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约定

那档头自京城领了命来，未曾想刚出京城门口这韩贼就被人接应而去，一路紧追急赶，几点都追丢始终没有机会动手，幸好今夜大雨，让他们不得不休整，若交差不得，厂公恼了自个，可就全完了。一时暗恨间，就决定此间所有人都必须死。至于这驿丞等人，稍后杀了就是，再放把火，一切就成了。又暗斟，这韩贼也着实胆大，大家都是太监，不好好伺候咱刘瑾爷，反而帮着王岳去告状，结果呢，还是咱刘爷爷得万岁爷的宠，两位阁老被罢官，这王岳韩智老贼赶去南京充军，都是不识抬举。此番帮刘瑾爷出了气，这前程不就来了。

那档头想着日后光景，更是得意，此刻看这些拼死反抗的军士，如死人一般，正得意间，忽然听到耳边有嗡嗡作响之声，似什么物极速而来，抬眼一看，一个黑色物什放大在他眼中，眼瞳因惊恐放到最大，身子因惊吓过度正欲往后躲，根本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箭射来，直中胸口。

决明射完一箭，来不及看如何，转身就离开此处，背上所中之箭因为剧烈拉扯，又涌出血来，黏在后背，刚才一箭又是竭尽全力射出，双手已经脱力，整个人都疲倦到了极点，实在是身体持久力太差，无法长时间战斗。

不过是转瞬间，下面已经反应过来，乱箭纷纷射向刚才决明所在的位置，倘若迟疑一分，只怕已经是乱箭穿心。

那一箭直中档头胸口，直接把他射倒于地！骤然变故让场面有了变化，尚未知那档头生死，大家都十分谨慎。却突然听到一声狠绝凄惨的喊声：“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却是那档头并未死透，因决明实在脱力，不像寻常弓箭手臂力十足，又因天色昏暗难以射中胸口，终于没有一箭杀了他！让他有喘息之机。似乎知道自己已经必死，那档头恨惨了所有人，必要让在场所有人陪葬。

“给我射，射死所有人！”死亡让人疯狂，那档头咳着血吼道。

于是周边所有弓箭手已经准备待发，无论是三师兄亦或是那江湖人士，都在射程内，本就来不及反应，箭雨已经袭来。

瞬间射中一二十人，两方皆有，或手或腿或背或胸，顿时一片哀嚎倒了一片。决明一时震惊的忘了言语，躲在柱子后。想不到这死太监如此狠毒！连忙看向三师兄，也是只余几人一起苦苦支撑，身上各有负伤，鲜血淋漓，各自寻了角落处躲避。

那三十岁矫健汉子怒发冲冠，大约也是未曾想被如此对待，恶狠狠喊到：“公公糊涂了吧，为何杀我等兄弟！”

“哼，”那档头擦了擦嘴边的血，“咱家可从不养喂不熟的狗。刘六，你怕是早希望咱家死了吧！”或许是回光返照，那档头已经面目狰狞十分有精神，听到这里，决明才明白为何那叫刘六的汉子如此示意她，原来他们还有恩怨。

刘六听到这里，也是爽快的骂道：“你个断子绝孙的阉贼，绑了我儿子就想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今日不砍了你，老子白活了这一遭。”

看到这里决明才晓得，许是那刘六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被这太监晓得，以儿子要挟，才供他驱使，这刘六一身武艺倒是实打实的厉害。

那太监发了恨，不再言语，只命人来杀，看他脸色越来越苍白，已经将死之相。

那刘六也不客气，喊道：“这里的兄弟也看到了，今天不是我们死就是这阉贼亡，可恨刚才那小姑娘没一箭射死了他，何不如一起杀了这些阉贼？”

三师兄至此方知事情始终，抬眼想看决明的身影总是寻不到，闻言也出声道：“自然要杀个痛快，有好汉帮忙且不是杀的更爽快！”

那刘六抬起一个桌子以挡乱箭，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兄弟们走，死就死了，不死就多杀几个阉贼！给家长父老出气。”

他身边几个精壮大汉俱是大笑不起，一扫刚才阴暗气质，仿佛此刻才是他们的真正神采，真正的意气风发千古壮士。

三师兄同他们一道，以杂物击打弓箭手，趁他们无暇举弓前倾刻破之，那些东厂番子自宫围之间，纵使学了武功弓箭，也是军士所教，况且阉人本来就是阴柔无力，如何抵得过真正的江湖义士。

于是众人顿时纠结一起，决明看三师兄虽然人数不足以胜之，但士气如虹，一方是以命相搏生路，一方是大奸大恶去害人，本就不能同日而语。这时心下稍等，才觉的后背痛苦不堪，犹如直接撕碎了血肉。大痛之下心下冷静，突然想起来之前答应长生守在门外，看到三师兄危急时刻直接去了，忘了长生，心下大急，手脚并用攀上二楼，兜兜转转走到门前，推门而入，只见一片漆黑。

心中瞬间冰凉一片，所有不好的念头奔涌，莫不是那些阉贼在前面纠缠，反而偷偷潜了人掳走长生！长生，长生…

手抖的厉害，一时脑子空白间只觉得辜负了长生，明明答应了会守着她为何要离开，白白让她丢了性命！怪自己太蠢，实在难过心如刀绞的落了泪，声音嘶哑：“长生，是我对你不起…”此刻完全忘却了背上的痛，只觉得心中遭人重锤，一下一下，不能自己。

“决明…？”长生的声音怯怯而出，“什么对我不起？”听到脚步声，几步后，感觉面前有温热，长生拿了火折子，有了光亮，疑惑的看决明。

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