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婚姻很匆忙,常吵架,却守望。瘦子变胖,无处话迷茫。纵使顿顿鱼肉香,不减肥,任由它!
青春不再又何妨?左携妻,右有郎。良风拂袖,秋月敲书窗。守得凿壁复萤囊,安清平,和家康!
一、初相遇
老赵是上海本地人,原来开着一家烟杂店,家有两千金,老大文静,老二好动。村里房客们喜欢到老赵家买点小杂货,吹吹家长里短和天文地理,其实是来瞅瞅模样俊俏的赵家姑娘,他们想着旧时洋场的时尚称呼,分别为其改名叫赵大小姐和赵二小姐。
赵二小姐读书很不用功,凭着脑瓜灵,成绩尚算不错,努力一下,进个市重点高中还是有希望的。鉴于赵大小姐拼命读书,却没能考上复旦交大的事实,老赵判定赵二小姐学无出路,读卫校当白衣天使是其唯一光荣伟大正确的选择。二小姐就这样被选择了,烦恼也就像狗尾巴上的蝴蝶,如影相随。
卫校毕业的赵二小姐小巧玲珑,性格爽朗,清汤挂面,一目了然,一袭牛仔,骑着一辆红色阿迪达斯限量版电动车,每次从村口经过,总会惹得那些房客们的阵阵唿哨声,就连隔壁大爷家的小黄狗也会追逐一番。
追逐的不只是小黄狗,有风,有云,还有那成群的逐花郎。乱花渐欲,马蹄滴滴,却如风拂过,如烟飘过,不曾在心头驻留片刻。要等的那个人是身披霞光、脚踩祥云而来还是宝马香车、红毯铺地而来,或者身骑白马、紧跟大红轿子?赵二小姐自己也不明白那个谁究竟是什么样的谁,只知道眼前的红花郎、绿花郎终究只是别人家的郎而已。
兔走乌飞,虽然已经向闺蜜们推销了好几个,围在身边的人始终不减少。身边的小姐妹们也一个接一个的嫁为人妇,其中的几个新郎就曾是她左推右挡的对象。赵二小姐开始闹心起来,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只把青梅嗅,直到他的出现。
和他认识的剧情老套到掉牙,相亲!这两个词怎么会出现在赵二小姐身上,想想就感到憋屈。要不是看在表嫂的面上,赵二小姐绝对不会出现在那个黄昏。尤其是他的前任女友居然是表嫂的亲外甥女,真不知表嫂卖的是哪门子膏药。
冬天的黄昏,一闪而过,匆匆的就如同窗外的公交车。天山商厦真锅咖啡店,赵二小姐斜着脑袋,拨弄着手机,对面的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他的工作、他的学校、他的他的他的各种自认为很好笑的故事。故事没听进多少,他脸上的青春痘却已经数清楚了。
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彼此都尴尬的笑了,只不过他直接按掉电话,她告诉电话那头,再过5分钟就出发。赵二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给他5分钟的时间,而不是直接想以前一样的拎包走人,干净利索。
时间一到,赵二小姐笑得很灿烂,握手说再见,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再也不见!
