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着爱情入眠Chapter9

柯小艾终于坐上了回城的车子。三天‘水深火热’的生活,让她狼狈不堪。道理上讲,婆家人对她还不错,只是她实在接受不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幸好菜园里有现成的果菜,才让她得以‘维持生计’。

还是老爸的司机开车来接。临上车时,周围还是围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张桂珍给柯小艾摘了一大方便袋的鲜嫩果菜,对她说,“小艾呀,回去以后可得好好吃饭,可不能让我的大孙子受苦。”

柯小艾就笑了,拉着婆婆的手说,“一定会的,妈你放心吧,等秋收过了,和我爸一起去我们那儿看看吧。”

“好好好,”张桂珍眉开眼笑,“肯定得去,不看别人,我还得看我大孙子呢。”

车子终于动了,柯小艾和冯一南与众人挥手告别,又有一群小孩子跟着车子跑出好远。柯小艾长吁一口气,“我的妈呀,终于结束了。”

冯一南回头看看她,很有些不高兴,“我家人对你已经够好了,你还不满意,听你这话,是不是根本就瞧不上我家的人?”

“谁瞧不起你家人了?”柯小艾嚷道,“是生活方式,思想观念的差异,我啥时候说你家人对我不好了?”

“听你这么说,那要是我爸我妈去我们那儿呆着,你就不会这么不舒服了?”

“那当然,在咱家就不一样了,吃的住的,都合我心意,我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冯一南听了柯小艾这话,就转回去不再作声。柯小艾也懒得再跟他讲,向司机说,“王叔,进城以后,先给我拉到老北京炸酱面,我要吃上半只烤鸭和一大碗面。”

司机老王笑着答应,冯一南听了又说话了,“哎,你在我家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不吃肉,嫌油腻,怎么这才一出来,就要吃烤鸭?”

“你家的肉做得不好吃行了吧?再说,谁说北京烤鸭油腻了?那叫香,香而不腻。”

老王给逗笑了,冯一南再不和柯小艾说话,而是跟老王聊起别的事情来。柯小艾又躺在后座上睡觉,一直睡到回到市里,真的就先去老北京要了烤鸭和面,大吃了一顿。冯一南嘴上说这说那,可是见了北京烤鸭,照样馋虫乱咬,一样美美地吃了一顿。

柯小艾到家以后,把所有的衣物全扔进洗衣机,自己也从上到下洗了个透彻,然后才躺到自己舒适的大床上,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柯小艾就这样睡了三天,才算恢复了原来的精力。冯一南可不睡,到家的第二天他就去超市上班了,什么也阻挡不住他对事业的渴望和对新生活的向往,他恨不得现在就完全接管那家超市,真正当家作主。

柯小艾在第三天中午终于觉得睡足了觉,下了床,洗漱了一下。抓起手机,看到有老爸柯明中的留言,他叫女儿女婿晚上回家吃晚饭,因为谢正媛也回来了。谢正媛在柯小艾婚礼的当晚就坐飞机赶回老家去了,谢正言出了事,家里的老爸老妈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只她一个女儿了,哪里还有心思断绝关系?如今她已经归来,会带来有关谢正言的什么消息?

想到这儿,柯小艾就有些激动,心里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情怀,谢正言的一切又跳进她的脑海里,他给她的欢乐,悲伤,激情,痛苦,漫漫卷卷地袭击并控制了她。她开始坐卧不宁,哪里还能等到晚饭,干脆收拾收拾,从冰箱里拿了几样冯家菜园的特产,给冯一南电话,让他晚上直接去丈人家吃饭,就急忙忙地下楼向老爸家奔去。

柯小艾在柯明中家的门前下了车,抬头一看,矮矮的栅栏之内,小小菜园的葡萄架前,竟然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个男孩子正可着葡萄串上熟了的颗粒摘了往嘴里放。这是谁家的孩子?柯小艾疑惑着推门进去。甬路并不长,男孩子听到了声响,回过头来看,柯小艾也刚好看到了他的脸,不觉大吃一惊。这个男孩子的脸仿佛是谢正言的再版,简直是一模一样,也是那么俊俏,也是那么有型。天啊,他是谁?没听谢正媛说过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呀?难道他是……?不可能啊,谢正言才多大?这孩子看上去至少有十三岁了。

柯小艾目瞪口呆地怔在了那里,但男孩子的脸上却闪出了一丝笑容,上前两步站在柯小艾的面前,开口说,“你是柯小艾姐姐吗?”

