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桂花,要开得比往年晚了将近一个月。
九月下旬,我到南充,在电梯里听几个中老年人,神秘兮兮地在谈论,今年的年份如何的不好,因为桂花都不开。然后便是各种更加神乎其神的分析加预测。似乎有某种大灾大难以及什么的大事件降临的预兆。
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似乎TA得到了某样旁人不知道的,而TA是独独提前预知的,有某种特殊信息来源的自豪与得意。
一听,便是街头茶馆,道听途说,加各种传播之后的言论。
当然,民间百姓,这也是一种娱乐,也不必去上纲上线,较真较劲。
今年的桂花开得晚,我以为唯一的因素,就是今年夏季太热,温度迟迟降不下来,没有达到桂花开放的条件。
今年的南充,到了九月底,依旧有33~35度的最高温度。当然海宁差不多。
自然难以桂花开。
想起以前听一个专业养花的朋友说过,春兰的开花,必须要在零度左右的温度酝酿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可以。
而有北方的朋友养兰花,因为受了兰花怕冷的误导,兰花一直养在北方有暖气的室内,但始终不开花。那也是因为没有得到一个春兰花开的自然条件。
北方有暖气的室内,温度最低也要十五度以上,太热了。我都觉得可以让春天的桃李都能开花了。
有一句话叫“十月小阳春”。我每年阳历十一月(农历十月),晴朗的日子里,都可以见到小区后面洛河边的海棠花,都可以三三两两地开放那么几朵。那也是温度达到了海棠花的开花条件,就会花开二度。
太多的事情,明白了其中道理,便没有那么神秘。
世间万物,哪一样事情的促成,不都所有条件达到了那个点,交汇在一起才可以?
早了晚了,多了少了,都不行。
有了一个合适的契机与时间,一切才能水到渠成,翩迁而至。
今日一早,
我下楼,站在凯旋帝景楼下,外小北街与滨江大道的路口,就闻到一股桂花香。
我知道,那就是滨江大道马路正对面的河滨公园的绿地上,有三棵上了年份的金桂(目测树干的胸径有三十公分左右粗。)这几天开始,满树金黄。细碎的金桂隐藏在深绿的叶子中间。向四处散发出桂花独有的甜腻香味。宣示着秋季的真正到来。
我本以为今年的桂花或许真的就此湮灭在气候的不协调里。
其实前天晚上,我在嘉陵江边散步,路过这三棵桂花树,瑟瑟的,略带凉意的夜色里,幽幽的传来若有若无的游丝状的桂香。
我知道她来了。
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温度与气候,她终究还是如期而至的。
南充的桂花树,与海宁相比,实在太少了。
在凯旋帝景四周,除了滨江大道上的这三棵,还有就是果山公园里有几棵不那么像样的,细小的桂花树,自然也没有太多气势。
我在海宁的洛河边,每年的秋季,洛河边自东到西,沿途有数不尽的各种桂花树。
行人步道上,时常会落满密密麻麻的金黄色桂花,令人不忍下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甜腻。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意境。
觉得那应该是盛世才有的景象。
桂花总是给人以一种贵气的表象。
所以历来深受民间与上层社会的喜爱。
因为桂花树是四季常绿的植物,民间称其为“阴木”。
在旧时民间,觉得桂花树是阳气旺盛的大户人家、才可以镇得住的树木。所以,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也是江南地区大户显赫人家的象征。普通民间寻常人户,很少种植。
所以,旧时民间,桂花树不算常见树木。
时代不同,如今的桂花树,也算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历朝历代,关于描写桂花的诗词文章举不胜举。但我觉得最出彩的无疑是这一句: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这是出自南宋刘过的《唐多令·芦叶满汀洲》。
公元1186年秋冬之际,湖北武昌的安远楼建成。不久,年近三十的刘过游过安远楼。
二十年后的公元1206年八月初五日,已近暮年的刘过,与一群朋友在安远楼集会。席间有一名黄姓歌女请刘过赠诗一首,于是他便写下了这首《唐多令》。
感叹已近暮年,壮志不酬。
这是中年男人不得志的落寞与寂寥。
但关于桂花,另有宋代女词人朱淑真的一句,深得我意。
——“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
这两句有窗明几净,临窗幽思的意境,是我喜欢。
这首《木樨》,全诗没有一个桂花的词,写的却是桂花。盖因桂花即是木樨科木樨属的代表物种。
朱淑真是我们海宁人,也有说是杭州钱塘人。但这没有区别。因为海宁市在新中国成立前,历史上一直隶属于杭州钱塘。
朱淑真生平大胆追求自由的情感生活,不受世俗所束缚。也可从这一首《木樨》里略见一二。
而我觉得尤其这一句“须知天上人间物,何禀清秋在一时。”,更体现了她自由洒然的人生态度。
这比刘过的“终不似,少年游。”要豁达乐观多了。
这几日,白塔大桥下,嘉陵江边,桂花香风起,空气里香甜的味道,烂漫肆意到难管难收。
一年之中,最最金贵的黄金秋季正当时。
真是不忍辜负。
附:
《木犀》
宋•朱淑真
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
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
月待圆时花正好,花将残后月还亏。
须知天上人间物,何禀清秋在一时。
2024/10/13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