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日凌晨,《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落下帷幕。这是自2015年以来,罗振宇主讲的第5场,也是他宣称要连续讲20年的倒数第16场。
相信不少人的朋友圈都被这次演讲的内容刷了屏,当天微信公众号里也几乎全是演讲的文章推送。
然而有些人却有不好的印象,认为这次跨年演讲没有太多记忆点,与以往相比,精彩程度大为逊色,能流传下来的金句也屈指可数。
从当晚收视排名来看,似乎也印证了这个事实:《2019-2020时间的朋友跨年演讲》已经跌出了榜单前8。
遥想2015年的第一场跨年演讲,可是力压各大卫视,一举拿下了当晚的收视冠军。短短5年间,罗振宇的影响力似乎大不如前。
于是很多人开始唱衰,一边冷嘲热讽,一边落井下石。
有人拿卖保健品来打比方,认为罗振宇的“知识付费”和跟权健卖保健品没什么区别,他不过在用“贩卖焦虑”去绑架用户。
有些批评的声音认为,演讲里的很多道理其实一点都不新鲜,罗振宇不过是翻来覆去、变着花样说而已,没有什么新价值。
这些观点似乎很有道理,但如果仅从这个角度看罗振宇,那便大大低估了“知识付费”的价值。
一、“知识付费”风口咋起
“知识付费”的本质,在于把知识变成产品或服务,以实现商业价值。(百度百科)
2016年,随着付费语音平台“分答”的上线,随即刮起一阵“知识付费”的旋风。
罗辑思维创始人罗振宇宣布“得到APP”上线、喜马拉雅FM创办知识付费节“123知识狂欢节”、知乎上线知乎live等等一大批披着“知识付费”外衣的应用或服务蜂拥而入。
自此,“知识付费”成为新的创业风口,资金和人才也纷至沓来。
时至今日,“知识付费”相关应用已经遍地开花。
除了课程类、学习类APP,如VIPKID、流利说、KEEP等;许多视频类应用,也纷纷开启“知识付费”,抖音、快手、B站、爱奇艺等;甚至百度网盘也上线了付费课程。
有人把“吴晓波、罗振宇、樊登、李善友”称为“知识付费”的四大教主。
其原因在于,这四人在做知识付费之前,在行业内都已颇有名气。做知识付费之后,每个人也风生水起,一度成为众多“知识付费”信众竞相膜拜的对象。
吴晓波创立“吴晓波频道”,据说付费的新中产会员超55万;罗振宇创办“得到”,用户超3400万;李善友创办混沌大学(原名混沌研习社),2019年年度大课吸引了5000人现场听课,20万人在线观看;樊登创立“樊登读书会”,会员人数超690万。
然而树大招风,作为“知识付费”塔尖的人物,他们惹来的非议也终日伴随。
典型的例子如,吴晓波在《预见2020》中用到的数据被质疑,公司曲线上市计划搁浅;
罗振宇看好的乐视、OFO和暴风影音步履维艰;李善友预测的“华为正在走向灭亡”被打脸。
但不可否认,他们开启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知识付费”时代,让知识这种无形资产,成为了可交易的商品,让知识工作者也可以体面的挣钱。
从这点来说,我觉得他们的贡献是值得肯定的。
其他三家暂且不谈,作为一个忠实的“得到”APP用户,简单说说我对“得到”的看法。
二、“得到”APP里有什么?
