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 龙华篇

      我是2010年毕业，实习期在武汉，一家证券公司，现在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武汉冬季的寒冷，没有暖气，那种冷到骨子里面的寒冷，不到5个平方的小床，每天下班就开始窝在出租小屋里面，一双鞋子里面，泡的发白的冰冷的脚，满脑子希望和无助交叉进行，却不知方向的奋斗在哪里，没有工资，徒劳的实习，没有任何客户，没有任何人咨询。当然也不知道怎么去活。

     去塘厦是我在一家大型工厂生活了6个月，父亲委托在当时打工的工厂的老板，老板讲了一个很宏大的故事，说要投资1000万，去开一家商场。说听说我毕业，要我去他们那边帮忙管理商场，需要我帮忙做财务。当时我在一家工厂打工，工厂规定每半个月上下夜班倒，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个月工资在3000，有时候能发到3600左右，当然拿3600是很少的。大部分时候是3000左右。自己那个时候很苦闷的时候很喜欢写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话，姑且称作诗句的东西，记录自己的感情，思想以及生活的状态。工厂的宿舍没有笔和纸，大部分时间就是网吧，拿一瓶饮料，买个打火机，拿包最便宜的烟放在那里，觉得人生很完美，用的手机都是国产的杂牌子。去QQ空间记录自己的生活，莫名青春期的躁动和苦恼，看到姑娘不敢讲话，就在网上去诉说。当时记得写过一篇大意是说自己手指头在操作机器割破的事情，每台机器操作需要15秒还是30秒，大致时间忘记了。我这个人生来好像就比别人要笨一些似的，有个同事能同时控制好几台机器，我却只能连两台都没法控制，当时是个很丢脸的事情，很感谢我那个小组长，谢谢他对我的容忍，忘记他来自哪个地方，忘记他的名字，连模样只是大致记得。因为模件很锋利的缘故，手指头的指纹完全被破坏掉，而且身上完全一股机油味道，开一天机器下来只想着去洗澡，躺在床上睡觉，因为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我以为完全我适应不了，结果我还是适应了。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确实不逼着自己一把，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只是那个时候穿着黑工衣，一身机油味，连个说话的女孩子都没有，自己觉得也很丢脸，人看起来就很猥琐。猥琐，是我人生大部分的状态。

       进这家工厂之前其实是自己找不到工作，不得已才去的这家工厂。因为不足够的自信，因为我眼睛的斜视，因为我找工作找错了地方，总之我是毕业很长时间内找不到工作。不得已我有天对自己说，总得找份工作先养活自己吧，工厂那个面试的大巴车，每天都来招工，我看了很长的时间，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去工厂面试有个经历让我终身难忘，工厂面试只要高中学历就可以了，只要认识基本的英文字母，题目都是特别简单的，我面试时候拿着自己的大专学历，觉得有点小骄傲，我最起码还是有点用途的，可能招聘面试我的人员，现在叫做HR，看了我的学历后，很奇怪的表情，问了句大专学历，那给我翻译下：今天我吃早餐了吗？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窘迫，以及丢脸，甚至是手足无措，因为我翻译不出来，这句问话粉碎了我所有的骄傲。我甚至担心我能不能通过面试，好在我去了这家工厂。

      去的时候正是这家工厂发生跳楼高发的时间点。跳楼的就我知道事情远远高于所报道的。工厂警戒特别严，到处都拉的有救生网，而且高楼所有的楼层的窗户都封闭了。每天中午的时候都发一些什么心理咨询广播。但那个时候我是根本没有这个跳楼想法，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工厂里面的等级制度是特别严格的，员工是不可以穿着白色工衣的，因为那个基本都是领导，有个同事，叫做很叼男，因为平时看起来都是很叼的样子，去别的地方弄了套白色的工衣，每天上班都穿着，然后被哪个领导发现后批评一顿，以后就看着和我们一样，穿着黑色的衣服。人看起来也老实多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工厂上班是需要站着的，我在想现在2017年，也许他们还是站着的。因为关于站着的问题，我记得哪次说过，原因是站着时候工作效率高，产值高，良品率高，这是负责管理我们那个车间一个助理说的，他说他也想给大家发个凳子，但是发了凳子之后发现产值和良品率都下降了，然后就又把凳子撤了，这家工厂是个很讲究效率和产值的公司，一天站着上班12个小时，腿都站肿了，过了一个月，还是那样，我竟然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工厂的宿舍是群居的，提供热水，高中的宿舍，提供洗衣服务。据说有的厂区宿舍还发生活日用品，但是我们那边是没有的，提供的是上下铺的床位，是否是免费的住宿我忘记了。宿舍人各式各样的都有，印象深刻些，有个云南哥们，因为他是和我一样是个大专生。其余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有个人晚上还出门摆地摊，貌似是卖皮带的，最后搬出来了，说是租房子好做生意。有个哥们总是谈他的女朋友，说已经相亲了，结果又在外面谈了个别的女孩，据他说有点胖，每次聊到都说这个姑娘技术好。有个哥们是从苏州过来的，这家伙吹嘘说自己去了很多的工厂，说苏州那边的电子厂妹子特别多，这人挺机灵的，最后他还混成个安检的，就是下班那种查大家有没有夹带厂里面东西出来的人，当时让我好一阵的羡慕，因为他那工作看起来就是吹牛聊天。重要是还有各种厂妹搭讪。有个哥们他们喊做傻大个，进这家工厂已经30岁了，在我看来，30岁已经是功成名就，结婚生子的年纪了。虽然我现在已经30岁了，仍然连个鸟用都没有，还混的一无所有。这家伙特别有趣，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按照现在我看来是被直销忽悠了。然后每天都谈让他花了1000多块钱，买了一大堆补品吃了朋友是个成功人士，这个吃了对自己的身体有多么多么的好，接着他还是我还是我们宿舍第一个去前面那个红色暗光理发厅的人，回来说那边妹子还不错，价格我忘记了。每次上班路上，都会有过理发厅，姑娘穿着很暴露的衣服坐在门口，里面灯光是红色和灰暗的。每次我看着都心痒痒的，但确实是有色心没色胆，要是现在，却早就去看看了，或许现在脸皮真变厚了。我离开工厂的时候，还跟他们说有时间回去看看他们，他们都知道我要跟着一个大老板。结果这辈子估计是再也没有机会去那里了。也没有给实现给他们说，带他们发，也再没有回去看过那个地方。

