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红楼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 ,谁解其中味?”或许是曹公将一生的心血全都倾注,那写尽了人世悲欢离合、看透了红尘浮华喧嚣的皇皇巨著,才让我如此为之痴迷。张爱玲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而可能终我一生,都不能真正体会曹公心中滋味,但何其有幸,能守望一场最美的红楼一梦。

      初次邂逅,是五年级课本中的一个选段,描写的是黛玉初进贾府时见到的王熙凤。那样不惜笔墨的细腻描绘,那样精美绝伦的华丽辞藻。于是,“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的熙凤就这样在我的脑海中定格。那时年幼,只觉得曹公写得真好,就如同熙凤立于我面前,与我谈笑风生。

      念念不忘那笔调,于是在六年级时,我买到了一本少年版的《红楼梦》。简单的插图,浅近的白话,终于,大观园的大门向我缓缓敞开,我窥到了红楼世界的一角,才懂得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子在庭院深深中消磨了她们最好的青春。当时读完感觉分外悲情,不忍心再读第二遍。但,我还是读着它,一遍,又一遍。

      初一那年,母亲将一本厚重如砖、原汁原味的《红楼梦》赠给了我,那是外公在她十八岁时赠给她的。翻开已经发黄变脆的纸页,我终于踏进了大观园的门槛,终于得以细细品味红楼梦中人。我感叹着黛玉“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凄凉,体会着宝钗“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的惆怅,叹息着晴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的感伤。她们在大观园这个小小的女儿国里度过的短暂的几年中,充满了“花招袖带,柳拂香风”之美,充满了青春的笑和泪,酒和诗,爱和怨。

      后来我有了自己最喜欢的人物——黛玉。曹公对于她是偏爱的,因为他赋予了她过人的口才和诗才。“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那样缠绵悲切的语调,那样缱绻别致的情思,除了潇湘妃子,怕再无第二人能写出。而她所期望于宝玉的,不只是郎才女貌的如意郎君,更是茫茫尘世的知己。如果不能读懂她的心情,就不能读懂她含恨而死前“宝玉,宝玉,你好······”这句话的惨痛含义。

      时光荏苒,现在我已经是个大学生了,但我仍不停地翻阅着这本书。尽管我又买了一些名家评说本甚至脂砚斋批评本,但我最爱的,还是母亲给的那本。每当翻开它,闻着那氤氲的书墨香气,摩挲着那一个个方块字,诵读着喜爱的几个片段,只觉口齿噙香,心内安宁。人生很长,有幸遇见《红楼梦》,有它陪伴,一生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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