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为学,不可执一偏:初学时心猿意马,拴缚不定,其所思虑多是人欲一边,故且教之静坐、息思虑。
久之,俟其心意稍定,只悬空静守如槁木死灰,亦无用,须教他省察克治。
省省察克治之功,则无时而可间,如去盗贼,须有个扫除廓清之意。
无事时将好色好货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寻出来,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复起,方始为快。
常如猫之捕鼠,一眼看着,一耳听着,才有一念萌动,即与克去,斩钉截铁,不姑容与他方便,不可窝藏,不可放他出路,方是真实用功,方能扫除廊清。
到得无私可克,自有端拱时在。虽曰何叫何虑,非初学时事。初学必须思省察克治,即是思诚,只思一个天理。至得天理纯全,便是何思何虑矣。
有人夜怕鬼者,奈何 ?只是平时不能集义,而心有所慊,故怕。
若素行合于神明,何怕之有?子莘曰:正直之鬼,不须怕;恐邪鬼不管人善恶,故未免怕。
先生曰 :岂有邪鬼能迷正人乎?只此一怕,即是心邪,故有迷之者,非鬼迷也,心自迷耳。
如人好色,即是色鬼迷;好货,即是货鬼迷;怒所不当怒,是怒鬼迷;惧所不当惧,是惧鬼迷也 。
定者心之本体,天理也,动静所遇之时也。
父之爱子,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个中和处,过即是私意。人于此处多认做天理当忧,则一向忧苦,不知已是有所忧患,不得其正。
大抵七情所感,多只是过,少不及者。才过便非心之本体,必须调停适中始得。天理本体自有分限,不可过也。人但要识得心体,自然增减分毫不得。
一阴一阳之谓道,但仁者见之便谓之仁,智者见之便谓之智,百姓又曰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仁智可岂不谓之道?但见得偏了,便有弊病。
执中无权犹执一,中只是天理,只是易,随时变易,如何执得?须是因时制宜,难预先定一个规矩在。如后世儒者要将道理一一说得无罅漏,立定个格式,此正是执一。
精神道德言动,大率收敛为主,发散是不得已。天地人物皆然。
克己须要扫除廊清,一毫不存方是。有一毫在,则众恶相引而来。
心犹镜也。圣从心如明镜,常人心如昏镜。近世格物之说,如以镜照物,照上用功,不知镜尚昏在,何能照!先生之格物,如磨镜而使之明,磨上用功,明了后亦未尝废照。
道无精粗,人之所见有精粗。如这一间房,人初进来,只见一个大规模如此;处久便柱壁之类,一一看得明白;再久,如柱上有些文藻,细细都都看出来,然只是一间房。
人不用功,莫不自以为已知,为学只循而行之是矣。殊不知私欲日生,如地上尘,一日不扫,便又有一层,着实用功,便见道无终穷 ,愈探愈深,必使精白天一毫不彻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