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得天独厚,坐落在兰溪东北金华山与建德千里岗大山诸脉交汇点与古兰溪、浦江两县交界点的浦江盆地东沿。一条来自太阳岭的婺严古道直冲村界,让村民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跟着这人与车混杂的洪流,走出大山,去经营点南来北货生意,然后回家建房筑个像样的巢,好让疲惫的心能找到一个安然无恙的栖息地。
我家门前有条白沙溪,往村西头流,直冲到樟下山悬崖,然后向北流,折向西,又折向南,然后汇入梅溪,不到一里地就到达两县交界的通洲桥。这梅溪之流水,来自浦江与义乌交界的雷公山,一说是大黄岭,走了百里地就汇入平时安静如处子,洪峰来时如游龙的大河,叫兰江,再向北流数百公里许,进入故都临安地界,然后逶迤东去,注入东海。
在独山、樟下山和后山上厅之间,陡然矗起一块面积二三百亩左右大小的黄土高坡。这块黄土高坡拿陕北作比,那就是农人家畜生围栏里一坨牛粪,看上去像是花卷类馒头,本质就是草料构成的疙瘩。牛是动物中靠蛮劲活下来的物种,它的独特性让人发现后,断子绝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尤其在黄土地上及其周围的河流冲积地和后垄齐膝深的水田,它是不可缺少而又身份低贱的奴隶,也是装点大地春色、农人期望田地丰收的精灵。黄土高坡的后代,趴在地上种苗、拔草、收割时也挺像牛,抬头张望路人时,在古道上赶路的人几乎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对眼,以为遇到了一个个身长八尺、满头毛发、高耸鼻梁、铜铃眼珠的强盗。其实,大可不必,大可不必,他们整天与脚下的泥土过不去,也就与锄头过不去,与牛过不去。
牛是农家人的宝贝。当一个个农家蛮汉成心只想在泥土中能刨出金子来,人就与牛无二,牛也就成了人类的化身。(未完待续)
陈水河原创于2021.1.25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