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怎么在这？”

      沈竹西嘴里叼着面包片，胳膊上挂着书包，愣愣地看着坐在自己位置旁边的那个人。后来她才知道，班上来了新同学，而那天她刚好没来。

      没有同桌的沈竹西，高中以来第一次有了同桌。而且这个新同桌，就是后脖子上有颗痣的那个男孩。

      “付迟。”男孩用食指点了点本子上的名字，沈竹西随便应了一声，认真地拿出磁带，虔诚地放到播放机里。付迟目睹了全过程。

      “现在应该是21世纪吧。”付迟看着专注的沈竹西，话里带了点疑惑的感觉。

      “恩。”沈竹西拿出耳机根本顾不上他说了些什么。

      “你要不要？”

      付迟迟疑了一会，接过耳机。

      “这什么歌。”

      “陈奕迅的《绵绵》。”

      沈竹西抬眼看看付迟，鼻尖有股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他的校服是新的，一点褶子都没有而且颜色很正。付迟生得好看，五官端正，那双眸子在阳光下是淡褐色的，睫毛也长。还没听完，付迟就把耳机摘掉了。

      “不好听？”沈竹西两只耳朵都戴上，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付迟的尴尬。谁叫沈竹西距离这么近，还一直盯着付迟。

      “从来没爱你，绵绵，可惜我爱怀念……”沈竹西想知道爱上一个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有的人爱了却说不爱。歌里面，明明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却还是说从来没爱过。沈竹西不懂，爱不应该彻底吗？难道悲惨的爱才值得留念吗？那如果不彻底的自由才算是自由，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故事岂不都是南辕北辙。

      “付迟，我喜欢你。”

      沈竹西抬头朝付迟说，然后微笑。付迟愣了愣。

      “有病。”真是个怪人，虽然不乏给他表白的人，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直率的。

      “以后我跟定你了。”沈竹西坚定地说，眼里有种倔强。

      无奈。

      沈竹西似乎对高三根本没有察觉。第一次月考分数出来，付迟的排名是两位数，沈竹西的排名是三位数。于是，沈竹西才打算好好学习。老师都说沈竹西高三了，终于开始认真了，其实他们都想错了。

      “你脑子是不是一根弦。”付迟怎么也教不会她这道导数的题，一个很简单的点，她却理解不了。

      “我的那根弦上，想的都是你。”沈竹西笑着说，付迟已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情话免疫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讲题。

      沈竹西急了:“我可不是开玩笑。”

      “你要是真喜欢我，你先想想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付迟总觉得她像个傻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愿意啊。”

      付迟愣了愣，拿起水杯去接水。他们刚才的对话似乎不太对劲，得好好想想回来之后怎么和她解释。或者沈竹西根本没有意识到，所以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好，就这样算了，沈竹西就是个三岁小孩，童言无忌。付迟这样想。

      情人节那天晚上，沈竹西站在付迟家楼下大声喊他。楼道里的脚步声沉稳。

      “要干什么？”付迟懒懒地问着，手揉了揉头发，他刚刚正打算入睡。不过夜晚也算是凉爽舒适，微微清凉的空气打在脸上，竟也有只身站在海边吹风的感觉。哦，不是只身，还有沈竹西。

      “今天是七夕，我要带你去个地方。”沈竹西拉着付迟就走。不过，如果付迟不想走，她也拉不动。付迟突然不想为难她了，索性就随她去吧。沈竹西拉着付迟的手，一边走一边转过头来笑着说:“付迟，你手好热。”

      “别找借口，你本来手心里就全是汗。”

      沈竹西像个被干坏事当场被抓住的小孩，尴尬地笑着说:“我从小就这样。”

      海边的空气中泛着那种清新的味道，海平线上城市的灯光像在托举着漆黑的夜空，虽然只有星光点缀着，但似乎也感觉不缺什么。一切都变得温柔了起来，沈竹西终于知道了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看海景是这样的感觉。她似乎又能虚构出一个故事，一个奔跑在海边的穿着婚纱的落跑新娘，为了追寻自己向往的爱情，义无反顾地离开这座城市。她将去寻找那个大学弹吉他的少年，或许会和他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她不想去顾及一切，只想把自己奉献给爱情与自由。

      “沈竹西……”付迟想告诉她自己先走了，结果刚开口。

      “付迟，我会努力和你上同一个大学的。”

      原来许下誓言是这种感觉，有种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付迟无奈地笑着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得罪过你。”

      “你应该不是得罪过我，而是爱过我。”沈竹西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纯洁无暇。付迟看着她，没说什么。他当时很笃定，以为沈竹西会缠着她一辈子，所以他不担心她会溜走。他也以为自己如果回答她一句‘我也喜欢你’，沈竹西应该会高兴得像只小兔子一样蹦来蹦去。

      后来，他才明白所有的他以为，都不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