩对于他现在的职务也从开始的喜悦转成了恨铁不成钢,巴不得他马上就当厅长,当省长,几次努力未果之后,她好像心灰意懒,主动申请出国深造,最近几次沟通的过程中,好像已经有落脚加拿大的打算了。于自远知道,也许自己再上一个台阶,陈佩佩或许可能回家吧。
只是,我们每个人在岁月里奔波,历练着人间烟火,经历着前方的风景,思考着追逐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最后找到自己在这个世间最适合存在的角落,于自远又有了很多的宿命感,突然地有些说不出的愤懑,堵在心田,挥之不去。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又响了起来,是短信的声音。
“于自远,我会提供给你想要的东西,也希望你到时候能帮我一个忙。东西我给你寄到办公室,方便的时候我会去找你。”
于自远看到这条短信有一点后背发凉的感觉,他不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机会还是陷阱,是扳倒姚建忠自己取而代之,还是落入陷阱一败涂地,是沦为别人的一个道具,还是自己升职的转向牌。而且,对方直呼其名,好像对他的消息一清二楚。这让于自远想起一件事情。在曾经一次官方公示的两名处级干部竞争过程中,其中一人冒名写了一封表扬信,直接点名表扬他的竞争对手,列出种种优点,这种出其不意的招数最好起到了奇效,此人不仅仅顺利胜出,对手也由于表扬信的张扬而被审查。难道是姚建忠自导自演?于自远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于姚建忠来说,他们并不是一个量级的竞争对手,不至于出次下策以期“引蛇出洞”。那么这背后到底是谁在针对姚建忠呢?
第七章 城郊别墅
此时的姚建忠并不开心。
下班后,准备带着小白鸽去吃晚饭的姚建忠被张诚一个电话叫到了马路上。原来,张诚自己开车回家,路上被交警盘查,他当即打电话让给分管副局长姚建忠和交警支队长。姚建忠赶到的时候,交警支队长已经到了现场,穿着便服的张诚还在和交警攀谈,见到他赶过来,脸色冷了下来,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冲着执勤的交警说,“我不管你是谁。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姚建忠满肚子气没地方撒,只能发泄在小白鸽的身上。姚建忠压在小白鸽的身上,手指掐在她的胸上,那丰满的白鸽仿佛就要被扼杀,在姚建忠的身体节奏里一晃一晃的,伴随着喉咙里腆着嗓子喊出来的声音,更加刺激着姚建忠的动作。有人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其实,愤怒有时候也是不错的春药。
这是一座位于柏树岭的三层别墅。柏树岭在阳州城东,洋溪河的上游,在行政区划上属于雁江村,雁江村土地面积横亘在城乡结合部,一半是城市,一半是农村,柏树岭上多是高大参天的柏树,被称为阳州人的后花园,城市里的肺。这座别墅就像肺上的一个肿瘤,悄然地建在绿树成荫的山坳里。阳州人如果知道姚建忠在他们的肺里如此打滚,怕是会把肺气炸吧。
翻滚完的男女此刻正在别墅顶层套房中诺大的温泉池子里泡着,看着姚建忠舒缓下来的情绪,小白鸽贴上去想说会体己的话。
“老大,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咱们这个局长也不是他张诚说了算的”
“你还是不懂得,一山不容二虎。张诚来之前就知道我在盯着这个位置。现在他过来自然对我虎视眈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事情,给了我也一样。”
“那你有什么打算。”
“阳州城大,居之不易啊。看来这里风口浪尖,我还是去想想办法,外放出去其他地市吧。”
“其他地市当局长,那还不是副厅嘛,再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小白鸽粉脸含怒,掐了一把姚建忠裸着的肩膀。
“你放心,宝贝,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带上你,我可舍不得你的大白兔。”说完就在那两坨肉上抹了两把,作势要亲。
“这都给你一个人留着呢,李波还在外面等着呢。”
姚建忠披挂起衣服,出了前厅,候了很久的李波赶紧迎了上来,
“姚局,您找我。”
“劫案的补充侦查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
“前期的侦查报告已经送达检察院,但是负责公诉的林清认为还有一些瑕疵,退回来了,现在我们还在拟制最新的案卷,补充一些细节。”
“对陈志东的追逃呢”