柯小艾缓过神来,镇静一下自己,答道,“是啊,我是柯小艾,可是,你是谁呀?”

男孩子微笑,“我叫谢雨宁,是跟着我小姑来的。”

天!他真的是叫谢正媛姑姑的。柯小艾还没来得及反应,谢正媛就从屋里出来了,向柯小艾招呼道,“小艾呀,这么早就过来了?怎么不招呼一声呢?幸好我们还没吃午饭呢,快进来一起吃吧。”然后她又注意到了柯小艾在全神盯着那个孩子,就过来拉了孩子的手,向柯小艾说,“这是我侄子,我这次把他带过来,是想让他在这边上初中,我爸得了脑血栓,躺在床上,我妈光侍候我爸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哪里还管得了这孩子,只好由我来照顾他了。”

“你侄子?”柯小艾喃喃地说,“他是谁的孩子?”

“我哥的孩子呀,”谢正媛笑道,“除了我哥的孩子,我还能管谁叫侄子?”

柯小艾的心里使劲儿翻腾了一下,血气往上冲,几乎快要晕倒,强克制住自己,问道,“你是说,他是谢正言的孩子?”

“对呀,”谢正媛边答边过来拉柯小艾进屋,“有点儿不相信是不是?可是,这还真是他的孩子,等有时间我给你讲讲我哥的事吧。”

柯小艾晕晕乎乎地跟了谢正媛进屋,严重的打击让她一时回不过神来。就连谢雨宁也发现了柯小艾的异常,跟在后面问,“小艾姐姐,你认识我爸爸吗?”

“我认识,仅仅是认识。”柯小艾说着,几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震荡,泪水就夺眶而出了。她转身奔向楼梯,逃进了自己的房间去。谢正媛跟了过来,不解地追问道,“小艾,你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哦,是我去婆家受了点儿委屈,回到家就忍不住了,没关系的,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先吃饭吧,不要管我。”柯小艾泪眼盈盈地说,回头把门关上。

谢正媛当然想不到柯小艾的情绪会是由谢正言而来,以为果然就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只好说,“那这样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你爸马上就到家了,让他过来陪你,把心里话都向他倒出来,好不好?”

谢正言竟然有那么大的一个儿子?那怎么可能?可是谢正媛亲口说出了孩子的身份,又哪能有假?谢正言,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有着一个什么样的过去?他不肯跟自己讲他的过去,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吗?他的过去真的可能是十分不堪羞于示人的吗?

柯小艾只觉得五脏俱焚,痛苦难奈。自己竟不分青红皂白稀里糊涂地跟了他,如今肚子还盛装着他的骨肉,为了保全他的骨肉,自己已经不惜一切。而他呢,自己失踪了,倒弄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这是一场梦吗?这实在是太不真实了。门外响起敲门声,柯明中推门进来了。他来到柯小艾的床前,抚了女儿的头发说,“怎么了,小艾?冯家给你什么委屈了?跟爸说说,让我好好教训冯一南那小子。”

柯小艾摇头,“不关他的事,婆家人对我也挺好的,只是我不习惯他们家的生活方式,受了点儿苦,也没什么了。”

“是这样啊,那有什么好至于哭的?”柯明中笑道,“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咱不去了。快下楼吃饭吧,爸买回来好多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还有啊,正媛带回来那小孩子很可爱的,你要是觉得闷,不妨下楼跟他玩一玩。最重要的是,你不是也怀孕了吗?心情不好可不行,我都没让正媛多在家呆,我怕她总哭,跟着家里人上火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呢。听话,乖女儿,下楼吃饭吧,吃完饭,你们女人也可以聊聊育儿经呀。聊到这些,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就会忘光了。”

柯小艾很理智,她知道自己这样闹下去是不好的,她以婆家为由,冯一南来了若知道这件事,也会对自己有意见。

平静了一下,对柯明中说,“爸,我今天不开心的事千万不要对一南说,他很孝顺,不喜欢我说他家里不好的事。”

