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下午,刻晴和旅行者分手了。回到家后,刻晴感到无限疲惫,心里乱糟糟的,没一会,就接到了钟离的语音通话——
“刻晴!”那边浑厚的嗓音依旧安如磐石。
“怎么了?帝君大人有何吩咐?”
帝君沉默了一会,旁边突然传来胡桃咋咋呼呼的声音,“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看往生堂马上又要来一位优质客户了,你自己看吧。”
一段视频链接发了过来,刻晴下意识点开,竟然是今天下午在望舒客栈和旅行者分手的画面,不知道是谁录了下来发到了璃月互联网上,正在被疯狂转发。
刻晴一时头疼不已,并不是夸张的形容,是真正的头疼。画面里,旅行者跪在冰冷的草地上,怀里抱着雾切之回光,号啕痛哭,求她不要走。刻晴捂着头,即便不看手机,那一幕仍旧如此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她的心像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攥紧,有那么一瞬间感到难以呼吸。
网络上舆论风起云涌——
“就连旅行者也做起了舔狗的行当吗?”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又愿意当舔狗呢?”
“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成年人的世界首要是生存,爱情并不是刚需。”
“你终于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
“每日一遍,爱情再见!”
……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刻晴通红着眼睛,把自己蒙进被子里,眼泪仿佛打开了的水龙头,无声地浸透了枕巾。
然而越是逃避,往日美好的回忆在脑海中电影般浮现——
她永远都记得,她是旅行者来到提瓦特大陆后,去身边帮忙的第一个五星人物。那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璃月七星之玉衡,是一个工作狂,每天都有着数不清的事情要忙。有一天,甘雨突然收到了来自西风骑士团蒲公英骑士,琴的亲笔信,信中谈到四风守护之一的风魔龙即将袭击蒙德城。
作为七星中行事风格最雷厉风行的玉衡,她没有任何悬念地接到了支援蒙德城的任务。然而,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蒙德城后,刻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城中建筑已经被飓风摧毁大半。
但是奇迹的是,这样巨大的灾难之下,群众竟无一人伤亡。也正是在这居民纷纷的议论和赞叹声中,刻晴听说了一位勇敢的异乡人,正是他,在西风骑士团内部空虚的时候,挺身而出,展开风之翼,凭着大无畏的勇气引走了风魔龙,保护了整个蒙德。所有人都感谢他的付出,而他并未公布自己的姓名,所以大家只好都称他为旅行者。
四风守护她是知道的,没有人比作为璃月七星之一的刻晴更明白,风神眷属特瓦林——也就是大家口中的风魔龙,拥有着何等可怕的力量。即便如今特瓦林在魔血的污染下丧失了清醒,发起疯来,其可怕程度亦绝不下璃月现存的任何一位神明。刻晴自问,即便是拥有着神之眼的自己,也未必能有正面应付风魔龙的底气。更何况,听说这位旅行者,竟是个没有神之眼的凡人!
风魔龙事件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怀着莫名的好奇,刻晴没有向西风骑士团透露自己已经到来的消息,而是多方打听后,偷偷跟在这位旅行者身后。
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琴,为了感谢旅行者的付出,公告整个蒙德,授予了他荣誉骑士的称号。这位旅行者,和他身边的一位小派蒙,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为了蒙德冒险家协会中最璀璨的一颗明星。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风魔龙对蒙德的恨并未消失,迟早有一天卷土重来。在琴的带领下,旅行者和西风骑士团众高层一行人主动前往了风龙废墟,与风魔龙展开了殊死搏斗。
然而,在那座覆盖着千年尘埃的高塔尖顶上,似乎笼罩着某种可怕的结界。风魔龙藏身于结界之中,蒙德城众人竟没有一位有能力跟随着风神巴巴托斯进入结界深处。天空之琴在众人当中徘徊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旅行者头上。
最终,旅行者跟随风神潜入秘境,迎战风魔龙,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在秘境中爆发,这场战斗持续了三天两夜,而风魔龙的吼啸声依旧强势。就在众人担心不已的时候,突然,背负着匣里龙吟站在远处焦急观战的刻晴,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召唤。还不等她仔细感受,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住她周身,她整个人便刹那间化作了一道闪耀的金光,如长虹贯日一般自高空射入了深邃的秘境。
一道牢不可破的契约蕴含着无比威严的气息,写入了刻晴的灵魂——“五星召唤,契约已成!”