“还在进行过程中。他在部队呆过,反侦察能力很强,对于他身边的一些人我们已经做了布控,但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线索。”
“这个事情不能等。”姚建忠缓缓地说,“要尽快把外逃嫌疑人抓获归案,给受害人一个交代。检察院那边要注意细节,要办成铁案。”
李波俯首点头
“是,我一定加大力度,多上一些手段。”
“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用媒体嘛。党和人民的喉舌,还是需要出来发声的。也要注意发动群众,这是我们的一贯作风嘛。”
李波迟疑了一会,姚建忠有一些不耐烦的说,“这个事情的轻重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多说了,自己去办吧。”
看着李波退了出去,姚建忠长喘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一种状态的放松,还是出于担忧。李波的能力他是了解到。心狠,胆子大,做事情干净利落,交待他的事情都能做到很好,话也不多,属于能干事会干事想干事的那种人。只是这种人也有一种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野心太大,往往忠诚度就会打折,所以,在李波面前,姚建忠始终要拿捏着局长的身份。
小白鸽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曹大佐和他的一个朋友。这是小白鸽安排的牌局。老曹,小白和他是铁打的三角,只是第四个人就有了讲究。通常都是些想拜码头而又苦于无路的老板,或者是一些遇到难处,寻求帮忙的生意人。这些事情,姚建忠一般交给小白鸽打理,说是牌局,其实就是看你第四个人的眼色和实力了。输钱那是必须的,输多少,怎么输,那就是一门技术活。当然很多事情,不是一场牌局可以解决的,不过能进了这个门,就算是入幕之宾,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谈,用姚建忠的话说“朋友嘛,就是要相互关照。”
这边厢朋友们开始在牌桌上你来我往,互相关照,而在别墅的地下三层,也是激战正酣。地下建筑在外观上是看不出来的,通道也是由一条过山隧道开往别处。这里烟雾迷茫,到处是汗臭味,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呐喊声,完全没有澳门葡京那种高大上赌场的风采,但却是阳州市最大最安全的地下赌场。这里并没有所谓的筹码,直接现金交易。大厅里的牌局是比较简易的龙虎斗,还有坐庄的牌九,扑克牌的斗牛等等。包厢里则随客人自己挑选,只要你有钱,没有你玩不到的。
张雪辉站在高处,端着一杯咖啡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露出得意的笑,裂开的嘴拉开了脸上的刀疤,显得分外吓人。很快,他的眼神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过去。他吩咐身边的手下:
“去看看那小子又跑过来干嘛,也不打听打听,敢来曹爷的地方撒野。”
手下人赶紧回话:
“我看那小子最近好像又发了一笔财,有钱玩了。”
“你们眼睛放亮一点,给我盯紧了,千万不要在这里弄出什么差错来。”
“明白了,张哥。”
那个看起来落魄的中年男人,在大厅的场子里转来转去,好像并不急于下注,走来走去,这边瞧瞧,那边看看。
周围的人就打趣他
“王才,来压一把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不怕输的苦,就怕戒了赌啊,你看又出山了”
“老王最近发财了,看来狗子的生意不错呀”
王才面对众人的说笑,并不回应,只是一一笑笑,听到“狗子”两个字,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怎么,你要给我介绍生意嘛,少不了你的好处。”
周围的人便笑了起来,王才起了情绪,拿出口袋里的钱,往桌上一扔
“这把我买大。。。。”
第八章 侦查报告 - 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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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1550 · 阅读 0
2019-01-18 00:57
林清第一次看到刑侦送过来关于劫案的侦查报告,就提出了三个疑点。第一,为什么刑侦人员出动不是通过公安局指挥中心,而是聂萧山直接向李波报警;第二,夏天明现场使用的枪械来源模糊,没有描述清楚,只说是黑道购买;第三,现场处置过程中,只有李波和聂萧山的证词,没有第三方佐证。按照审查程序,林清以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认为需要补充侦查的,退回了刑侦。
