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底,我陷入了恐慌的状态。
那种慌不是恐惧和害怕,而是一种突然间茫然不知所措、无所依托的感觉。我一天天逛逛荡荡、晃晃悠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去上班,下了班吃饭、睡觉,看似平淡如水,实则内心天崩地裂,电光火石。
这是我46岁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这事起源于我的一个好朋友送了我一本名为《遗愿清单》的书,并约我一起把2018年视为生命中最后的一年,列出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一件件去完成,不给自己的生命留任何遗憾和愿望。我找了一张白纸,苦思良久,却写不出一个字来。这个问题彻底把我搞懵,它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我的心上。
假如说生命真的只有一年了,除了和父母、爱人、孩子和朋友好好的说一声再见,我肯定要为自己做些什么,但是做什么呢?我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做什么事情。这么多年的人生轨道里,我只是一颗运转良好的螺丝钉。我是各种人设之中的好角色,却唯独是自己生命功课的缺席者。
我为什么不敢面对这个问题,是因为我细思极恐,我想起来我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我的每一天。我每天清晨在睡眼惺忪中醒来,急急忙忙胡吃乱塞一口,在人头攒动中挤进电梯,投入到宛若菜市场般的嘈杂的工作当中,直至华灯初上才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中,在昏沉中睡去,第二天又开始一个轮回。在这个重复不变的节奏中,我没有考虑过我自己的感受。我没有问过我自己这一天我最想吃什么,做什么,喜欢什么,爱什么,我从食物里没有体会到健康和新鲜,也没有从工作中体会到愉悦和满意,我感受不到这一天的日出日落,生生息息,我只是作为一个生物,在这一天活了下来!我如果能接受我一天就这样结束,我就能接受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生吗?
这样的发问宛若五雷轰顶,炸得我失魂落魄。我无法不直视自己的生命,逼着自己去和过往的那个对生活安之若素的自己清算。我想起了在2017年好友的妹妹突然身患绝症,这一生都没有好好的爱过,就不得不和这个世界说再见,我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一场车祸,面目全非,人生硬生生的来了个急拐弯,从此相念怕相见。我更怕我自己像减河风景区那个看岗楼的老大爷一样嘟囔着任务完成,却忘了自己的欢喜,唯怕生病,怕孩子们不孝顺,最后活在了对自己死亡的恐惧中。
我不能等到死亡真正来临时才开始觉醒、觉知、重视、珍惜和告别。我庆幸我有这样当头棒喝的朋友把我从惯常的、老旧的、无精打采的生活里揪出来,让我还有机会来面对和整理自己的人生。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功课刚刚开始,我要郑重地,一笔一划地去书写我的梦想清单。我要去爱、去朗诵、去写文字、去探索、去尝试、去创造、去做一切值得我做的,我真正热爱的事物,不给生命留下任何遗憾和愿望,毕竟死亡只是一件小事,活在当下才是大事,我能做的就是配得上“活”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