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苍茫天地浑然一体,通红透彻,远处却像有熊熊大火在竭力燃烧着,照亮了整个神农。这等异象却丝毫没有影响在忙碌修补家园的百姓,前几日的洪灾似乎立誓毁灭一切,席卷而来,以不可抵挡之势吞噬了房屋和田园。
忽然间,夜晚毫无一丝柔美地来临,仿佛一块庞大无比的黑布倏地笼罩下来,猝不及防。人们纷纷点起蜡烛,拉着自家的孩子,紧张且不安地来到屋外,和对门的朋友唧唧歪歪聊上几句才知道,太阳早已落山。
那方才那片烘人的火红又是什么?
他们不得而知,只知道前日声势浩荡的洪水已如残兵败将,不知所踪。
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孩放开娘亲的手,呆呆地望着远处的不周山,看入了神。他纳闷地挠挠头,刚刚明明看到了一个浑身是火的猛兽,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呢?
此刻,在不周山下站着一个不过十九、二十岁的少年,眼神中却有离群孤兽的狠戾残忍,一身素色红衣,衣袖边却像被火烧过般焦黑,颓废无力的样子让人心疼,他蹙眉痛苦地大口喘着气,像在压抑着什么。
前方传来神族特有的叮当声,在催促着他的离开。
他吃力地不屑一笑,咬牙说:“呵,祝融,你放我出来,还妄想我乖乖回去么?!”他紧紧压住胸口,随之摊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一团若明若灭的火焰慢慢在他手心聚集成形,而后他像一缕烟般消失在这黑暗中。
他艰难地支撑着方可到这山谷中,眼前似乎是一片幽香的紫色,他还没看清,便晕倒了。
(二)
活了六百年,他自认为没有被什么吓到过,唯独那天早上。
说出去,定被厌乘笑死,他居然被一个女的吓到了。
她一袭白色素衣裹身,外披紫色纱衣,墨黑的头发用一条绸带简单地绑着,垂在肩后。
“醒啦?”她看着躺在草地上的他,怯怯地问。
他马上从地上站起来,先前的乏意一扫而空,踉跄了一下后,忽然发现昨晚那片紫色消失了,他不得不用灵力探了她的本体。
果然啊,是一株吸了他灵力的紫鸣花。
他无奈地笑笑,先前厌乘说虚弱之极时,灵力不受控制,容易泄散,可怎么偏偏是紫鸣花呢,还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还能勉强收为徒弟。
她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嫌弃,没有半点女孩子的羞涩和腼腆,大步走到他身前,“如果没有你的灵气,我还要修炼一百年呢。”
他暼了她一眼,不想和她多做纠缠,转身离开。
“以后我就要跟着你了!你别走那么快!”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山谷荡漾了许久。
她缠了他整整一天,只为求两个名字。
“你叫什么呀?”
“我又叫什么?”
他被烦得不行,低头扫了她一眼,随口一说:“你叫小弱。”然后挥手点燃了那片葱葱草地,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是弱小的弱。”
她看着鸟语花香,姹紫嫣红的山谷瞬间被无情炽热的火焰覆盖,火光却似携带着冬风的寒峻,成群的小鸟扑愣愣地飞走,发出悲戚的鸣叫。
他语气听不出一丝地起伏:“这山谷应该算你的家了吧。”
明明透露着百分百的肯定,但他偏偏这么做了,他说讨厌她跟着是真的。
“不怕,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了。”她浅浅地笑着,眼角的泪水却悬挂着,摇摇欲坠,似乎所有的家破人亡都能随风飘散,不值一提。
“榆木脑袋。”他撇下四个字,便走了。
浓烟弥漫中,小弱仿佛听到他说“烨阳,我的名字”。
烨阳。她在心里默念了几次。破涕而笑。
(三)
烨阳为了赶她走,绞尽脑汁,却似乎毫无作用。最可恶的是,自从她体内混入了他的灵力,他们之间有了莫名的联系。感其所乐,受其所痛。
小弱知道了以后,兴奋地手舞足蹈。有次玩心大起,还不惜用锋利的藤条割破自己的手让他体会自己的疼。
她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疼得龇牙咧嘴地在原地跺脚。