“好好好,爸当然知道维护女儿的家庭和睦嘛,”柯明中笑道,“我也会让正媛封口的,你放心吧。只是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柯小艾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跟了柯明中下楼。刚走下楼梯,谢雨宁就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说,“小艾姐姐,姑父买了好多好吃的,我们一起吃吧。”

谢正媛正在摆饭,抬头笑说,“可真怪了呢,我这小侄子跟别人可不是这样的,他从来不主动跟外人说话的,现在他居然主动拉你的手,分明他是特别喜欢你的,你们姐俩呀,看来是有缘的。”

柯小艾心里一动,看了看谢雨宁,果然他在向自己微笑,那样子竟然像极了谢正言。

“是吗,谢雨宁小朋友,你姑姑说的是真的吗?”柯小艾问。

谢雨宁有些羞涩地点头,“是。”

柯明中和谢正媛就大笑了,柯明中说,“看来这孩子跟我们家还真有缘,来来来,快都过来坐下吃饭。”

柯小艾吃了点饭,开口问,“雨宁,你多大了?”

“我十三岁,该上初中了。”谢雨宁回答。

“那你妈妈呢?”柯小艾假装无意。

那孩子看了看谢正媛,低头说,“我不知道。”

谢正媛连忙接过来说,“小艾,我哥的事儿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等吃完饭,我再跟你讲,就别让孩子听见了。”

然后谢正媛就把话题扯到肚子里的孩子上,什么胎动呀,预产期啊,营养啊,胎教啊。两个人差不多是同期怀的孕,前后也不差几天,有许多事情可以共同探讨,不知不觉,一顿饭就吃完了。谢正媛让谢雨宁去楼上看书,然后和柯小艾一起收拾碗盘,就主动说起了谢正言的事。

“小艾呀,我知道你一直对我这个大侄儿有疑惑,想着我哥那么年轻,怎么就有了那么大个儿子呢?唉,关于他的事儿,他从来都不让人往外说的,现在他不在了,孩子让我领到咱家,我也不怕你见笑,就跟你说说吧。”

柯小艾假装漫不经心,随意一听,可是心里却是急迫得很。

谢正媛接着说,“我哥小时候就长得帅,跟这孩子现在一模一样的,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招得一大群小女孩追捧他。其中有一个叫杨梅的,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两个人就有了男女之事,初中还没毕业,这杨梅就大了肚子。那女孩身量也苗条,穿了肥大的校服,一直遮掩到了七八个月才被家里人发现。当时闹得呢,女孩的妈妈寻死觅活的找我家算账,可是又能怎么样呢?那年暑假里,杨梅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雨宁。我爸我妈当然要孙子,就抱回家来养。又给了她家五万块钱做补偿。杨梅没考上大学,在本地念了个中专,然后就分配在我们那儿的邮局工作。她家人要求我哥大学毕业以后就跟她结婚。可是,我哥大学毕业以后就死活不肯娶杨梅了,他说他早都不爱她了。杨家人当然不干,找我家来闹,我爸我妈挂不住脸,就逼我哥结婚,结婚证也给办好了,喜帖都发出去了。可是我哥死活不干,竟偷偷跑了,一跑就跑出国外去了。我哥跑了以后,杨梅曾寻死上吊过,后来就跟了一群女同学去南方了。临走时放下话儿,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哥,有本事他就别回来,只要让她知道他回来了,做鬼也回来缠着他。”

“你上次提到的嫂子,就是指她吗?”柯小艾听得惊心动魄,不免开口问道。

谢正媛叹了口气,“是。我小时候喜欢跟我哥玩笑,因为有了小侄儿,所以我一直戏称杨梅嫂子,故意气我哥。说来说去竟改不了口了。”

“那她不关心这个孩子吗?我看雨宁那孩子的样子,似乎对妈妈没什么印象呀?”

