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一个人开车下乡去看外公外婆,仅仅是因为我想他们了,我想陪他们聊聊天、说说话。
路途中,我想起了我的奶奶,三年前走了,但小时候奶奶陪我长大的一幕幕仍记忆犹新,奶奶对我说的话依然刻骨铭心。不知何时,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奶奶走了的时候爸爸要我写篇纪念奶奶的文章,因为我们都非常的崇敬她,我们都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但是我不敢写,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和痛,哪怕是每一次深夜的回忆,都会深深的刺痛我。
大学毕业时,我21岁,奶奶82岁。小时候,奶奶教我说话,教我做人;哄我睡觉,看着我醒来;目送我上学,等待我放学。记得读初中后,每次回去看奶奶,我都会笑嘻嘻的说:奶奶,我快比你高了。奶奶又高兴又伤感,她高兴的是看着孙女长大长高,伤感的是自己越来越老,背越来越驼。奶奶每次看到我学习进步了都会高兴的像个小孩,每次我参加中考、高考或公务员考试,奶奶都会默默地为我祈祷。大学毕业了,参加工作了,当我拿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我帮奶奶买了套衣服,买了一些水果,急匆匆的赶回老家看望奶奶。见到奶奶的时候,她坐在门沿,正织着苎麻,背很驼,都快要贴到膝盖了。远远的我就大声叫着奶奶,奶奶住的屋子光线不太好,附近的屋子都空空的,有的搬了新房,有的也老去了,只有奶奶还守着偌大的一片旧房。奶奶听到我熟悉的声音,赶紧起身,往前迈出几步,搂了搂眼睛,远远的望着我,脸上掠出久违的笑容。我两步并一步的跑向前,然后拿出新买的衣服给奶奶试穿,并洗了个苹果给奶奶吃,奶奶笑开了花,但又心疼的对我说:不要花钱买东西给我,你自己多花点。第一次送礼物给奶奶,奶奶终于看到了我长大了,看到我工作了,我终于可以用自己的钱买东西给奶奶了。我多么希望奶奶能够慢点变老,我多么希望我能多陪陪奶奶聊天。可是,时间永远都不会任谁摆布,岁月在奶奶脸上写着,尽管我一放假就往奶奶家赶,尽管我常常买衣服买好吃的给奶奶,依然阻挡不了奶奶变老,直到奶奶闭上眼。我多么的后悔没有陪奶奶说更多的话,我多么后悔没有买更多奶奶舍不得买的东西,我多么后悔没有带奶奶到城市里走走。奶奶闭眼的前一刻望着我,眼里充满着喜悦和心安,我的心很痛很痛,眼泪如泉水般往下流。收拾遗物的时候,姑姑告诉我,那年夏天我为奶奶买的两套新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奶奶八十多年真的没穿什么新衣服,很小就没有爹妈,嫁给爷爷后又很穷,爷爷身体不好,为了让爸爸叔叔们读书,奶奶拼命的赚钱。那天,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我内心的不舍与后悔,一点点渗透进心肺。
到了外婆家时,外公外婆听到车子声就急忙出来迎接我,见我又提了一些水果就开始唠叨“哎呀,不要总买东西来啊,都吃的不好意思了”。
外公外婆告诉我,孙女们都一年到头不打电话,即使过年回家了也是躲在自己家不出门,很少看望他们,更不会陪他们聊聊天了。所以,作为外甥女的我,常常去看望他们,听他们讲从前、现在,听他们聊身边的人,他们真的特别的感动。外婆是女强人,有想法、有远见,对生活始终是要求特别高,外公却是个知识分子,老实、善良又喜欢做好事。所以,在外婆眼里,孙女就应该要比外甥女更有良心,对于我的付出他们总觉得有种愧疚感。每次,我都对外公外婆说:“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我想陪他们都陪不了,我是你们的外甥女,小时候你们照顾我,长大了我就更应该陪陪你们。”
外公不太喜欢说话,喜欢看新闻,国外的国内的都特有兴趣。当外婆抱怨了下孙女们的无情时,外公也笑着对我蹦出了一句话:你这样的外甥女,十个都不嫌多。每次他们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都揪的痛,我想不明白那些孙子孙女都是他们一手带大的,而当他们功成名就后却把外公外婆遗忘了。多年前外公脑溢血,所幸抢救过来,并恢复的很好,于是我更懂得珍惜上天给的这个机会,能让我陪外公更久一点。外婆几十年的心脏病,但始终积极向上的面对生活,我真的很怕失去,所以我尽可能多的去陪他们说说话。
而如今,生活水平高了,我们却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渐渐远了。我们总说工作很忙,难道就忙到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么?我们总说生活很忙,要赚钱要照顾小孩,其实都不过是借口,因为我们看望父母似乎总能抽出时间来。
或许你不记得他们耐心的教你咿呀学说话,或许你不记得他们勾着背忍着酸痛的牵着你学走路,或许你不记得当你长大了与父母更亲的时候,他们有多么的失落,或许你不记得他们常常会目送你很远很远。但是,你应该看见了他们的白发和皱纹越来越多了,你应该看见了他们见到你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你应该看见了他们的岁月真的不多了。
对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说,幸福就是看到子孙后代都越来越好,幸福就是子孙后代能陪他们说说话。他们是孤独的,但往往又是被遗忘的,很多人都嫌他们唠叨,说了一辈子,说来说去都是那几件事和那几个人;很多人嫌他们是累赘,动不动就要去医院,搞得大家个个请假照顾他们。他们陪着我们长大,我们却不愿意陪他们说话;他们为了我们付出,我们却只记得子女和父母。
常回老家看看吧,他们还为你守住童年的一寸土,那里有你的欢笑和泪水,不要把生活过的太匆忙,挤出点时间,陪陪老人,说说话,聊聊天,回忆回忆童年。
不要等到岁月把他们带走,才叹息;不要等到你终于想陪陪他们时,他们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