李波过来拿卷宗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不过随后,林清就接到了政法委陈大东书记的电话。
陈书记再电话里很是客气
“小林啊,最近在忙劫案的事情吧,辛苦了。”
“陈书记,感谢您的关心,都是工作。”
“公安的同志反应,你们这边还有一些意见。都是一家人嘛。案子已经有了结论,要学会顾全大局啊。”
“陈书记,这些都是程序上的事情,我一定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好的。”
“小林啊,你知道,这个组织上很关心你,你也要学会为组织分忧。”
“陈书记,我一定秉公执法,不会给组织摸黑”
“程序上的事情,你们把握清楚,有什么情况要和公安的同志及时沟通,可不能有个人英雄主义啊”
“陈书记放心,我一定做好”
挂上陈大东的电话,林清忽然有一点忐忑不安。林清本来是闲散的人,在检察院工作的这几年,她也是胸无大志,没有出人头地的想法,只想安安稳稳的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特别是这两年婚姻不幸,离婚了之后,她仿佛解脱了很多,对工作上的进步更没有了太多的苛求。现在,她忽然被指定负责这件敏感的大案,心理多少有些不安。今天,市委政法委书记又亲自过问,林让她感觉到压力倍增。
林清知道,被指定负责这件案子,或许多少和表姐许琴有关,但是许琴并没有直白的说太多,只是近段时间突然地开始约她,Spa,瑜伽,甚至是一些饭局。这些做法反而让林清心里反而有说不出的苦,人家不仅没有张嘴求你,更没有谈案子半个字,只是林清心里明白,这就是许琴高明的地方,让你聚聚的没办法拒绝。
回到案子本身,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涉及聂萧山个体的敲诈勒索,更重要的是涉及刑侦出警,开枪还有死人,这些事情对于林清来说是不敢马虎的。
林清心理有一些不爽快的感觉。看着时间快到午间,突然想起了于自远,那天饭局之后,于自远不咸不淡的联系过她几次,这种联系当然不会是同志间的感情,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兴趣。林清守着女人的矜持,也不咸不淡的回应。今天的事情,突然让她有了倾诉的欲望,拿起手机就给于自远拨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后,林清又忽然觉得不妥,匆匆挂掉,心里突然有一阵子慌。
然而此时的于自远也正在接着政法委陈大东书记的电话。
“小于,做事情还是要注意团结,你说那边派出所放人你去抓人,你让老百姓怎么看我们人民警察,你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陈书记,这是两个案子……”
“你不要和我解释。听说你是在“阳光公馆”售楼部下命令抓人的 ,你和我说说,你是人民警察还是房地产商的打手。”
“……陈书记,可能是我欠缺考虑”
“你把风头出了,接下来怎么办?让投资者觉得我们这里有一个操纵市场的黑社会吗,以后还怎么投资,还怎么搞经济建设。”
“我也是任务所在,这里有线索……”
“不管怎么样,都要顾全大局,要维护安定团结的良好局面。”
“好的,我这就把人放了。”
“执法要严,要出于公心,至于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书记,我明白……”
听到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响起后,于自远把电话摔在桌子上,
“妈的,什么东西。”
缓了缓情绪,他打电话叫管涛进来。
“把曹晓明他们放出去。”
“什么,放人?为什么啊”
“叫你放你就放,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管涛还想说什么,努力了一下又什么都没有说。
“放出去给我盯紧了。”
管涛的脸色一下子雨过天晴,
“我就知道,于支技高一筹”
于自远笑一笑,
“别拍马屁,这个事情不简单,我们要把他一窝子都给掏出来,现在还是要避免打草惊蛇。”
等管涛出去后,于自远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了看,一个未接来电——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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