还未等刻晴站稳脚跟,一股强烈的意念仿佛自心灵深处涌出,让她对着虚空说出了一句亲昵的问候:“我是刻晴,璃月七星中的玉衡,变革的时机已经到来,维持了千年的秩序即将被改写,这历史性的时刻,你愿意和我一起见证吗?”
待她看清面前的一切,只见旅行者浑身血流如注,地上洒满了不知道是风魔龙,还是他自己身上的鲜血。他握剑的手在颤抖,血液从指缝中渗下,然而他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坚毅不屈。
这惨烈的一幕深深楔进了刻晴的眼中,让一直在璃月和平家园中成长起来的她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来不及去思考那个缔结契约的声音是什么,风魔龙已经再次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她的耳边传来一声咯血后沙哑的嗓音,“我愿意!刻晴,虽然我还不了解你,但现在,请你和我一同战斗吧!”
刻晴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左手捏起云来剑诀,右手从背后抽出匣里龙吟,紧紧握在手中,紫衫在飓风中凛冽起舞,“交给我!”
“剑光如我,斩尽芜杂!”
“随风而去吧!”
那一战,是她和旅行者携手并肩的第一战,但却打出了令人惊讶的默契,使得在一旁观战的风神巴巴托斯为之动容。或许是经过了数天的鏖战,或许是他们之间配合的力量过于强大,战斗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宣告结束。
他们赢了!
消息通过广播传回蒙德城,那直冲天际的欢呼声,似乎都传到了百里之外的风龙废墟之中。
……
蒙德城的事件结束了,旅行者告别了西风骑士团,将要踏上新的征程。于是,刻晴在打道回府的路上,身边便多了一个性格跳脱,四处行侠仗义的旅行者,还有一只鼻子比狗还灵敏,总是能嗅到宝箱气味的小派蒙。
只是那时的刻晴没有想到的是,旅行者在今后无比漫长的岁月里,一直都陪在她身边。陪她一起渡过帝君遇刺,璃月局势大乱的难关;陪她深入黄金屋,直面愚人众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陪她大战被复活的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在群玉阁崩毁的轰鸣声中紧紧拉住她的手!更在那之后,陪着她走遍璃月大地的每一处,扫荡天下邪魔。不知不觉中,旅行者的身影像是无声的春雨,早已深深的弥漫在她心灵的每一处。
后来,璃月的局势也已经趋于稳定,旅行者想要前往稻妻继续寻找他的妹妹。在他收拾好行李的那个清晨,刻晴偷笑着藏在他家门前的柱子后面,想给他一个惊喜。然而,却看到旅行者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在露水打湿的小径上,并没有如约去找即将送他前往稻妻的北斗,而是来到了她家楼下,在清晨朦胧湿冷的雾气中,抬起头孤独地站了很久。派蒙也很懂事地没有说话。
刻晴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个傻瓜,是在向她告别,她赤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一半是感动,一半是气愤,他竟然想不告而别!
