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达摩
图/达摩
来自微信公共号BananArt
我和朋友借了一支电压500V的防狼器,怎么可能只有温饱的面包,而没有防身的匕首呢?
“ 你好!请问你落地后有没有住的地方?”
“呃....还没有,怎么?”
“我也没有!请问我能和你呆一小会儿吗?你知道晚上情况比较复杂。”
“可以啊!”
我揣着兜里的武器,和机场捡到的瑞典小伙Lucas结伴,红着双眼在凌晨3点多到达加尔各答(Kolkata),因为太晚很多廉价的旅店都没有营业,我在一家高大上的酒店前台考虑价格,为了保持在预算内,我们要了一间房,虽然他很大方地表示不介意付全款,我还是坚持出了该分担的那一半。
初上街头,我对看见的每一位裹着纱丽,戴头包巾的人充满了敬畏,他们也对我满怀好奇,毫不避讳的窃窃私语和肆无忌惮的上下探究,直叫我噗嗤。
然后我在更换的另外一家旅店认识了一群90后的少年,聊天玩乐的同时了解到他们的潮流都很西化,爱听欧美排行榜前位的劲歌、爱跳刚劲有力的舞、爱撩妹、爱抽大麻,尤其坐我左手边的那一位不停地撒谎来吸引我的注意力,油嘴滑舌地让我不忍拆穿他。
Lucas听到我们楼上的欢歌笑声,也上来凑热闹,他提到每次我们从旅店走出街头的时候,总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问他要不要高品质的大麻,或其他类毒品,我调侃地笑说,可能因为你是白人吧,哈哈!
啊~噗!(也罢)
我和Lucas都没有具体的计划,他问我接下来会去哪,我想了想说,瓦拉纳西(Varanasi),他就和我一起订了张火车票。
从地图上看印度的城市面积都非常小,存在着相当一大片的棚户区,而且楼房都不高,这样的面积加上低容量的建筑,你能想像这么多的人都住哪吗?就是睡大街,加尔各答是座大城市,但贫民窟很多,沿路看到的都是扎堆的流浪汉和流浪狗睡满在街道的各个可以安身的空隙。
一天我们去看维多利亚纪念馆(Victoria memorial)的路上经过一个市集,一位抱着小孩的妇女拦下了我,她哀求到" Ma'am, food, no money, baby, buy milk, follow me." 我无法无视小孩眼睛里的血色,跟着她去到一家杂货店,老板厌恶地准备扬手时,我递了钱,突然我口干舌燥,很尴尬,因为在那一刻我看到了阶级,也对印度存在的高低种姓制度有了一瞥。
而当她再跟我要钱的时候,我不得不忽视,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如果继续往北部走,我看到的穷苦会更多,也更难以帮助,加市有一个志愿者地叫 “仁爱之家”,那里有很多残障儿童和风烛残年的老人,我在门口转了半天也还是没有走进去。
Lucas继承了外婆的遗产,8个月的旅程以来只有1-2封的家人邮件,他说当你想和家人,或朋友“分手”的时候其实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也许每一个被委屈过的孩子都曾在心里盘旋过这个想法,但是你如何才能变得弃绝?这样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抵达了瓦拉纳西,我在火车站顺道买了下一站的火车票。
“神牛”在马路上,商店里悠闲自在,旁若无人的游荡在狭窄小巷里,行人不得不侧身贴着墙壁才能通过,有时车子碰上一家大小在马路中间“野餐”的时候,司机也会绕道而行。猴子在屋顶,窗台上蹿下跳,直勾勾地伺机观望,天上的乌鸦与鸟常常飞得很低,喜欢驻足于地面。
一个众生相都汇聚在一起,人和动物和谐相处,牛羊狗犬,自由自在,男人随地大小便,这种震撼,确实独一无二,但所谓的文明社会是不是让我们渐渐地有点远离本性了呢?
而街道上的滚滚车流中,你也根本找不到缝隙,各种人力车,摩托车,汽车,还有马车,骆驼车,大象车,乱成一团, 没有人行道线,没有交通信号灯,也少有警察来维持秩序,即使前方有行人,司机也丝毫不减速的情况下,我认为你无法用所认知的标准去看待这个现象,因为无论行人如何吓一跳,司机始终不会撞上你,这就是他们极强的承受力和适应力,这座圣城最无视的是人间的距离,在混乱不堪的街道上你就是能活生生地闯出一条道路。
可是,在城市的另一边有着最引人沉默的画面,烟熏火燎的恒河边。
我和旅店认识的德国女生Theresa,Lucas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了焚尸场(Burning gate),它紧贴着河面,已成为河床的一部分,几艘船停泊在水边,船侧排着三具用彩色花布包裹的尸体。
在一大段时间内,我看着他们的毛发咝咝作响地烧尽了,肉烧焦卷曲,骨骼崩溃瓦解,火焰吞噬整个躯体,最终,除了一堆灰烬再没有留下什么,灰烬被扫入恒河母亲的水流中——通往天堂的大门。
仅管我和Theresa捂着围巾,但因为距离火焰太近,黑烟熏得我们睁不开眼, 烧尸的正面场合是不被允许拍照的,这让人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因为在恒河边,人的肮脏、丑陋和死亡,都被毫无节制地暴露,释放给我们这些所谓的游客,而这个风俗,也让我有点较劲,非常沉重。
焚烧终年24小时都不会停,每抬上来一具尸体,工人们就浇上一勺勺加了香料的油脂,气味更加让人窒息,周围有几栋老房子,是那些濒临死亡或者已经死亡的人们的临时处所,他们在那里迎接生命最后时刻的到来,但全被长年不断的烟火熏得油黑。
在恒河的另一边,有很多人在台阶上刷牙,一些人用手指,一些人用树枝,刷完后把水咽下,再捧上几捧喝下。
几天下来,你不得不去消化所有的极端,不得不重新排列你的认知,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旅行吧?我也一直很少去关注这个问题,因为我认为答案不是在想法里,而是在行动上,如今我更认同的是,在交错碰撞里。
回到旅店后,我们终于能在一切的混乱和思绪中坐下和歇息。
这间300卢比(31人民币)的单人小间给了我这座圣城下最美好的距离感。
我不知道生活在千年古城的瓦拉纳西是一种幸福还是悲哀,这种步履沉重,用尽力气在夹缝中存活,它是残酷的,但很真实,它不得不让你重新思考你所认为的真实又是什么。
Theresa在德里(Delhi)实习,她利用周末到印度各个城市参观,我离开的时候,她还特地给我送行到火车站,后来还带着她男朋友来深圳找我吃饭,如今5年后,她已成了妈妈。
我只有在有人同行的情况下,才会在晚上出门去看恒河边的祭祀,小船在河面上挤在一起,无数朝圣的人们高声歌唱,双掌合十,祈祷,喝彩,快乐与快门灯光闪烁其间。整个夜祭大概1个小时,祭祀结束后,众人围住祭祀分享圣水和其他圣物,我让花灯随河水放下,送去对人的祝福。
我对瓦拉纳西很着迷,我至今都还能清晰记得这座城市所散发出的牛粪、臭水沟、路边排泄物和庙宇香薰、宗教信仰的气味,还有那最被无视的人间距离。
我与结伴了几天的Lucas和Theresa告别后,独自坐上去阿格拉(Agra)7个小时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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