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上我和孟思思吵了有史以来第一架。
我平时都很让着她,只要我感觉自己有错就会跟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一样主动低头。
我低头的方式很简单——主动找对方说话。
我们很默契,她总是能get到我的意思,我不用说“对不起”这种字眼,就只是吃饭的时候默默走在旁边主动说句话,她就会给面子地接过去。
我喜欢她这一点,不管有什么,她不会给我难堪。
有一次,孟思思借了我十块钱,然后她可能忘了,一周都没有还给我。
我发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主动提醒她,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上上周借了我十块钱。”
结果她一句话没说走出去了。
过一会,她拿着十块钱回来,说:“还给你,我们的友情还不如十块钱。”
我直接傻在那,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的态度气得半死。
我想,这次总归是你错了吧,每次都是我认错,平时不管是我错还是大家都有错,总是我在低头,我在反省。
每次都低头的委屈感一瞬间都涌了上来。
我们开始冷战,一开始我想,这次可能要三天不说话了。
三天之后我想,估计要一个周了,可能要到星期天回学校的时候才能和好。
我没想到,这么一冷战,就是大半个学期。我等到期末,等到最后整个假期都过去了。
我经常绞尽脑汁地想,我哪里做错了?我觉得孟思思就是个猪,她怎么能蠢到我提了一句“你还欠我十块钱”就觉得我会稀罕那十块钱了。
我越想,越憋屈,我坚决不为自己没做错的事低头。
我恨自己的卑微,可是我心中对她的渴求又太强烈,我根本不可能随便放弃她。我说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小学那种别别扭扭的“最好朋友”不同,我是要跟她一辈子的,怎么就因为这么个破事成了这样。
孟思思对冷战的擅长程度是我见过有史以来第一人,跟我姐不愿意洗碗做饭的固执如出一辙,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冷战那段时间我和别的同学走得比较近,我来者不拒,谁靠近我我都能聊几句。
我开始把集中在孟思思身上的时间分散出去,有一次甚至呛了她两句。
当时我在洗脚,她路过的时候和我发生了点摩擦。然后她冷冷地说了句“让开”。我一听这轻视的语气直接就怼了她,我说:“我洗得好好的凭什么是我让开,脸真大。”
她说不过我,她和程思月那种人不一样,和我以前接触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冷漠地走开了。
或许我的毅力不比任何人差,在这样煎熬的心理折磨下,我对自己说:“我绝不为我没做错的事低头。”
那个漫长的假期,我每天像小学毕业梦到杨文娅一样天天做关于孟思思的梦,甚至做梦的频率比当初更高。
我迷茫得还去问过我爸,我爸说了我一嘴,让我不要这么卑微。整得我愣是没敢让自己动摇决心。
那学期就这么过去了,初二下开学,孟思思剪了个很好看的刘海。
假期天天都梦到她的我会暗戳戳地观察她,可我知道我还是不会主动开口。
其实我的底线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一个假期没见,她变了,比以前开朗了好多,她给我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我。我一打开,就是她给我写的关于我们友情的几段煽情话。
她当时的文艺气质貌似不比我少,写的话直击人心,我立马就缴械投降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我等她低头等了很久了。
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下课铃声一响,我直接就向她走过去了,不对,不是走,是跑的。最后一步我几乎是滑过去的,我蹲在她旁边,跟只大狗勾似的盯她,无需她再说什么,我自己就把一切都脑补好了。
我开始语无伦次,她很淡定地安抚我,貌似被我整得有点害羞,她怕丢人一样把我应付过去,我自己又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可是我的心膨胀得不行,根本就无法压抑那种开心。我感觉孟思思就跟救世主似的,终于出现救了我可怜的自尊心。
孟思思变得不再沉默低调,剪了个刘海像解开了封印,从糙女变成了萌妹子。
我注意到她幽默了很多,她会跟人聊很多有趣的话题,以前虽然也会跟别人玩,但是后来人越来越多了。
我想去缠她,加深我们的关系,要知道我的占有欲是极强的,我讨厌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走在路上,我尝试过去牵她的手,揽她的肩,她会跟个含羞草似的立马缩起来,她跟我说她不习惯这样。
当时还有一个人喜欢黏她,罗闻凤。罗闻凤是个跟我差不多的偏执鬼,她的最好朋友是另一个人,她对那人的黏糊程度和我对孟思思差不多,可是她会亲密地喊孟思思“丝丝儿”。
我一开始听的时候觉得头皮发麻,我从来没这么称呼过孟思思。可是我不能被比下去,孟思思是我的,我才是正宫,于是我也跟着喊“丝丝儿”。我当时琢磨了好几个称呼,我要把罗闻凤比过去才行,我开始想叫“孟孟”、“思宝”,只要比这个“丝丝儿”更恶心更亲密就行。
后来,我有点累了。
孟思思总是那么冷静,我在旁边情绪都要爆炸了她也无动于衷,她像是缺了根筋,天天好吃好玩,完全注意不到我天崩地裂的精神世界。
孟思思并不想只跟我玩,她会提出“我们不要做同桌了,太影响学习”,于是我们各自去扩展自己的圈子。
她拒绝我的身体接触,但是她不好意思拒绝别人,跟个小绵羊似的谁都能上去薅两把。
她看不见我的孤独和害怕,明明我有了最好的朋友,还是落得个“必须去建立其他圈子”的境遇。
虽然这样对我也没什么不好,但我不喜欢这种会让我没有安全感的事。我们俩缠在一起不香吗,要什么别人,我又不是不哄着你,我又甜又咸,文能跟你一起学习,武能跟人骂架摔桌,非要跟别人在一起干嘛?
有一次体育课,我自己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离我四米远还有另一个长椅,坐了好几个人。孟思思从远处走来,我冲她打招呼,她看见我了,但是她坐在了那个人多的长椅。
我坐的长椅不够宽敞吗?为什么要去那群人多的地方?气死我了,我又开始委屈地掉眼泪,我暗戳戳地挡住了,没让别人看见,可是我很难过。
那以后我意识到了,单靠她是不行的,她就是个中央空调,最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交际了,她的朋友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人陪她也不管,靠她能抵什么用呢。
我更加投入精力在交其他朋友上,我希望,即使没有孟思思,我也能别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