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我意识的人才会去自杀。只有人类会在还没实现或还没现实的情况下想去自杀,这种痛苦就叫做幻觉,这种幻觉就是自我意识给我们带来的诅咒。这种痛苦是从我们的头脑里抽象的幻想出来的,是对幻觉的肯定以及对自我的否定。然而,人的价值就在于这些幻觉。人正是因为有这些本能以外的价值才称之为人,人正是因为有自己的独立理解才称之为人,否则就和动物无异。人固然可以理直气壮的活得像头动物,这没问题,因为这本来就是真正的生命目的。
我们说一个人活得很“自我”,一个是指这个人完全的是按着自身的身体功能性在活,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胃而去贪吃,为了满足下体而去好色,甚至是为了满足幻觉而去玩电子游戏,还有就是指这个人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人的自我不同于自我意识,有自我的人并不一定就有自我意识。自我的感受是当下的,具体的,而自我意识则是以“灵魂”的视角去从外部看自己,把自己也看成是客观的一部分。
宇宙以自身的意志诞生出万物,地球又以自身的意志诞生出生命。生命的意义在于让我们活着,然后繁衍,把这份生命持续下来,或者说,我们的生命是因为符合了环境的形式而以表演的形式被诞生出来。所以一切的生命,其自我的行为都是从生存与繁衍的本能出发,这就是自我行为。
合理的就会存在,不存在是因为其不再合理。生命是环境的创造,形式的意志,所以生命的本能就是存在。动物们的一切意志都以生存和自身的器官追求为出发,它们绝不会在吃饱无聊后考虑自杀的问题,它们的胃在满足着存在,它们的身体在满足着存在,它们合理的存在着。家养的宠物们它们虽然衣食无忧,但它们仍是被满足着,它们期待主人着主人赐给它们的食物,它们期待主人的陪伴,它们无法像人那样主动的走向满足,所以它们的生活是被安排好的,它们在期待时的状态就是在走向满足。
而正因为它们的生活是被安排好的,所以它们也就没有像人那样的自由思维,它们也就不会感受到闲暇的空虚,它们平时都是在为了满足自我而存在着,而不是像人那样感受着自我的存在。但它们偶尔也会在闲暇时本能的去打发时间,以扼杀自身的存在感。因为存在即痛苦。
人总是会比动物更觉得无聊,动物通常从不觉得自己很无聊,或者说是它们感受不到什么是无聊。它们会在太闲的时候去发泄体能,又蹦又跳,但这在它们的眼里不过是一种“我想这样做了”,而不是自己意识到了“我无聊了”。并且它们对体能的发泄也是来自身体的好动基因,而不是一种思维的折磨,比如像树懒那样不喜欢运动的身体基因,它们就不会因为无聊而去刻意的发泄体能,而猴子就必须要时时刻刻的发泄基因里的好动神经。而人类的无聊原因就不是来自于需要发泄的身体基因,而是精神上的存在感,也就是自我行为之外的自我意识。人的无聊是一种切实的“我无聊了”。人因为生活的闲暇,与自我意识的强烈,所以更容易感受自身的存在,而这份感觉其实是“生命的禁忌”。生命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们感受自己,而是让我们像动物那样以生命的意志为出发,当我们打破了这份本能,觉醒出了真相,我们的自我意识就会对自己的这份虚无而感到绝望,这就是我们的自我意识觉醒后的代价。
抛开那些外力的压力,一个人主动的会去自杀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对具体的痛苦而感到绝望,比如疾病,虐待,一种是因绝望而感到绝望。我也曾多次想过自杀,因为痛苦,因为绝望。自杀在一些国家因信仰的问题而在法律上不被允许,自杀的目的是为了解脱,而劝阻自杀的意义则是让他继续痛苦,是在为了自己的世界而去绑架别人,所以这在道德上也仍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因为存在感是我们的自我意识带来的感受,所以逃避存在感的最好办法就是启动自我,而让自我意识沉睡。
我们是应像动物那样无知的沉睡呢?还是应从这份沉睡中觉醒而对生命失望呢?这的确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苏格拉底对我们的教诲是,“宁做痛苦的人,不当快乐的猪。”伏尔泰也曾在一篇短篇小说的结尾里有过这样的描写,“你大门旁边就有一个痴呆的老婆子,一无所思而活得很快乐,你倒反苦恼不已,不觉得惭愧吗?”他答道:“你的话不错;我就对自己说过几百遍,要是我跟这个邻居一样愚蠢,我就快乐了,可是我不要这样的幸福。”最后伏尔泰说,我们到底追求什么?是幸福吗?可是像动物那样的无知才是幸福。我们追求的是人类的理性吗?可是有了理性又深觉痛苦,如果人的行为反而是为了让自己更痛苦,那么这不矛盾吗?伏尔泰最后也没能给我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