在创办“得到”APP之前,罗振宇的个人脱口秀节目《罗辑思维》和“罗辑思维”微信公众号已经吸引到了一大批忠实用户。
2014年,罗振宇携《罗辑思维》离开曾经的老东家,与脱不花、快刀青衣三人共同创办北京思维造物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即罗辑思维的运营主体。
2016年5月“得到”APP正式上线;
同年12月,用户超过350万,上线一年营收超1亿。
此后,“得到”的发展更是异常迅猛。
用户从2017年的1200万到2018年的2000万,再到如今的3400万,“得到”以每年超过170%的速度飞速向前。
上线三年来,“得到”一共有558位合作老师,并创造了“声音转述师”这一新型职业。累计开发课程195门,涉及心理学、经济学、家庭亲子、法律、政治、管理等20余个门类,组织了50余场讲座,提供了2000余本听书作品,2万多本电子书,线上内容超过4000小时。
“得到”用户总学习时长超过22万小时,平均每人每天学习52分钟。课程的完课率200%,即每个人会把课程学两遍。
有很多课程学习人数超10万,像《薛兆丰的北大经济学课》《武志红的心理学课》《梁宁·产品思维30讲》《宁向东的管理学课》《刘润·五分钟商学院》等等。
其中《薛兆丰的北大经济学课》更是突破45万人,基于该课程出版的《薛兆丰经济学讲义》也卖出了100万册——这在教学史上,恐怕是史无前例的,“得到”创造了在线课程的一个奇迹。
可以说,正是这些课程成就了今日的“得到”,而“得到”也为这些课程的老师和行业大咖提供了发挥专业所长的契机,并最终让用户、平台、讲师三方获益。
三、“得到”解决了什么问题?
在“知识付费”这件事上,我觉得“得到”解决了以下几个问题:
1、降低了学习成本
现代社会丰富多彩,各种知识充斥周围,我们常常会面临诸多选择:想提升职业技能,学这个课程好,还是看那本书好?想培养演讲能力,是报个培训班,还是请个演讲导师……
选择太多,我们便容易决策瘫痪,把时间无端消耗在抉择和犹豫中。
“得到”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即通过付费课程来代替个人做搜寻决策,跟着专业名师学,总好过自己摸索。“得到”已经事先为我们剔除了非顶级专家,让你可以放心跟着名师学,大大节省了我们的时间成本。
同时“得到”上卖的音频课程价格也不贵,有些还免费,学习不用到现场,这也大大降低了我们学习的金钱成本。
“知识付费”兴盛之前,学习要么是网上的零散知识,要么是大课程、高时长、缺乏互动的单项输出,要么是线下集中授课的长时间或高费用成本。
“得到”通过音频在线课程(为主)的形式,降低了我们的学习成本和门槛,使我们通过一个手机APP,就可以了解行业新知或系统学习一门课程,极大地提高了学习效率。
2、缓解了知识焦虑
互联网上一天产生的信息量有多少?中国工程院院士邬贺铨表示约有800EB,如果装在DVD光盘中要装1.68亿张、装在硬盘中要装80万个。
这样巨大的信息量,难免使人陷入恐慌之中。而且随着科技的发展,知识更迭速度加快。去年学的知识,很可能今年就过时了。尤其对那些处于互联网行业前端的人,这种知识焦虑愈发明显。为此,我们无时无刻不需要学习。
“得到”提供了一种缓解知识焦虑的解决方案,即通过行业专家课程和《罗辑思维》《邵恒头条》等日更课程,以及不定期的“得到”直播,让你及时获取新知,消除知识焦虑。
我很认同海银资本创始合伙人、得到主讲人王煜全的看法,他认为:“得到”是把有焦虑感的人聚到一起寻找解决方案的场所,“得到”没有贩卖焦虑,而是向焦虑者贩卖行动指南,然后把大家聚集起来,相互激励前行。
3、成为了一种社交货币
凡是能买到别人的关注、评论、赞的行为都可以称之为社交货币。知识也一样。
得到课程文稿底部的标签图片、跨年演讲的分享图等,当你把相关图片发到朋友圈,得到点赞的时候,你就有一种满足感。这种行为便是一种典型的社交货币。
作为社交货币,“得到”有名师大咖的背书,有马云、柳传志、雷军等名人企业家的推荐,你是“得到”用户,便被倍感自豪和荣耀。
很多人愿意为内容买单,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觉得分享“得到”的内容,会有种“成功人士”的感觉,和别人聊天会有话题。
