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银花是去乱石窖上工。乱石窖在王家堡子以南约半里处,多少年来一直是石头浪,从来没长过树,草也长得少。有土的地方,土也薄得很。因此,王家的祖祖辈辈从来没有在这里开过荒。
但是去年冬天,生产队已经开始在乱石窖炸石头修梯田了。由于还有别处的梯田要修,等修到乱石窖时,已是腊月天了,只修了半条石坎就到了年跟前,于是便将工程暂时停下来,待农闲时再继续修。
最近,在经过前一阵子的忙碌后,农活已不是太多,队里便又成立了农田基建队,接着在乱石窖修梯田。基建队由二十多个男青年和十来个女青年组成。
起初,汪队长并没打算让姑娘们参加基建队。但是小伙子们坚决要求给基建队里安排些姑娘家,干活不干活且放到一边,关键是有了姑娘们,有说有笑的,小伙子干活就更有精神了。更重要的是,张红缨坚决要求组织一支女子突击队,参加农田基本建设,并自荐担任女子突击队长,且推荐郭银花担任副队长。汪耀全便顺水推舟,同意了成立女子突击队的事,并且由张红缨亲自挑选突击队成员。
前些天,由于要准备节目,张红缨等五位女突击队员以及六七个小伙子,每天只是上午参加农田基本建设,下午在她家进行排练。
那些日子每到下午,工地上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特别是长得招人喜爱,又能够时时带来不尽欢乐的张红缨不在,因此,尽管大家干活毫不松懈,气氛却难免有些沉闷。
郭银花赶到工地时,却早有一个姑娘家已干起活来了。只见她脖子上搭着毛巾,担着两圆笼碎石子,背对银花,在那新修的石坎上急急地走着,脚步稳健得就像小伙子一样。
郭银花也没说话,直走过去,等她将两圆笼碎石倒进了石坎里面的坑里后,方喊道:“红缨,你来得真早呀!”
张红缨担着空圆笼,微笑着走过来,拿毛巾粘了粘鬓角的汗珠子说:“我就是个贱命,喜欢做活。这几天老是排练节目,倒是比担石头轻省,心里总觉得没有担石头美。”
银花说:“你来得这么早,就不怕鬼呀?”
“啥鬼?”
“桐树坡不是闹过鬼火么?”
“哎哟。我还当啥呢!”张红缨笑道,“黑更半夜的我还跟衍华专门去逮过鬼火呢!大清早的,鬼火还能把我咋?”
银花笑道:“你真胆大!那先歇一会儿吧,还早呢,他们怕得过半小时才能来。”
张红缨便说:“那就歇一会儿,咱两个谝一会儿。”
于是,两个女娃背对坎下,并排在石坎上坐了。
银花笑着说:“你真歪,昨晚节目演得好得很呢!”
红缨也笑着说:“我不太满意。你都没看完就走了,还能演得好?”
银花微红了脸说:“那你都看见了?”
红缨说:“我可是火眼金睛。我原本寻思着,等节目完了,立登马上给你做个媒,把明远表爷那双鞋给抢了。嗨!把我气得!才演了几个节目,我满场子一瞅,你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