“是啊,可能是她生孩子的时候年纪太小吧,那时她才刚满十六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只懂得男女情爱,根本不懂得母性的爱吧。孩子生下来,就一直放在我家,她自己满月了就念高中去了,天天和那些同龄孩子们一起学习,玩耍,早把她的孩子忘到脑后了。印象里她工作以后去看过几次孩子,但孩子根本不认识她,都不让她碰。如今她去南方也好几年了,孩子更是早该把她忘了。”

“那现在呢?你哥出事之前不是回家一趟吗?他有没有把事情处理掉?”柯小艾问,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唉,说来也闹心,他跑了这么多年,两个人的离婚手续还没办,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呢。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杨梅在哪里,还会是什么态度,临走时他对我说,这次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掉,一定要把婚离了。他说他要开始一个新生活了,因为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想要好好地和那个女孩子过安定的生活了。听我妈说,他回去以后联系了杨梅的父母,可是杨家说他们早都联系不上他们的女儿了,生活也很困顿。我哥给了杨家一百万,要求他们协助办理离婚手续。杨家父母为了钱,给他出了证明,这两个人根本没有真正结婚,并且已经六年不曾见面,那结婚证事实上早已经没有法律效应了。”

“那个杨梅呢?怎么就没联系了呢?”

“不知道啊,我哥也给她留下了一百万,放在我妈那里,说一旦她有消息,这钱就算给她的补偿,因为当年年少无知,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害得她远泊他乡,他也很难过,可是没办法,他不能要一份没有爱的婚姻,他不能因为年少时的错误毁了自己的一生。”

说到这里,谢正媛转向柯小艾,眼里竟含了泪花,“小艾,听了我哥的故事,希望你不要瞧不起他,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很忌讳这段往事。其实我哥的为人真的很好,要不是年少时犯下那点错误,也不至于有今天啊。”

柯小艾也红了眼眶,“小姨,怎么会呢?我不会瞧不起他的,只是他口中所说的他的心上人,知道他出事以后,不知会有多难过?”

谢正媛叹道,“唉,正是啊,我从我哥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在意那个女孩,可是他就这样突然走了,我们也不知道那女孩是谁,住在哪里,她是否知道我哥已经出事?如果她还不知道这一切,还在傻傻地等他,我们谢家不是又辜负了一位好女孩?一想到这,我的心就特别的难受。”

谢正媛拿纸巾抹泪,柯小艾这边也泪雨如注了。“小姨,你哥的故事实在是太让人伤感了,我都受不了了。”

柯小艾把手上的盘子放下,转身出了厨房,来到院子里,强制自己把奔涌而来的泪水往回吞。自己不可以太露骨,要哭也不能在这里哭。她终于了解了谢正言的过去,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很丢人很没面子才不肯对自己说?听谢正媛的话头,谢正言该是没骗自己,他是想着处理完这些事然后与自己共渡爱河的。可是他已经处理完了呀,他又出国去干什么?他难道还有一件不可告人不得见人的秘密吗?

柯小艾站在进来时谢雨宁站的位置,看着那几串紫玉般的葡萄,心潮翻滚。眼眶不停地盈湿,她也强力一次又一次地咽下奔涌而来的泪水。那一切早都过去了,谢正言已经没有了,自己不该为这份情殉葬,肚子里还有孩子,已经嫁给了冯一南,这里有疼爱自己的爸爸,该好好活下去的,该淡掉这一切,好好地往前走。

柯小艾是理智的,与谢正言坠入爱河是她生平中唯一的一次不理智,而这一次就让她付出了天大的代价。她甘心承担一切后果,所以甘心自己现在的日子,她得对得起冯一南,她得让老爸宽心。如果说她还可以有真正的快乐,那么肚子里的孩子将会给予她,它是她的希望。她抚了抚小腹,那里已经微微地凸出了,再有一个多月,孩子就会懂得用肢体与她交流了。想想这个与爱人有关的小生命,她便对未来充满希望,于是,她含着泪笑了。

谢雨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他用好奇的眼神瞧着柯小艾,“小艾姐,你哭了?”

柯小艾吃了一惊,回头一看,谢雨宁正扬着一张笑脸看着她,一瞬间,她竟恍惚以为是谢正言站到了自己面前。她镇定了一下情绪,柔声说,“是姐姐想起了一些往事,没什么的。”

“哦,是这样。”虽然身高已经足有一米六十多,但毕竟是孩子,谢雨宁就不再追究姐姐的眼泪,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小艾姐姐,听姑父说你上学时英语非常棒,是吗?”