而他的手腕上只有一条模糊浅显的伤痕,他一边用灵力帮她处理伤口,一边无奈地说:“下次再这样浪费我的灵力,我就把你烧成灰,你大可试试。”
这次以后,烨阳琢磨着,也许因为他们的灵力强弱不同,所以承受的疼痛也不一样。
自己好得差不多的伤口忽然间如蜂叮般抽搐了一下,而她却痛得在地上打滚,颤颤发抖地缩成一团,额间渗出颗颗晶莹冷汗,脸色苍白得仿佛能散发着寒气。
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小痛,她却为之受了三天的苦苦煎熬,发冷,发热,冰火两重天。
一开始,烨阳觉得痛不在他,伤不在他,何必耿耿于怀。但是当他看到小弱奄奄一息时,又于心不忍,想离开,心却像被她的花藤紧紧地牵扯住。
他们居无定所,困了就随便找一片草丛睡一宿,饿了就用火烤几只野兽,渴了……
渴的都是她,每天她都要找一潭池水来吸收水灵,一根翠绿欲滴的藤条从衣袖中乖巧地探出来,伸入池子里,透明银白的灵气顺着藤条流动,慢慢地藤条上长出了许多嫩绿的叶子。
小弱坐在池边,白色的绣鞋轻轻划过水面,手握着一片荷叶,看起来灵巧动人。她上下挥动着藤条,搅浑了那一池清凉。
“你是不是又吸我灵力了!”烨阳看见她使用灵术越来越熟练,瞬间移动到她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小弱茶色的瞳孔骤然放大,手里的荷叶掉进池子里,藤条受了惊吓,迅速窜回袖口。
“我没有。”她委屈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随着小弱吸收灵力越多,他们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万一有一天他被祝融……他根本不敢想象这种致命的联系会怎么折磨她。
后来烨阳才明白,自己对她居然毫无戒备,所以灵力才会消无声息,又肆无忌惮地溜到她体内。
而后,他慢慢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食指腹间燃起一粒火星,风一吹,那粉嫩娇羞的荷花池便被大火覆盖,转眼只剩焦黑凋零。
小弱不懂她做错了什么,看着无辜的荷花池,气急败坏地说:“你在干什么!”
烨阳终于停下了脚步,眼睛里有一丝恐怖诡异的红光,“我怎么了?毁了你喜欢的东西吗?你怎么还是看不透,跟在我身边,还想拥有喜欢的东西?这次长记性了吧。后悔了?可惜已经没用了。”
烨阳似乎一下子力竭了,眼神含倦,无可奈何的笑容却还是时刻保持着警惕,那么冰冷,和他的红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弱惊慌失措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我以后不喜欢荷叶,烧饼,白玉石和人间姑娘头上的钗子了。我只喜欢你,这样你没辙了吧,总不能把你自己烧了吧。”
她俏皮地侧头偷看他的表情,那男子却神情淡定地从袖口把手伸出来。
小弱下意识地跑到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就像用剑须脱鞘,在她的印象中,他做这个动作,接下来必然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烧伤。她定了定神,揶揄却又不带底气地道:“你,你该不会要烧我吧,有没有良心呀,毕竟相处了三年耶……”
烨阳勾了一下食指,她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顶着背部,送到他身前。
他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微微弯下身,直视着她,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气息,“别傻了,喜欢我,死的只会是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弱分明感受到肩头的手骤然紧了一下,而后微微放松。
我不怕,你怕吗?小弱想。
(四)
薄如蝉翼的月光拨开厚厚的云层洒下来,小弱忽然被烨阳摇醒,她睡眼朦胧地看着他,刚想问怎么了。
他却抓住她的手,猛得扯她起来,神情是从来没有的严肃,细长的双眸微微眯起,流露出带着邪气的红光,像一只被侵占领地的野兽,“跟我走,立刻!别问为什么!”