       在工厂时候工资每个月准时打入卡里面来。工厂里面还是包吃住，吃的按照现在的说法还是标准的工作餐，有荤有素，有水果，有汤，依稀记得水果大部分都是橘子，偶尔有香蕉什么的。味道只能说上一般吧，曾经也有同事问过为什么味道不好吃，回答说这么园区供应这么多人，大致有十几万人吃饭，食材都是进来之后放几天才拿出来做，据说是为了保证不出现问题，也就是新鲜的东西是没法供应的。自己偶尔去周边的餐馆打个牙祭。但大部分记得也就是盒饭和夏季街边的凉拌，偶尔不上班的时候就去宿舍对面唯一超市买点泡面，火腿肠。日子单调和重复的进行着，那家超市也是工厂开的，据说周围不准有别的超市，晚上超市门口就放个大彩电，放一些DVD电影，大部分是香港八十年代的电影，很少看到新上映的电影播放，或者说几乎没有，也有可能我那个时候不知道看电影，不知道什么叫做娱乐活动罢了。连下班后同事一起去台球厅，吃个饭也几乎是不去的。下班后回来就是睡觉，上班就老老实实站着开机器，偶尔心烦，苦闷的时候就在趁着空闲的时候在机器上写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是机械的上班， 下班，上班，下班，回去睡觉，内心的BGM不停的响起来，觉得那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我要去紧紧勒住命运的咽喉。现在想想，我貌似在人生处于苦闷无处的时候大部分情况都是这样做的，在自己的内心拼命给自己增加戏份。各种内心戏狂飙，就经常觉得自己是鲁迅的《呐喊》，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上，拼命的奔跑，发出自己的呐喊声音。就是现在鬼畜视频里面那只土拨鼠一样。突然就“啊”的一生大喊。也像老舍笔下的《战士》，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肆无忌惮的的咆哮着。

     放假的时候，就去爸妈那边的工厂，当时我在的地方叫做龙华，爸妈的地方叫做公明，去一次需要2个小时左右，都是长途的大巴车。节假日很难等到公交车，搭乘摩的车去最近的公交站需要十几块钱，那个时候是舍不得，哪像现在的自己，经常大半夜从北京西边到东边，一次打的费用都是70-80元左右，去吃一顿饭要花个1000多。记得有次是节假日，和爸妈说好要去那边的，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公交车了，摩的的费用太贵了，一人在路边犹豫徘徊了好久，才坐上去。回去和爸妈抱怨了说，好心疼的钱，记得爸当时说这点钱心疼啥，花了再赚。才觉得心里好受点。

       在工厂呆了好久，爸妈工厂的大老板，说那边的商场已经买好了，要我去面试下，看下这个孩子怎样。要我一个人乘车去塘厦那边去看看。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现在想想，应该是忐忑及不安的。最大的担心是我大学学的不是会计，我能不能做好这个东西。爸要我穿好点，掏出放在箱子里面好久的衣服，记得是个白衬衣，黑裤子，还有皮鞋。穿的自己人模人样的的去见这个大老板。现在回想起来，肯定是人模狗样，或者说句很大偏见的话，肯定穿着像个卖保险的人。在那是个夏天，我做了几个小时的大巴车，到了那个地方后，老板没有来，和我爸以前的工厂里面的老板聊天。他被调过来守这个地方，请我喝茶，和我聊了很长时间，当时自己肯定是猥琐的，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最后要走的是时候大老板开着他的大奔过来了，又去和大老板喝茶，当时的膀胱快要爆炸了，特别想上厕所，刚好他们厕所又坏了，记得有个细节，大老板给我倒了一杯茶，让我喝茶，我都不敢喝了，确实快尿了，最后离开后特地走了一段路，去马路边无人的地方放了个水。没有想到，这次面试让我人生开始有了些改变。之后在这个地方呆了快两年。

        离开工厂的时候，多少有点匆忙。因为那个大老板催的特别紧，要我赶紧过去，立马就赶过去，工厂辞职需要1个月的时间，我想等我辞职后再去那边，据说直接走，2年之内是不允许再进入工厂的。还想等离职，最后实在是那边催的急，在一天上午的时候收拾东西就一个人离开了。去了塘厦，没有想到自此一别再没有机会回去。也再也没有去过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