刻晴走出去狠狠一脚踹在旅行者屁股上,旅行者“duang”一声,那张俊俏的脸直接和大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
就这样,他们一起前往了稻妻,璃月有凝光和甘雨这两个工作狂魔做主,近期刻晴其实是可以给自己放一段难得的长假的。
然而,那时的刻晴并不知道,之后在稻妻的每一步,她和旅行者都会走得如此艰难。稻妻的魔物,在险恶的环境下成长,一个个体型巨大,身经百战。雷神治下,雷元素随处可见,刻晴的神之眼在这里近乎被彻底压制,匣里龙吟再也不复曾经清澈的鸣啸。
旅行者是天命之子,刻晴后来已经明白。因为每当他遇见艰难和凶险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个声震提瓦特五星人物应召而来——从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琴,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蒙德火花骑士可莉,到璃月往生堂堂主胡桃,半仙之兽甘雨,降魔大圣护法夜叉魈,再到稻妻天领奉行的九条裟罗,甚至是雷电将军……
虽然,旅行者从未冷却对她的感情,然而随着自己挥动匣里龙吟的手越来越无力,刻晴感受到了某种深刻的痛楚。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个现实,那就是——她已经跟不上旅行者前进的步伐了。
于是,在某一次陷入险境,一番苦战死里逃生后,刻晴在那个寂静的清晨,留下了一封告别信,独自返回了璃月。
后来,在璃月的她,听说旅行者在白鹭公主神里绫华的帮助下,成功解开了雷电将军的心结,承诺愿意撤销眼狩令和锁国令。这段传奇的故事,被璃月的说书人编辑成册,取名为《千手百眼,天下人间》。刻晴心里酸酸的,她知道,那是在她的陪伴下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不是没有努力,然而一次次惊险的死里逃生已经让她彻底死心了。大概只有像白鹭公主那样,土生土长的,精通稻妻诸家剑法的人,才能为他破开如此艰难的困阻吧。
没有想到的是,就是稻妻锁国令解开的那一天,旅行者怀里抱着一把雾切之回光回来了。回到了璃月,他四处打听,在望舒客栈重新见到了她,刻晴咬紧下唇,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看着他手里那把线条流畅、华贵精美的紫色女士刀,她知道,那是他为她准备的。这一幕曾经出现过太多次,从精炼五阶的匣里龙吟,到萦绕着浓烈风元素气息的风鹰剑,到朴实厚重的斫峰之刃,再到充满着生命气息的磐岩结绿。而今,又是这把来自异国他乡的神器——雾切之回光!
他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她,像是一个傻子,眼巴巴地不远万里地送到她手里。然而这次,她真的不想再要了,这份爱真的太沉重,太压抑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刻晴强自控制住自己流泪的冲动,“你滚!滚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推开大门,刻晴展开云来身法,迅速逃离了望舒客栈,空中洒下一串晶莹的泪水。
……
“喂喂!刻晴?摩西摩西?”视频那边,胡桃的声音还在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我说,虽然我很欢迎往生堂加入新顾客,甚至我还可以为他打个8折!但是,满足生者的愿望,也是往生堂建设良好口碑的重要环节呀!我作为往生堂的堂主,一向秉承着送顾客开开心心见上帝的原则。你好歹配合我一下呀?喂喂?刻晴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吸气声,一声大叫透过屏幕直穿耳膜,“刻——晴——,旅行者要自杀辣!他已经去了绝云崖辣,你快去拦着他呀!”
正在被子里蒙头哭泣的刻晴闷闷地捂紧了耳朵,谁会相信这种一听就是假话的哄骗啊!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紧接着便是“笃笃笃……”的敲门声,“刻晴,你真的不去绝云崖看看嘛?按普遍理性而论,我认为,这次旅行者有可能是认真的。”
——这个声音是……帝君?!
刻晴一个鲤鱼翻身,脸上犹自带着泪痕,迫不及待冲过去开门。
“帝君,您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去了绝云崖?”
钟离面皮毫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刻晴飞快冲了出门,没想到留云借风真君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见她出门,仙鹤展开了翅膀,“快上来!事不宜迟,我带你飞去!”
鹤影载着一袭紫衫冲天而起,直奔绝云崖。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仙鹤脚下挂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尘歌壶,在凛冽的山风与流岚中,壶盖微微揭开了一线。一个熟悉的人影弹射出来,带着笑容可掬的小派蒙,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刻晴的腰!
旅行者在刻晴的耳边低声呢喃,“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刻晴一时间惊慌失措,“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马上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被诓了,心情立刻气愤,“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旅行者大声喊,“你说——什么——风——好大啊——声音都被吹回去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