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好梦被一只鸡给搅了!
这片很大的公园旁边,朋友家宽大安静的房子,在这座省城的都市里,可能算最接近我伊犁乡下的住所了。
白天里一直在驱车赶路,多少有些疲惫,睡得无比香甜,如同我的乡间……
迷糊中,听窗外一只鸡扑腾翅膀,那略带焦急的叫唤声,分明就是我小院里的那只红冠子公鸡又在和邻家的小狗追逐打闹,一不留神跑得太急,翅膀又被小篱笆给卡住了。
大部分时候,我院里的鸡和小狗都相安无事,彼此都很熟悉了,偶尔日子枯燥了才会互相玩玩游戏,你追我赶,玩累了就休息。很多次我看书累了,恰好抬头见它们打闹嬉戏,也有些时候,得替卡住身子或翅膀的大公鸡救急解围……
刚刚那阵鸡扑腾翅膀的叫唤声,老夏竟一下子坐起来,准备打开门再去看看我的鸡,结果发现自己是在这省城朋友的家里,而且是在梦里。
拍拍额头,好生尴尬,幸好朋友和小伙伴们都还在梦中,踏实匀称的鼾声加上这夜色,掩盖了我梦游似的小插曲。
但老夏却着实睡不着了!
看看表,凌晨四点半,刚好睡了两小时。明早八点半,还得接了远道来的手工社代表,继续开车赶路去木垒,去探秘、寻宝,去踏泥土接地气。
于是又安心躺下,窗外的鸡已经安静下来,我开始数羊,数到一千只,结果越加清醒……
这是什么节奏?手工社这些年,沾了自然的神气和泥土之上的能量,老夏的睡眠质量无比之好,好到近似孩童期,美梦的香甜让日子无比美好,我把这叫做生命第二春。
39岁之前的老夏,漫漫长夜无比痛苦!那时,我谈不上什么焦虑,工作上轻车熟路,人际圈雨顺风调,收入上比上不足比下略有余,就是一场香甜的美梦比中彩票还难得!
腰粗了,肚子凸出来,每一年换大一码的裤腰;易怒,情绪极为波动,吃不出可口美味的食物;颈椎动辄酸麻,咽炎接连不断,经常性闹肚子;见不得都市里的车流和拥堵,听不得喧闹和喇叭,容易心里抓狂……我知道,这个词语叫“现实”,这个现实就叫“亚健康”。
那时候,所有除我自己之外的外人,甚至包括我妻子,都觉得那时的我还不错。但我自己突然觉得:我一切所谓生的打拼,绝不是要追求这样的活着!类似的奋斗,无比荒谬!
于是,我彻底裸辞,告别了近四十年已经上道理顺的生活!摒弃了沿用快四十年的本名,以十五年来一直未变的一个虚拟网名兼笔名,决定重新活过。
是的,我不姓老,也不姓夏,只是缘于十几年前一场雨后看窗外“夏日绯红”,一不经意这名就十多年没再变动,简呼就有了今天的“老夏”一名,与满大街人海深处的“老张”“老李”“老赵”等一样,泯然于众。
人如此名,顺其自然,懒得再整饬,随心而动!
这几年,就这样——重返山野,归于自然,却不着急归隐,试着以一种更契合自然的方式来打理后半生。
结果,带着手工社小伙伴们穿梭山野,一路游山玩水、拈花惹草,我发现自然如此之美,世界如此迷人,尘世间的所有鸡毛蒜皮、乃至孩子们的哭闹与锅碗瓢盆都无比让人动心。
我原本以为只有归隐山林才算安放生命,却恰恰发现——尘世间的犬吠鸡鸣,正好安居!
犬吠鸡鸣,没有鸡鸣的生活,如何是好呢?
未曾想,这省城的夜半,也能听得到鸡的扑腾声!
不远处,一宿清晰可闻的火车的汽笛声,并没能扰了我的好梦;窗外一只鸡的动静,却让我分明坐在乡间的窗下,放下书一抬头,看见它在篱笆处扑腾……
我没把真切当梦境,一骨碌坐起来,恰发现窗外与梦境都如此动真。
睡不着了,就醒着吧!
早安!这座叫乌鲁木齐的城!
——新疆·老夏手工社 2017.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