4、释放了认知盈余
当社会步入工业化,生产效率大幅提高后,人类开始有了自由时间。一个受过教育或有特殊技能的人,如果适当利用这段自由时间,即可产生不弱于工作时间的价值。
为此,美国学者克莱·舍基提出“认知盈余”的概念。
他指出:人们越来越多的闲暇时间不再只是用于消费,而会用于共享和创造。一旦满足专业领域的知识、自由支配的时间、接入互联网的条件和主动分享的热情等四个条件,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公众就能在互联网上贡献自己的“认知盈余”,形成蔚为壮观的知识传播浪潮。
“得到”便提供了一个可供行业大咖和名师大家释放“认知盈余”的平台,而且这种认知盈余具有极大的边际效应,无限扩充了一个人、一门课程的影响力,使边际成本无限趋近于零。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相较于传统的面对面授课,这种音频方式也极大提升了教学效率。
5、成为了一种潮流
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我们日渐进入“碎片化学习时代”。“碎片化学习”节省了我们的时间,使我们学习更加便捷,单位时间的学习效率也大大提升。
“得到”音频课程的设置几乎完全顺应了碎片化学习的时间逻辑,每期5-15分钟的长度,等公交、坐地铁或喝咖啡的功夫,一期课程就学完了。
这种学习得来的价值感,要比刷视频、看八卦、玩游戏更有意义,占用的精力也更低,而单位时间内获取的知识量却大大增加。
如果不是罗振宇等人的摇旗呐喊,我们恐怕不会对“知识付费”这么关注;如果不是罗振宇将“终身学习”和“跨年知识演讲”带到公众面前,我们可能也不会觉得学习是一件既酷又有趣的事情。
随着中国版权保护意识的不断提高,消费者也在逐渐改变原有观念。对版权的保护,对文化和智慧成果的尊重,也在各种付费会员增长和付费课程增多上面有了比较充分的体现。
参考电子书、有声付费小说、音乐的付费发展历程,知识付费很可能会变得司空见惯和乐于被大家所接受。
四、“得到”存在什么问题?
当然,“得到”也存在一些问题。
从我的观察来说,我觉得主要有以下几点:
1、碎片化知识
拿免费日更的《罗辑思维》和《邵恒头条》来说,每期内容都具有“不可预见性”。很多时候,你不知道明天新一期的内容是什么。
比如今天讲大国外交,明天可能讲育儿教育;两期讲抽象思维,三期可能讲哲学发展。有一点随机性和彩蛋性。有一段时间,罗振宇为了卖书,拿出十几期节目去介绍书中的人物。
这样往往也导致学到的知识呈现碎片化,关联性弱,错过其中一期,并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对用户自然也缺少了持久的吸引力。
当然,其他付费课程要系统的多,而且有课表,每日要学什么知识也一目了然,但日更的节奏,还是人为地将课程进行了碎片化切割。
为了匹配现实的碎片化学习,这种操作本无可厚非,但连续性却很容易被打断,学习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2、课程时长限制
目前来看,每期课程的时长通常在5-15分钟左右。而每期都只讲一个知识点,且还要精炼,这样势必要去除知识冗余。
虽然学到了精华,但是没有(或丰富度不足)冗余知识的铺垫和辅助说明,也很难掌握知识点。
就像写书一样,虽然厚厚的一本书,有很多水分,但如果你只看干巴巴的概念,而不通过冗余内容去解读理解和加深印象,那么你也不会觉得这本书有多精彩,多么引人入手。小说类的书籍更是如此。
而且目前来看,还存在一个问题,即音频和文稿内容是一一对应的,几乎一字不差。
这样虽然节省了用户重复浏览和复习的成本,但也降低了音频和文字的匹配价值:即听了音频一般不会再看文字(除非去看文章留言互动);看了文字,便不再会去听音频。
3、音频形式本身的限制
音频具有伴随性,这和广播电台性质一样。
因此这种状态下,我们的注意力通常很难集中,知识点很容易错过,也难以掌握。通常听完一节10分钟的课程,半小时之后就忘得差不多了,需要反复听。
而这自然也给抖音、快手、爱奇艺等视频媒体的留出了机会。
也许“得到”已经意识到了这点,最近也开始上线一些视频课程,而不再是单纯的音频课程。