小弱听到他急促的语速,顿时清醒了,还没晃过神来,他就揽起她的腰,刹那间移动到屋檐上,楼阁间。她第一次知道烨阳的灵力竟然是如此高强,带着她,飞起来却依旧步履轻盈。
此时,小弱看到了尾随在身后的重重将兵,穿着银白发亮的铠甲,奋力使出灵力来攻击烨阳,有些坐骑盘旋在低空中,像一只只要逮捕猎物的鹰。是神族的士兵?!小弱大惊失色。
“赤焰!你再逃,也逃不过这千军万马!”领头的士兵洪亮凶煞的声音在四周回荡,让小弱猛然心里一颤。
四面八方的士兵渐渐把他们包围,烨阳消耗大量的灵力才能从中突围而出,他的火焰染红了这片竹楼阁,像鲜血一样浓稠的红那么的触目惊心。
黑暗中,烨阳一声不吭,带着她烧毁一座又一座的房屋,又毫发无损地从熊熊烈火中穿过去。他握着她的手,不停地输给她灵力,才能让她不被他的火焰所伤。
如此下来,小弱已经不记得他毁了多少的屋子,又扰了多少人的美梦,或者说夺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了。
终于,烨阳在一间破旧不堪,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停了下来。窗外的月光温柔无声地洒进来,外面的喧闹似乎被一个结界隔绝在外,他的脸色苍白如霜,却又一脸的不在乎。
小弱的瞳孔透露出坚毅决绝的神情:“我去引开他们,你从右边走吧。”
他侧身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手搭在窗边,冷冷地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不过如果你想帮我……”顿了一下后,他一字一字地说:“我要把你体内属于我的灵力给拿回来。”
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酷无情。所有人都知道硬把灵力从体内抽取出来所要承受的痛苦不亚于抽筋裂骨,而她还会因此变回本体,重新开始近百年的修炼。
小弱愣了一下,脸蛋霎白,缓缓说:“好。”
烨阳的手忽然覆上她的背,五指犹如带着火焰的锋利爪子,一厘一分地缓慢刺进她的身子。剧痛毫无防备地袭来,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燃烧着,又像被猛兽的利爪扯裂成丝。
她颤栗着凄厉仰头大喊,泪水像煮沸的水从眼眶溢出,没入双鬓,声带被撕裂着,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了,她恨不得就这样死去。
“忍着!”几经晕阙之时,小弱听到他颤抖,哽咽的声音,好像在压制着什么。
背后的手指还在一寸寸地刺进她的体内,似乎在聚集一股力量,烨阳忽然覆上她的唇,咬破了她的舌头,有一阵灵力渡进她的体内,犹如一阵清风,卷走了一大半的燥热。
疼痛感渐渐减弱了。
小弱想不懂,既然要取回灵力,为什么又再渡给她,是可怜她吗?还是怕她因为受不了煎熬而死掉了,就再也拿不回了?
当五指猛然从她背后抽出的那一瞬间,小弱依稀看见他虚弱无力地笑了一下,便瘫倒在地,意识全无。
烨阳咯出了一口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他嘴唇惨白,跌跌撞撞地走出房子之时,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她,“真好,从此我们再无关联。这点疼都忍不了,呵,还想和我共受其痛么?”
他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加固了结界,而后,化成一只火焰缠体的凶兽,向着把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发出震天般的怒吼。
瞬间,这片天变得通红耀眼,像置于炼丹炉中,火光泛滥,每个人的样子都是那么的狰狞,凶煞。
(五)
山崩地裂般的雷声欲震碎小弱的耳膜,白得扎眼的光芒笼罩了整个空阔的刑场。
她吃力地睁开如注了铅般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两旁数根的柱子被带火的铁链紧紧缠绕着,被勒得布满深深的割痕,面如冰霜般冷漠的士兵手执长矛,整齐地分布两边,警惕地包围谁,前方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不怒自威。
她听见一个领头的士兵尊敬地称他为“祝融大人”。
忽然间,小弱大脑闪过烨阳绝望的眼神,她一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边听到宣刑的官员在冷冰冰地念着什么。突然一道天雷像一把利刃击破雕刻着无数凶兽模样壁画的上空,直向那袭红影劈去。她看着烨阳紧抿着嘴唇,手被他自己抓得血肉模糊,血滚滚流下来,可是还没有到达地面就被蒸发殆尽。
小弱嘶声裂肺地哭喊着,却没人听见,她拼命敲打着眼前无形的结界,手痛到麻痹,可是半点比不上他雷火焚身的折磨。这时小弱心念电闪,为什么自己没有受其所痛,难道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消失了吗?!
小弱顺着结界跪倒在地上,像被抽尽了力量,双眼一黑,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感受到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小弱,醒醒。”
是烨阳?!她汗涔涔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软绵绵的床榻上。
眼前是一个陌生男子,不是烨阳。对呀,他从未这样呼唤过自己。
他温润如玉,一身蓝衣,让人心安平静,带着疏离却又亲近的笑容,“我叫厌乘,你应该听说过我吧。”
小弱思索了一瞬,想起烨阳说他最好的朋友叫厌乘,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真身却是水麒麟。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下,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惊恐。
“赤焰兽你都不怕,居然怕我?”
小弱听到烨阳,泪水渐渐布满眼眶,她狠狠擦去眼泪,却藏不住她的哽咽,“刚刚我在做噩梦对不对,烨阳在哪里?”
