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书橱的顶端一格里,放着一个红漆斑驳的小盒子,里面的绸布里包裹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银元。
它圆圆的,直径约三、四厘米,正面是袁世凯的头像,边沿处镶嵌着齿形花纹,头像正上方环写着“中华民国三年”几个大字。背面中间用繁体字刻写着“壹圆”的字样,被包围在了嘉禾之中。
虽然它面值只有一元,但它的价值绝不是一元钱所能衡量的,它是我们家价值无法估算的传家宝。这枚银元记载着我们家几代人勤劳吃苦的故事,也传承着我们祖祖辈辈苦挣甜吃的良好家风。
那还是1990年的冬天,儿子的出生给家里平添了许多喜悦,婆婆也乐得合不拢嘴。在儿子满月的那天,她从箱底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里拿出了这枚银元,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咱们家穷,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把这个银元保存好,以后留给孩子,也算是祖辈留下的一个念想。”
看着那枚不起眼的银元,我想起了先生整天挂在嘴上的“苦挣甜吃”,想起了他常说的那枚银元的故事。
据说这枚银元是他曾祖父留下的。先生的曾祖父是地地道道的贫苦农民,靠为别人干活出力养家糊口,日子虽然过得非常艰辛,但却平平安安。
他的曾祖父秉性耿直,从不会投机取巧,一直坚信勤劳生活就是幸福的信念,而且他通过自己的人生经历得出一个结论:苦挣甜吃。为了把这种人生理念传递下来,在他离世的时候,他把这块含有深刻寓意的银元留给了先生的祖父,并告诉他要代代相传。
先生的祖父生活在不安定的战乱年代,但他受其父亲的影响,少涉世间杂事,以下煤窑挖煤为生。在那个年代,下窑的劳动强度和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三片石头夹块肉”,钱可以说是用命换的。但是祖父铭记父辈的教诲,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用自己的勤劳,养活着全家,努力做到了苦挣甜吃。然而不幸的是祖父在窑上出事了,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
祖父去世后,公公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解放前他和婆婆一起靠为地主打短工维持生计,解放后为生产队干活更是出尽了力。
干部们觉得他老实可靠,就让他当生产队的饲养员。他忠于职守,任劳任怨,在孩子们饿肚子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打过生产队饲料的主意。他勤勤恳恳,把生产队的牛养得膘肥体壮,使牛干起活来特别有力气,从而使队里的生产任务总在其他生产队前面完成,为此公公被生产大队评为优秀饲养员。
若是收秋打夏,生产队又派他当场长,他就日夜守在场上,看粮晒粮护粮,不让集体财产受一点儿损失。别人说他没明没夜地干累死啦,他说:“我只有这样辛苦,吃饭的时候才觉得踏实。”
遗憾的是,过度的劳累使得公公早在一九六五年就离开了人世,而那时先生才仅仅五岁。
失去了丈夫的婆婆,独自一人领着先生姐弟三个生活,其中的艰辛那是不言而喻的。按常理讲,公公是因劳累而病逝的,苦干并没有使家庭免遭灾难。但是婆婆对“苦挣甜吃”丝毫没有怀疑过,她依然坚守着原有的生活信念。
婆婆仍不忘家训,强忍内心悲痛,常常讲“命薄如纸,勤勤人饿不死”的道理,教育孩子们不能干玄乎事,要吃苦,要努力地干好本职工作,并特别强调坑蒙拐骗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那时是大集体,先生和姐姐们年龄还小,婆婆忙完地里忙家里,晚上还要纺线织布,缝制衣服到深夜。刚强的婆婆以超强度的劳动和超人的毅力领着三个孩子艰难地生活着。
孩子们穿的不算时尚,但干净整齐,吃穿丝毫不比别人家差,这一切完全靠的是婆婆的吃苦与节俭,她用自己的言行传承着“苦挣甜吃”的家风。
在婆婆的教育和影响下,先生姐弟三个都能尽最大努力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以减轻家庭的负担,也减轻婆婆的压力。
懂事的先生在十二、三岁就一边上学,一边劳动。放学后就去割草挣点工分,周日和假期,他天天挑着煤走二十多里的山路到街上去卖,每次能挣上两元多钱,那是再高兴不过的事。
在学习上,先生并不聪明,但是特勤奋。他靠勤奋努力考上了师范,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在工作中,他不计较得失,不讲份内份外,也不论工作任务多么繁重,一门心思只想把工作干好。
我从婆婆手里接过这枚银元,仿佛接过了家训家风的重担。小小一枚银元,分量儿沉甸甸。
从此我和先生一道把“苦挣甜吃”四个字始终刻在脑海,记在心里,把它做为生活的信念和家训家风的标准。本分做人,辛勤工作, 用“苦挣甜吃” 的家训家风教育着一双儿女。
前几年,投资担保公司利息高收入快,朋友中一夜暴富的不乏其人。有同事介绍我们做投资,说是收入高,见效快,一个月能挣万把元,比工资要高得多。当时我都有些心动了,先生拿出银元,我也想起了“苦挣甜吃”的家训,觉得那事太玄乎,坚决不能做。
果不其然,现在那个同事因融资纠纷而债台高筑,为躲避追债而不知流落何方。而我们依然能够安定幸福地生活,传家宝真的保了我们。
两个孩子在家风的熏陶下,也都很争气。女儿凭借自身的努力,大学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公费海外留学的机会,双博学位后,留在美国一所大学当教授。儿子本科毕业后考上了教师,为教育事业尽自己的一份力。孩子们都能以自己的辛勤劳动奉献社会,创造生活。
这样的幸福生活使我非常感激这枚银元,因为这枚银元传承了祖祖辈辈几代人的生活信念:“苦挣甜吃”,靠出力挣的钱花着心安理得。
高山流水经久不息,一枚银元相传家训。银元虽小,但意义重大。看到银元,就会想到祖辈,就会想到婆婆,他们永远都在我们的身边。
这枚银元传承着家训,传承着家风,也传承着期望。我们会把它代代传递下去,因为这枚银元上永远镌刻着四个大字:苦挣甜吃。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更文第四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