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树的十二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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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是名为“永恒”的裁缝织出的一匹布,在这新的一年又开始持续的缝缝补补。

风渐渐的和暖,天渐渐的蔚蓝,道旁的杨柳枝条上也慢慢地生出了绿色的小豆豆,布谷的鸟响像是春天的号角,一切都显得那样明朗。

四季的轮回不断的改变着万物,可院里的那棵白桦却还是旧年那样。桦树,总给我一种昂扬向上的感觉,对于这种拥有着坚韧生命力、不轻易屈服于自然的植物,我很喜欢。但我喜欢白桦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它的顽强,更重要的是它曾陪我走过了一段平静美好的岁月。太阳光柔和地照在光洁的桦树皮上,折射出我幼年时的映像……

自小时起,我便成长在这个院里,院里的白桦陪着我长大,同时也陪着可可长大。 可可是我家的邻居,比我小两岁。我叫她可可,她叫我哥哥。 她是个不太幸运的女孩,很小的时候便戴上了眼镜,镜片厚厚的,看起来很笨重。一起玩儿的孩子们总是笑话她,可她却从不因为这个而哭哭啼啼。她很爱笑、很乐观,桃子一样的脸蛋加上那呆呆的镜片,让人觉得她很可爱。 她又是一个幸运的女孩,很聪明,周围的人都很喜欢她,也包括我。她很爱跟在我后面,我也喜欢陪在她身边。她跑得很快,有时候我也会追不上她。我害怕她跌倒,总是会带她去一条干净没有石子的小路上玩耍;害怕她受伤,总会随身带着费尽力气才从抽屉里翻出的几片创可贴;害怕她流鼻涕,养成了每天在口袋里放一包纸巾的习惯。

那时的快乐就像这棵白桦的意味一样,悠然而漫长。可可说长大了想做一只鸟,于是我就想变成一棵树;可可说长大了想做一朵花,于是我就想变成一株草;可可说长大了想做一片云,于是我就想要成为后羿。树可以保护鸟、草可以守候花,没有太阳,每天都能够看见云。 可可说我无趣,太阳都没了,就不会有晴天了,到时候,云也就不好看了。我于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想要成为白云后面的那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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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环绕着院里的白桦,幻想了许多动人的童话。白桦树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听众,从来不会嘲笑我们幼稚的看法。为了感谢它,可可每天给它浇水,我喜欢给它施肥。我们看着它,萌生出新芽。

一天,我们靠在桦树底下,树皮的清香、树影的清凉都让我们很陶醉。可可闭着眼,感受着这一切,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像是故事里的漂亮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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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听,大树在唱歌。”她睁开了眼,扶了扶眼镜,笑得很开心。

“我怎么听不见呀?”我用手撑起耳朵,只有风声传来。

“不,你仔细听。这歌真好听呀,像是水流的声音,像是鸟叫的声音,像是雨滴叮叮咚咚的声音。” 我觉得更加惊奇了,我又侧耳聆听,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感到一些茫然。

“哥哥,你离近点儿听。这歌好像是桦树心跳的声音。”她用小手拉着我,将耳朵伏在树皮上,听着树里的歌。 “哥哥,其实我早就听见这棵树唱歌了。而且它每天唱的歌都不一样,一年十二个月,它能唱十二支不同的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它能唱三百六十五支不同的歌。”她说着,嘴角扬起了笑意。

看着她脸上烂漫的笑,我仿佛也听到了桦树在唱歌。那歌声包含着一切自然的声音,我仿佛于一瞬间领略了一年四季。轻快的春天、昂扬的夏天、凉爽的秋天、纯洁的冬天都化作一支旋律,萦绕于我心头。不觉间我听得入了迷,竟在这树下昏昏睡去。 醒来时我已经被爸爸抱到了床上,想起今天和可可听桦树唱歌,心头一阵欢欣。 之后的日子里,我和可可每天都会坐在树下听桦树唱歌,直到我们上了小学。可是只要一放学,我和她还是会一起听它唱歌,可可伴着树的旋律也开始轻轻哼唱着。白桦树的歌为我们消除了一切的不快,包括学习上的烦恼和成长中的忧伤。

我本以为日子每天都可以这么快乐而充实的度过,可这美丽的童话总有要结束的那一天—— 可可要随她的父母去别的城市了。 她走的那一天,爱笑的她第一次哭得那样伤心,可我多想再看看她那纯真的笑颜。我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清理她脸上的泪痕,告诉她别再哭了,她勉强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看着我。我只是鼻酸,在她上车走的那一刻我也没有哭。可后来只要是想起她临别时的那个表情,我就会不自觉地落泪。 当我再去听白桦树唱歌时,不知怎的,那歌声越来越不真切了。就像我和可可最后一次在桦树下一起听它唱歌一样,当可可告诉我她即将要离开时,耳边的歌声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时间一长,我再也听不到白桦树美妙的歌声了。我忽然明白,我已经长大了,可可也长大了,我们总归要长大,有些美好,随着我们长大的脚步,渐行渐远,成为回忆。可可不会永远是一个只会跟在我后面跑的小女孩,我也不会永远陪伴着她。当我长成一个少年,她长成一个少女时,我们就再也没有童年时候那种天真的想法了。一切都变淡了,只有我和可可的感情一天天加深了。我想那种情谊,应该会是永恒的。

进入中学,我见到了校园里种有许多白桦,我很喜欢它们,可它们都比不上院里的那棵;我也认识了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可她们都比不上可可,可可之所以独一无二,是因为我曾是那样的在乎她,现在是,也许未来仍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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