二、再联系
对于不满意的人儿,赵二小姐基本上都是立刻删掉联系方式,或者把名片丢进垃圾桶里,就如同苏州河的水,流过却没有任何痕迹。那天,她居然没有删掉他的电话,甚至在某个周六的早上,打个电话给他,她已经和小姐妹在去杭州的火车上。
他让杭州的兄弟去火车站接人,自己最快速度赶往长途汽车站,直奔杭州,没有告诉她。
火车没有跑过汽车,当她们出现在和杭州兄弟约定的地方时,他手捧着一束鲜花从背后出现。接下来的剧情如同荧幕所现,她的闺蜜百般挑剔他,她甚是愤怒,鲜花直接扔在他的脸上,慨然离去。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烟雨西湖,泛舟湖中,朦胧之间,一声鸟鸣而起,留几点鸿影。赵二小姐梦想着漫步西子湖畔时,一袭青袍的他为她撑着油纸伞。而现在,他坏了所有的好心情,罪大恶极,留不得啊留不得。
回沪后,他基本上从她的世界里消失,除非她不拆那封信。
潇洒的笔迹,温暖的文字,讲述了那天和赵二小姐分开后,回沪途中高速公路的一场车祸。她似乎看到了他们在高速上撞上散落的大轮胎,横车在超车道,前无灯火,后有呼啸的汽车,几个人躲在中间隔离带的情形。爱心泛滥,或许还有些许的内疚心,她想问候他一声,只是问候而已。
电话那头的他,听起来有点疲惫。她咬了咬嘴唇,轻轻地告诉他,双方不要见面,不要电话,就写信,如果能坚持写一百封信,或许她会考虑和他见面。
单位传达室的老头开始了不停的送信工作,基本上每天一封,有时一天好几封。或钢笔、或毛笔、或铅笔,也有打印稿,不停地变换,没有热辣辣的语句,只有朴实的问候,简短的小文,或者一些生活的常识,没有徐志摩在《爱眉小札》的文采,有的是老友之间的家常。
随信而至的,有时是巧克力,有时是鲜花。
信件上都有编号,过了30号之后,赵二小姐每天开始期待传达室老大爷的脚步声了。到了编号50时,病房的同事们都不时提醒她,已经有5天没人送花了,赶紧叫他送花来。她逐渐犹豫,见或不见。每当想到他丑到吓人的脸时,就提醒自己,还是算了吧。
编号到60时,赵二小姐决定把信件中的文字和笔迹拿回家,让家人给个痛快。
三、定心事
二叔是村干部,待她如己出,平时喜欢喝点小酒后挥舞几笔,看到他写的书信后,说此人字文俱佳,甚不简单,至于容貌嘛,还是会变的。二叔一席话,再次撬动了赵二小姐化冰的内心,见一面又何妨?
那天,还是一个黄昏,暮光将两个人的身影越拉越长。赵二小姐穿着将近10公分的高跟鞋,和他一起慢慢走着,从长宁中心医院到天山西路易初莲花,再到华漕,足足大好几公里。走着走着,她感到脚越来越大,鞋越来越小。终于在劳动钢管厂门口,她轻声地要求他背着她走,就像高老庄的八戒兄背着高大小姐一样。背着,走着,留下一行足迹,还有微风拂过的几朵红晕。
一辆自行车在暮光与晨光中穿梭在城市的两端,赵二小姐靠在他的背上,有些沉默,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最后还是决定跟他回趟家乡,看看满山的杜鹃究竟是怎样的诱人,看看他当年求学的山路是否还是那样的蜿蜒崎岖,看看归鸟是否还倒影在清溪的水面中。
尽管他已经描述过家里的贫穷,赵二小姐还是无法想象他家会是如此贫寒。房子是借的,窗户上没有玻璃,塑料薄膜贴着替代,还有几张已经破了几个洞。家中除了书籍还是书籍,连个黑白电视机都还是坏的。黑暗潮湿的厨房中浇筑着简易的开水炉,附近的居民一毛钱来打壶开水。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掐掐手背,有点疼,原来都是真实的。炉里忽闪忽闪的火焰,如同她起伏难平的心跳。回头看见他一脸愧疚,用力地握着她的手,静默着。
半个月亮爬上东面的山顶,山风凌乱了她的头发,这月有点缺,这山有点暗,这风有点冷。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她不停地问自己。他在背后递过来一杯薄荷青草腐,这一杯,不止是用来安静心绪吧,或许桌角的那一杯是最恰当的。赵二小姐一会看看山边的云,一会看看脚下的县城,一会看看身边的这个男人,或许身边的才是最可依靠吧。二小姐最后还是决定用青春来赌未来的一个心想事成,用爱情赌身边这个男人能写就一个诗样童话。