“还好啊,怎么啦?”

谢雨宁便有些发窘,“是这样的,姑姑明天就带我去上学了,人家初中已经开课半个月了,我小学英语学得又不好,我想请姐姐你帮我辅导辅导,不然我上了学会跟不上的。小艾姐姐,你能答应我吗?”

柯小艾望着这个几乎和自己一样个头的小孩子,看着那张与谢正言丝毫不差的脸,开始觉得一切都是天意,自己逃离不开谢正言编给她的这张网,就算他去了,也要无时不刻地要她与他发生某种联系。

“这样啊,可以呀,要不咱们现在就开始?”柯小艾痛快地答应,她觉得她根本无法拒绝,而内心深处竟有一种特别的欣喜。

“那太好了,谢谢你,小艾姐姐,我一定努力。”谢雨宁高兴得蹦跳了一下,拉住柯小艾的手,就往屋里走,“我有课本,都在楼上呢。”然后他向一起喝茶的柯明中和谢正媛喊道,“姑姑,姑父,小艾姐姐答应给我辅导英语了。”

谢正媛又激动又欣喜,说道,“真难得呀,小艾,他那么喜欢你,要知道,在家里的时候,这孩子都不跟外人说话的。还有啊,你也喜欢他,也真让我高兴呢。这回可好了,小宁又多了个人疼了。”

柯小艾看到柯明中的眼里也很有一丝欣慰,他是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吧?可是他们谁能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喜欢这孩子的呢?于是,整个下午的时间,柯小艾都用在了给谢雨宁讲英语这件事上。初一的知识也不难,孩子也很聪明,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把前两个单元的知识弄完了。晚上,冯一南也来了,谢正媛高兴,又弄了一大桌菜,全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吃过了饭,小两口回家,冯一南一反常态,又情绪高涨地要去上班。他说今晚超市点货,他能从中学到很重要的知识。他能如此敬业,柯小艾当然欣慰,更乐得他不再烦扰她。

剩下了柯小艾自己,而她的心里还在翻腾着谢正言的事,心绪没法捋平,恐怕今晚连觉也睡不着。就给颖之打电话。只有跟颖之唠叨完,她才可能平息。电话打过去,颖之接起来先说话,“你回来了,小艾?”

“嗯,昨天就回来了,可是颖之,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出来呗,我们去喝茶?”

“呵呵,又有什么东西要往我这里倒啊?”颖之开玩笑说,“我正好在外面呢,那你就到久久茶餐厅来找我吧。”

柯小艾放下电话,急忙赶往久久茶餐厅。进了门,看见颖之面向自己坐在临窗的一个座位上,见到她进来就伸手招呼。柯小艾快步走过去,来到跟前,却惊讶地发现,颖之的对面还坐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邹宁。柯小艾着实吃了一惊,她实在想不到颖之竟然会和邹宁一起喝茶,而知道自己要来,邹宁也没有回避。

那两个人都看到了柯小艾毫无掩饰的惊讶,颖之就笑说,“邹宁听说你要来,就故意没走的,难得的机会,大家聊一聊。”

柯小艾坐在颖之身旁,取笑说,“我觉得你该跟罗建宇坐在这里吧?怎么会是邹宁?”然后她向邹宁笑了笑。

“我干嘛非要跟罗建宇在一起?我为什么就不能跟邹宁一起喝茶?”颖之笑着跟她拌嘴,然后说,“我们三个好朋友已经好久没坐在一起过了,一起聊聊不好吗?”

邹宁一直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柯小艾。

柯小艾喝了一口茶,才定下神来,向邹宁说,“邹宁,你还好吧?”

邹宁才微笑开口,“挺好的,每天忙于学术,觉得日子过得非常快。你呢?”

