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白色的帽子,穿着白色的衬衫,青色的长裤卷起,一身的泥巴,站在乡间的小路上,手里牵着他同样满身是泥巴的老牛,披着黄昏,看着我,露出两排白牙!
“我认识你。”我说。
“你怎么认识我?”他牵着牛,站在黄昏里,黝黑的脸上,荡漾着泥土一样的笑容。
“你是胡景秀的亲戚,上小学的时候,你去学校看过他。”
“你记性真好,我都不知道谁是谁了。他去了香港了,现在在香港工作。”他说时,目光里满是自豪。
“真是厉害!”我一边向他挥手,一边向前走去,手里拎着凉鞋,走在那一条石子路上,不时疼得身子一歪,叫出声来。
他在身后大叫着:“丫头,你怎么不穿鞋,鞋子掉在上头了?”
我转身,两只手高高的举起,在空中挥舞:“没有,在这儿呢?”
“你这傻丫头,有鞋子怎么拎在手上不穿?”我已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在黄昏里,一片模糊。
我挥手不语,转身继续向前走去,那条回家的石子路马上就到尽头了,我扭头望着身边的红:“加油,马上就完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我才不管呢,我又不像你一样是傻子。”她抬脚伸到我面前:“咯,穿着鞋呢!”
我看着她大笑,她举起手中的手机,咔擦一下又一下,把我痛并快乐的笑容定格在她的手机里。
下午,对着窗户,面对着在风中飒飒起舞的白杨,看着波浪一样的群山,将弹片绑在手上,将脸贴近古筝,一个深吸气,然后猛地吐出,沙尘暴一样的灰尘在空中立即炸开,猛吹了几口气,终于可以看清琴弦了,于是小小的弹了几首曲子,多年不碰了,已经忘的差不多,挣扎了一个下午,红坐在我旁边玩游戏“王者荣耀”。幸好,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终于,憋不住了。扭头看着低头玩手机的她:“走,我们上山去!”
她白我一眼:“四五点了,你奶奶马上就要做晚饭了。”
“陪不陪我疯?”
她望着我,白眼。
不得不使出杀手锏:“细姑…………”
她没绷住,哗的一下,吐出一大串笑声。她年龄比我小一截,但是按照辈分我得叫她细姑,我对外一向称她是我妹妹。人家总差异:“可是你们俩一点儿都不像嘞……”每当这个时候,她就静静的望着笑笑,笑容里分明在说:“又在这儿顽皮了,回家我告诉你奶奶去。”
我如愿的拉着她上山了,在那高高的台阶上,我将手机塞到她手里,摆出各自姿势,让她给我拍照,只见她在我面前,拿着手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就像一个小偷,在夜里拿着手电筒在偷东西,我一脸的怪异。
草丛里忽然呲呲的响,一扭头,妈呀,一条大青蛇望着我吐芯子,二十公分的距离,火速逃离,腿都软了,脸都白了,后来在家翻照片,就两张照片是可以看的清脸的,一张是张着大嘴打哈欠,一张就是被那条蛇吓得脸都变形了的。
我望着她:“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她望着我耸耸肩,“我的拍照水平一向就是这样啊……”
和红站在山顶上的湖边,对着眼前的湖泊,对着肃穆的大山,死命的大喊,余音袅袅。嗓子都快破了,终于安静下来,盘腿坐在湖边,闭上眼睛,聆听……
聆听着群山的肃穆,湖泊的寂静,归巢的鸟儿们的低吟,山风习习……
我轻轻的吸气,慢慢的吐出,一点一点的放松自己,放空自己,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睁开眼睛时,只见群山肃穆,平静的湖面上一片一片银色的涟漪,一闪一闪的跳跃,太阳已经落山,还剩一片暮色渐渐淡去……
“走,回家吃饭去!”我起身,拎起凉鞋。
“都这么晚了,待会儿该挨骂了。”我们就像小时候贪玩,溜出去玩,到天黑才想起回家一样,心情忐忑的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