另一方面,“得到”也从线上走到线了,开办了“得到大学”,但招生的条件和价格对普通用户都不太友好,自然吸引力也没那么强。
4、新知吸引力的降低
知识是无限的,但新知是有限的。一旦你关注某一个行业,总有穷尽的时候。
而这也是我在“得到”学习2年多以来的切身感受。
而且随着你的认知提升和学习渠道的增加,有些知识会有似曾相识之感,有些知识也不再能吸引你。除非你不断购买一些新课程,努力让自己停留在认知盲区,否则过往学过的东西都会变得失去吸引力。
“得到”不是唯一提供新知识的平台,要想持续吸引用户,它必须不断产出属于自己的独家内容,提供独有的价值,否则用户的留存和活跃度必然会降低。
由以上几点可知,“得到”在飞速发展的过程中,也面临不小的压力。
易观千帆数据显示,2019年初开始,“得到”App的MAU(月独立设备数)从1月的182万持续下滑至4月的176万。
Questmobile数据则显示“得到”App6月5日的DAU只有97万。
“得到”似乎遭遇了成长的第一个天花板。
此前一直对外宣称没有上市时间表的罗振宇,也开始加紧了上市步伐。
去年12月份,北京证监局官网更新了一则辅导报告,报告显示,北京思维造物信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拟在科创板上市。若上市成功,罗辑思维将成为知识付费第一股。
五、“得到”的价值和意义
不可否认,罗振宇带领的“得到”成为“知识付费”领域毋庸置疑的行业黑马和明星企业。 “得到”像是罗振宇的一个实验,它才3年光景,还在慢慢成长,还在慢慢探索。产品还需要打磨,服务也需要升级。但毋庸置疑,螺旋向上是必然的趋势。
一个APP承载不了太多东西,但罗振宇在想办法把它打造成一个知识服务的中台,在这个中台上,既可以为行业大咖、专家和名师赋能,也能为有知识需求的用户赋能,未来更可能为有创业者和创业机构赋能。
作为一个纽带,他连接了用户和名师,使他们可以“面对面”的沟通;也连接了用户和用户,使他们分享彼此的知识和收获;更促进了创业者和创业者之间的交流与合作,比如在刘润的《五分钟商学院》课程里,便有很多创业者达成了合作意向。
“得到”的价值不单单在于提供了商品化的知识,更提供了一种知识双向输入和输出的模式。
在如今知识大爆炸的时代,我们需要这样一个产品,能够为我们筛选有价值的信息,让我们认清自己和看清世界,并有信心应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复杂多变。
正如《罗辑思维》的口号“和你一起终身学习”一样,每个人都是一个终身学习者,每个人也都需要坚持终身学习。
这恐怕是“得到”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总结
说罗振宇贩卖“知识焦虑”也罢,说他是披着知识服务外衣的精明商人也罢。在这个信息芜杂的时代,“得到”为我们开启了一扇门,从这扇门进去,我们可以获取自己想要的一些知识,获得内心的宁静和满足。即便它没有那么完美,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我们应该允许它存在,并不否认它的价值。
罗振宇曾说,作为一个知识商人,挣钱不可耻,因为不偷不抢,光明正大。
“知识付费”不可耻,生产知识的人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值得尊重。
而罗振宇作为“得到”的代言人,替这些人摇旗呐喊,号召更多知识大咖和用户加入进来,也不值得耻笑。
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离开。
如果说贩卖知识焦虑是一种营销手段,那么本质上,这跟品牌营销也没什么区别:卖手机的贩卖科技焦虑,卖服装的贩卖时尚焦虑,卖保健品的贩卖健康焦虑,卖护肤品的贩卖衰老焦虑……
所以不妨放下挑剔,试着从好的一面去看罗振宇“知识付费”的积极价值。
参考资料:
《被低估的罗振宇》作者:何加盐
《脱不花谈终身学习》作者:脱不花
《知识付费「四大天王」走下神坛?》作者:杨业擘
《从得到知乎到抖音快手,知识付费下半场的阵地转移》作者:刘公子
《得到-知识付费平台商业模式分析》作者: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