“我也还好。”柯小艾答。

“婚假快到期了,你该上班了吧?”邹宁问。

“嗯。”柯小艾才想起自己还得上班。自从早孕反应加重,她就没敢再上班,然后又张罗结婚,这一阵子,自己可真是荒废了,几乎都忘了自己还得到医院去上班,白班夜班,主班副班,倒来倒去,想起来竟有些心烦。

“小艾,不管怎么样,你不能把工作荒废了,”邹宁说,“到什么时候,你都该自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这样,以后你才不会觉得人生没有方向。咱们一起来的这些人,可都拿到处方权了,就差你了。”

柯小艾很是汗颜,人家刚刚毕业的年轻人都是以事业为重,生龙活虎地在单位拼搏。而自己在干嘛?一下子就请了两个月假。这还不说,提到上班,提到上夜班,自己竟有些怯意了。还不等她开口,颖之在旁边说话了。

“要我看也难,小艾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上不了几个月班,又得休产假,到时候,你小姨也会生孩子,谁来照顾你和孩子呢?不搞得你手忙脚乱才怪,还能有心思钻研学术?”

提到这,柯小艾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邹宁也有些别扭,这个莫名奇妙的孩子和它的莫名奇妙的父亲活生生地把他和柯小艾拆散了,而柯小艾竟然执意选择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冯一南结婚,三两个月之间发生的事,到现在都让邹宁觉得仿佛在梦里,有时候一觉醒来,柯小艾就会跳进他的脑海里,那一瞬间,他还会以为柯小艾还是他的心上人,那一切根本都不是真的。

可是,此刻,柯小艾就坐在他面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小艾,作为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不管你有多么强大的后盾,不管你有什么样充足的理由,一定不要放弃事业,你说过你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心血管专家的,你具备那个潜质。不要因为生活琐事把自己的一生毁掉,好吗?”

邹宁的话字字珠玑,让柯小艾惭愧不已。从他们相爱开始,他就一直这样鼓励着她,在别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候,这一对情侣大多在一起读书,学习。邹宁会从图书馆或医院的老师那里弄来特别有趣的医学资料,让柯小艾和他一起阅读研究。在邹宁的带动下,柯小艾年年获得奖学金,对医学也培养出了浓厚的兴趣。如今自己离开了邹宁,就如同脱离了精神寄托,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自己竟然堕落了,堕落到连班都不想上的地步。

本来是要找颖之一吐心情的,可是到了这里,竟然被邹宁教导了一番,柯小艾低了头,连连允诺。她知道,邹宁是在为她好,这个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男孩子还在爱着她。

颖之在旁边读到了柯小艾的心思,知道好朋友心里不受用,就笑着说,“你瞧,邹宁,你可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这刚见了面,就工作工作的,我可不是你们的同事,我可不喜欢听。咱们换个话题好了。”

柯小艾连忙搭住话,抬头说,“就是,不过换话题就换个彻底,不许说我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好,婚假结束我就去上班。孩子的事远着呢,到时候再讨论。我想听听有关邹宁的故事了。”

邹宁一笑,“我没有故事,除了天天做手术,看学术资料,再无其它。”

颖之笑说,“这可不对啊,再大的人物也得吃饭睡觉娶妻生子呀。邹宁,你可不许这样子,如果你真的成了老学究,天天就知道手术呀,学习呀,研究呀,那样就算你再有才华再长得俊俏,也没有女孩子中意你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得分开。”

柯小艾也跟着说,“是啊,邹宁,我们那一段就过去了,你不要总放在心上。这样让我心里也不好受。该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看哪个女孩子适合你,就好好相处。你不可以天天沉醉地学术里面的,那不是年轻人该有的状态。”

邹宁笑了,“我自己乐在其中呢,你们这些女孩子呀,根本不理解我的乐趣。放心吧,我不是那种过不去坎儿的男人,小艾放弃了我,自有你的理由,我祝福你今后能获得真正的幸福。而我自己呢,立志先立业后成家。在当上全院最年轻的副教授之前,绝不结婚。”

“你可以不结婚,但是你该享受爱情,这并不与你的理想相悖。”颖之说。

“随缘吧。”邹宁一笑,“在我忙于学术的时候,就算有爱情,我也没心思去享受。空闲的时候,间或想起来,我还以为我仍然拥有我的爱情呢,所以也并不悲凉。”

柯小艾低下头,她知道邹宁说的是什么。他还没有从这突然的情感打击中清醒过来。可是,自己却早已经背离了曾经的海誓山盟,踏上了一条偏离航向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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