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 阳光正好
受小姑子之邀，我们如期启程，几经辗转，入豫地界。
小妞第一次坐火车，谁也不知道她会大闹天宫还是旅途愉快。到达南昌站之前，我们坐着长途的士，小妞一路很兴奋，欣欣然张望着车窗外疾速闪过的一切。
只要看到类似挖机之类的大物件，她变会兴奋地叫着“挖土机！挖土机！”也许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凡是那些叫不出名的大车统统以“挖土机”概之。的士轻微的摇晃就如一阕天然的摇篮曲，娃一会儿就迷糊眼了。
一小时后，我们到达豫章故郡洪都新府。一下车，小妞就被穿身而过的冷风惊醒了。虽然天空放晴，但空气中仍潜伏着些许寒流。我只身前往取票机，小妞看到妈妈离开，哭嚷着要随我而去。
看到妈妈有神来大法似的一下子手上多出几张车票，她好奇的小眼神投来几分崇拜。检票进站，一上二楼候车室，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小妞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来往过客目不暇接，小脑袋东转转西动动。一双眼睛，写满了疑惑与惊奇，她目光迅速游移在一张张看似雷同却各具特色的脸上，他们来自何处将要去往何方，我们为什么会在此刻相逢，在她那双提溜转的眼睛里，全是纯真与好奇。
找到空位坐下后，小妞又开始不安分地走动，脚步缓缓挪动，仿佛每一个路人都是犯罪嫌疑人，一个斜躺的手机控能让她打量好一阵，那些席地而坐的背包客更是让她久久驻足，大人把她强拉回来，她还一步一回首侧身回望。坐在我们旁边的一大哥正津津有味嗦着方便面，从那“埋头苦干”的神情中，小妞断定碗里装的一定是她不曾享有的人间绝味！
这时她竟然毫不畏惧地轻轻上前，嘴唇也跟着轻轻嚼动起来，尤其是那眼睛，每当装满欲念与渴求时，那眼眶的形状就一点儿也不像我了，好像因为聚光而显得更小了些，我也疑心她身体里匿居着另一个小人，在吃喝玩乐前就原形毕露。
她爷爷只好牵着她四处溜达，走走停停，为目之所及的每一片陌生的景象。转了一圈回来娃的新鲜劲还没过去，执意拉起我的手一起去瞎逛。我在站内超市买了几桶泡面和若干零食，一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二来为她解馋。她只有吃着东西才会静若处子乖如淑女。
候车过程是度秒如年的，每看一次手机，却总离上车时间还那么久。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见喇叭报我们的列车号了。小妞被这长龙般的队伍惊到了，眼睛咕噜咕噜乱瞟，情不自禁时竟拽起身旁叔叔的头发就扯，什么是日久见人心，娃从小就表现出“外强中干”的本性，在熟悉的人面前，没脸没皮没心没肺，一到公共场合就认怂。候车不过一个多小时，她的神经已全然放松，“欺软怕硬”的本能也暴露无遗。
踏上列车，小妞还没来得及从这混乱的仓促中回过神来，已被抱定对号入座了。邻桌刚好是个同龄小妹妹，人家多活泛，不仅主动示好叫她姐姐，还听着音乐旁若无人地摇头晃脑。可小妞面对陌生人，好话歹话就是开不了口，只会一边后缩，一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她也想自来熟，也想处处惹人爱，但天性如此，迈不开腿。跟人熟识以后，她也会嬉皮笑脸恶意搞怪。你一走神，她已经眼疾手快顺走别人桌上散落的零食。
前几个小时，大体平稳。几个人轮流逗弄，小妞基本比较开心。蹿上蹿下，与在家无异。四五个小时以后，夜幕渐渐吞食车窗外的一切。车厢内的人也开始横七竖八养精蓄锐。聊天和叫卖声渐少，娃似乎察觉气氛有点冷清，她开始哼唧哼唧。该睡觉了，我们和好奶粉，准备哄她入眠。
吃了不少零食的她吃起奶来依然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轻松干掉一百毫升奶以后，却怎么也不想睡了。一会儿求抱抱，一会儿莫名地哭。
想干嘛呢？
去屋哈（回家）。
可是天黑了我们下车再回去好吗？
好。（带着哭腔）
不到两分钟，小妞嘴里就像一个自动播报机似的，去屋哈，去屋哈。一边说一边起身侧向刚上车的方向。我们只有抱她去碰壁。
走到车厢连接处，脚下晃晃荡荡，两旁车门紧闭，娃一看这情景，大抵是心灰意冷了，刚才满腹的希望此时又化作委屈的泪水顺流而下。
我们不断找理由安慰她，不断以看似天衣无缝的理由忽悠她，可都无济于事。就算有幸让她注意力转移，几秒之后又会卷土重来！我只有祈求列车快到站吧！
临近午夜，列车抵达河南潢川，我们迫不及待收拾下车。走出车站，昏黄的路灯裹挟着丝丝寒风，在小姑子的热情接驾下，小妞总算找到了组织似的不哭不闹了。
途中颠簸，小妞躺在我的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觉得她就像一个小天使，无比乖巧。一醒来，就自动切换成小恶魔模式。果不其然，一到小姑子家，一瞅天花板不对劲，就无比排斥哭上了，嘴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去屋哈”，我们轮番上阵愣是没让她学会随遇而安！
这一晚，小妞眼泪掉了几公升，心也经历着一次又一次无底洞似的惊慌与折磨。她的哭声起初是乞求，心愿未遂后又上升为控诉，控诉无果又演变为愤怒，要知道，她这没完没了的哭诉可是在深夜一两点啊！
每当她钻牛角尖时，我就不得不想办法让她转移注意力。我们围在火炉旁，我钳起一块小木炭，快看呐，这是一颗红枣吗？
娃止住哭声，一脸狐疑上前辨认。我快速丢掉手中的火钳，拿起火炉旁的一个煨红薯，香喷喷的。我剥开外皮，开始施诱。
闻下香不香？
娃在真伤心的情况下一般是不吃不喝的，性子坚硬如刚，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这个红薯烤得太成功了，娃居然翘起小鼻子跟随我的手轻嗅着，看这表情，无疑清香已钻进她的鼻孔。她终于肯吃东西啦！肯吃东西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这一夜，折腾得够呛，娃从小到大也没哭过这么长时间，看来真是天生缺乏安全感，做父母的难辞其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