厌乘举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血色,虚弱至极的女子竟然一开口就是询问烨阳,他站了起来,从袖口掏出一块荷叶状的水玉,递给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口:“烨阳为了逃避追兵,去了谯明,这是他给你的。”
小弱松了一口气,闪闪泪光还悬而未决地在眼眶中打转,但瞬间却露出了孩童般的笑颜,她双手接过泛着灵光的水玉,看了许久,才想起一件事,“那我和他的联系……”
“没了,他说麻烦。他真够狠心,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自己。”厌乘叹口气,就离开房间了。
小弱悲恸不已,就连这一点点关联都要拿走吗?
一个月后,小弱独自去了谯明,谯明山很大,却寸草不生,黑雾弥漫,夜晚能依稀瞧见野兽蹿动的身影,阴森得吓人;谯明很小,山脚下只有一个不起眼的村庄,到了晚上,街上空无一人,户户闭门不出。小弱在这里待了四年,什么人心险诈,什么奇珍异石,什么十个身体一颗头的何罗鱼,什么手执铁锤的孟槐,她全见过了。
四年了,唯独没有见过烨阳。很多时候,她总想马上回去质问厌乘是不是在骗她。可是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既要躲她,何必寻他?
后来小弱又来到了初遇的那个山谷,转眼已然十年,小草又再郁郁葱葱,在风中零乱起舞,不依不饶地遍满整个山谷,就像当年那个老爱缠着他的她。
她躺在当年烨阳的那个位置上,望着云卷云舒,和煦的阳光温柔无声地洒下来,似乎在述说着什么故事。
初见烨阳,他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又是侧身躺在他的身旁,又是在草地上勾画他的轮廓,又是自言自语念叨了很久,他还是没有醒。
初识烨阳,他每天都嫌弃她,一开口就是“榆木脑袋”,动不动就威胁她,说要把她烧成灰,她明知他不会,但还是乖巧地受他的威胁。
烨阳,人间的百姓都爱说最美不过相见相识相知,其实哪有那么复杂,最美的只是初见的那一眼。
(番外)
月色撩人,群山连绵不断。
烨阳看见在树杈上睡得香甜的小弱,感慨地笑了一下,便匆忙离开了。
靠着一缕皎洁的月光照路,寻寻觅觅,他来到了那池荷花边。那年,自己莫名的怒火让这个池子遭了秧,小弱虽然不说,但是由于灵力的联系,他可以感受到她为之闷闷不乐了很久。
他静静地凝视了一会,然后伸出右手,在空气中轻轻画了一个圈,慢慢地一个发着银光的阵法笼罩在池子上空。烨阳以血作引,洒在阵法上,咬牙抑制住体内的欲冲撞出来的火灵,如此方能让池子的水灵聚集在阵法当中。
银白的阵法越来越明显,发出冷月般的寒光,而体内的火灵像只饥饿到极点的猛兽,拼命用锋利的犄角捅着自己的心脏。
终于,他一口鲜血喷在池子中,分外妖冶,他顾不上嘴唇边残留的血迹,奋力催动体内的灵力。渐渐的,一个荷叶状的水玉在阵法上显现,旋转。
他看着那块灵力波动的水玉,满意地笑了,如此她便不用整天嚷嚷着要找一池子来吸收灵气了。
当烨阳把水玉交在厌乘手里让他转交的时候,厌乘像看着一个疯子一样,许久不语。
“你真的想好了?打算牺牲修为去封印她的灵力?”厌乘紧紧皱着眉头,他还是不敢相信烨阳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然呢?让她和我一起受雷火之刑吗?”
其实大家都明了,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以灵力建立起来的联系,但是强行封印灵力所受的罪,就连神族都熬不了几分钟,更别提小弱这等灵力微弱的小妖了。
“不到非不得已,我不会这样做。”虽然这种联系对烨阳累赘得很,但是每当她有危险或者受着痛苦,他都能立刻感应到。
断了,就再也保护不了她了。
临走时,厌乘说:“如果她问起你……”
“你就说我逃走了,她那脑子,绝对不会怀疑。”
忙了一夜,待他从厌乘的阁楼出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他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嘴里还有血的腥味,他忽然想起小弱可能要醒了,便加快脚步赶回去。
来到树下,看着小弱抱着树桠,像个树袋熊一般可爱地悬挂在上面,烨阳意味深长地一笑。
心想,我愿用一生的喜乐去换你一夜安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