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独裁”什么样？

大民

身边周围很多家长，读了一些书，拿了一些学位，掌握了一些半瓶子醋的自由平等想法，后来喜气洋洋做了父母，就实践上了。凡事要征求孩子的意见，孩子不同意的，就不做，这叫民主；孩子不喜欢吃的，就不吃，这是呵护孩子自主意识；孩子不喜欢穿的，就不买，叫尊重孩子意愿……一样一样算下来，家长的动议基本上全部被孩子否决了。家长，实际上就是个跑腿埋单的，保驾听喝的仆从。

　　比如说兴趣爱好吧。无数家长都知道尊重孩子的兴趣，根据孩子的喜好选择让孩子抱什么班，学什么。尽管这是一技之长，不是想象中的素质教育，我们姑且算作一种本土化的素质教育吧。但是孩子的兴趣爱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孩子是没有定性的，所谓喜欢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小学时候喜欢足球和钢琴，初中长了个子，喜欢篮球和游泳，高中了，又觉得电子游戏很好玩，或者航模奥数可加分。就这样，很多家长跟着孩子一路小跑，到最后却发现两手空空，一无所获。所有的“兴趣”“爱好”都停止在一知半解的水平。高考填报“爱好特长”一栏，勉勉强强写上绘画足球篮球游泳之类的，其实家长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毫无用处。其实，越早发现孩子喜欢并适合做什么并且持之以恒，就越会成功和幸福。这需要很多人综合研判，绝非被孩子牵着鼻子浪费钱财这么简单。

　　这些日子，因为二胎政策放开，好多狂欢段子开始在微信上传播。“你敢生，我就敢死”“父母想生老大不同意”。在生儿育女这件事情上，似乎又要请老大当家了。老大有那么“大”吗？老大只是个孩子，屁事不懂的小屁孩，家政大事交给小屁孩，这不是开玩笑，这是愚蠢冒泡儿。为什么呢？生儿育女是家庭大事，如果继续让孩子来独裁，是“甚矣汝之不惠”。“老大”通常也是未成年，不懂得有个弟弟妹妹对于自己的现在和将来，对家族和家庭的现在和未来，对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和长大了的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影响。这一切需要大智慧，大谋略，需要通盘考虑、综合权衡。而这些智慧，未成年的老大，显然不具备。

　　“孩子的独裁”之所以成为一个普遍现象，是因为家长错误地理解了尊重和平等，放弃了自己作为家长的话语权。家长的“长”字，失效了。无“长”之家，一盘散沙。可是，一步一步按照孩子的意愿走下去，错下去，到后来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后果，需要出来承担责任的不是孩子，而是家长。时间不能倒流，人生无法重来，只能独饮这杯变了味的民主平等的苦酒。在独生子女的时代，老大是家庭的中心，这种唯我独尊的心性，主要是客观环境造成的，不是一种健全的人格。对老二的排斥，恰恰说明他需要一个老二来改变已经形成的“专宠心理”，要老大补课，学会分享和谦让，学会妥协和放弃，甚至还有学会责任和担当。因为老大的独裁，而放弃生育二胎，绝对是错误的。

　　孩子最好的玩具是他们的小伙伴，没有小伙伴的童年是可怕的。有的独生子女家里玩具堆成了山，有些家长看着孩子在玩具的丛林里自得其乐洋洋自得，说，这样可以开发孩子的智力，不出去给我惹麻烦。我觉得十分错误。玩具永远是孩子掌控之中的玩偶，绝对服从，没有挑战，很容易养成唯我独尊的绝对控制的毛病。现在的林森浩、马加爵，不是因为智力开发不充分，而是没有学会与人相处，没有掌握在人群里活得快乐的能力。

　　当然，客观上，独生子女是国家政策，无法违反。玩具是孩子的成长伙伴，实属无奈。是不是就无计可施了呢，不，也还是有办法的。比如家长要设法创造多个孩子一起玩玩具的环境，周六日多个家庭结伴出行等等。我的日记课题里有一个坚持写日记十几年的工程师老温，有自己独特的教子术。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数小伙伴的综合体，一个全天候立体无公害无污染的“大玩具”。这个“玩具”从孩子一出生就让孩子“玩”上了，玩孩子十几年，在不同的成长阶段扮演不同的角色，发挥不同的作用，采用不同的玩法，与孩子保持住了长期的、有效的沟通和交流，所谓教育和引导，都在日常生活中不知不觉不动声色完成了。他的孩子很成功，很多人找他取经求教。他就把多年以来的日记随笔整理成《清华学爸教子经》出版了。我细读之后发现，说老温是清华“学爸”，毋宁说是成长“伴爸”，绝大多数独生子女以玩具为伴，后患无穷，老温主动充当了一个立体的全天候的智能伴爸，陪孩子一起吃喝玩乐享受生活，一起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案例。

　　避免“孩子的独裁”，似乎并不比避免“家长的独裁”更容易。但是，前者格外隐蔽，被很多人忽略了，它的危害也被忽略了。孩子长大了，家长成了中老年，面对因为孩子的独裁带来的烦恼让他们徒叹奈何，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