四、掀盖头
男有阳,女有阴,山有秀兮,野有芬芳,那一缕前世的灵犀,脉脉的自黎明的倦意,渗入两人蜿蜒的筋络里。赵二小姐有点恼了,父母居然忘了她的出生时辰,只能用一个不确定的时间来盘算生辰八字,这样的未来会不会也被可能?他宽慰着,记得也好,忘了也罢,已经发生的不会改变,未来的总在我们的脚下,高人自有高人之处,放心吧。
未来的婆婆带着他俩在窄小的许巷里拐了好几个弯,再穿过一个院子的几个门洞,来到了瞎子老许处。瞎子老许简单的问了问生辰八字后,用一根火柴棒拨弄着一把破三弦,叮叮咚咚的,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开说了,从赵二小姐手上五岁时烫伤留下的疤痕,说到他额头正中缝过三针,再说到他几经生死关,幸亏额头上的血光之灾已经挡掉一切煞气,惊险而已。哦,原来他踏歌而行,看山川,是为续上那前世三断的韦篇;且听风吟,是为卷收那不世的西厢缘梦。瞎子老许给他们挑了日子,小城婚礼定在农历2月初3(3月12日),沪上的就在农历2月18(3月27日),并说那日会天有异象,她起床后要面朝西梳头,下午三点才能进门。赵二小姐将信将疑,姑且这样吧。
天有异象,的确如此,浙东3月天居然会下大雪。11日晚,小城飘起了大雪,整整一夜。12日起床后,窗外一片银白世界,积雪3厘米,上三高速、甬台温高速关闭。赵二小姐的家人要从沪上赶来,他在杭州、宁波的同学也要赶回小城,怎么办?赵二小姐开始怀疑那不确定的八字会不会关键时刻捣个乱,但事已如此,听天由命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老赵他们早上六点就已经从上海出发,快三点的时候,高速仍没有开通迹象,而且来的车队中有两辆车开错了方向,车上还有年近八旬的爷爷奶奶,到小城估计还需要三个小时。进门的时辰快到了,娘家人却一个没有,这就是天有异象带来的福分么?原来瞎子老许是告诉赵二小姐,这个陌生的小城里包括今后的世界上,只有他才是唯一,今生今世的唯一。
2点55分,天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洁白的世界里,他抱着她,一黑一白,款款走进家门,漫天飞舞的雪花是漫天的精灵,在祝福、在注视、在凝望。
当幸福来敲门的时候,千万不要迟疑,老赵他们提前两个多小时来到小城,外地的同学相继赶回,宴席如期举行,感动的故事一幕幕呈现在赵二小姐面前。他一位同学的母亲特意为不能来参加婚礼的孩子送来祝福(她的脚有严重的风湿,下雪天,痛的厉害),相识十六年的兄弟早上10点从杭州拦了一辆过路车出来,换了三次车,17点40分刚到车站,就直接赶过来,一个兄弟在100公里外的派出所里上班,因为今天加班,无法动身,下班后,冒着风雪,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回来,就为了给他一个祝福,只为了给他一个祝福!兄弟匆匆吃了东西后,又急急地赶回单位去,留给他一份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真情与感动!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友情岁月有情郎,一时艰苦又何妨。
盖头已掀,赵二小姐已变成了崔家太太,一晃眼,11年的时光水一样的流走,中间的战火硝烟屡屡燃起,然则始终无害而过。以去年今日填的《江城子 结婚十年》来感谢赵二小姐勇敢嫁给我。
江城子 结婚十年
根据太太口述,整理上阙,九千再补个下阙。
十年婚姻很匆忙,常吵架,却守望。瘦子变胖,无处话迷茫。纵使顿顿鱼肉香,不减肥,任由它!
青春不再又何妨?左携妻,右有郎。良风拂袖,秋月敲书窗。守得凿壁复萤囊,安清平,和家康!
2015年9月21日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