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朋友聚会上,大家酒兴正浓。
忽然有一人站起来,端起盛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很抱歉地对满脸错愕的众人说:“对不起大家,我干了这杯酒,得先回家了,老婆一个人在家,晚了进不了门。”
这个人叫魏西范,出了名的怕老婆,事必请示,钱必上缴。貌似看起来有些软弱,有失男人的体面,所以人称稀饭。
人群一阵善意的哄笑,有人调侃了几句,倒也没怎么为难他,罚他喝了一坏酒后,就让他离开了。
谁成想,魏西范走出门,又折返回来,满脸堆笑,郑重其事道:“你们别以为我是真的怕老婆。”
桌上又有男同学开他玩笑,说他是欲盖弥彰,掩耳盗铃。接着就有人起哄,说不是真怕,就坐下来继续喝呀,你婆娘还能吃了你不成!
被人这样一激,稀饭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骨子里那份隐藏的倔强,一股脑全冒了了出来。满桌转着圈儿敬别人酒,拼命地喝,喝了吐,吐了再喝。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
结果,他喝醉了。
聚会结束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婚后头一回这么晚回家。
朋友们也觉得挺过意不去,其中有个叫王杰的,就开车把他送回了家。没成想,王杰站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稀饭坐在家门口,一直在不停地唱着《死了都要爱》,唱得撕心裂肺,听得人心里发毛。
王杰心想,稀饭老婆还真是狠心,天寒地冻,她居然冷酷无情到大半夜把老公关在门外。这样一想,就更加同情起稀饭来。
看了一眼可怜的稀饭,也不能真让他睡在门外啊,王杰好不容易哄他起来,把他弄到酒店。
晚间的酒店几乎没什么客人,王杰忙活一通,出了一身汗,把稀饭扔到前厅休息区的沙发上,自己站起来把外套脱了。
“叮咚”电梯门开了,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搂着女的细细的腰,女的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男人旁边。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男的五十左右,典型的地中海形象,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住那爆发户的气质。
突然,一直唱歌的稀饭安静了下来,双眼直直地盯着电梯里走出来的那个女人。
王杰忍不住多看了女人两眼,这个女人衣着光鲜亮丽,白白净净的脸,一头大波浪卷发服帖的垂在胸前,身姿婀娜,前凸后翘。这种女人,虽褪去了青春的气息,却增添了成熟的妩媚,最是吸引男人的目光。
这一看不要紧,王杰的汗毛唰地全竖起来了,心脏惊得“砰砰”直跳,他心想,这不是稀饭的老婆郝青莹吗?这么晚她在酒店干什么?怪不得刚才怎么敲门都没反应,感情跟这里耗着呢!
想到这里,王杰赶紧拿刚脱掉的外套,盖住稀饭,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稀饭酒醒了大半,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老婆,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窟窿。
两个人迅速换了个背对着门的位置,现在还不清楚什么情况,避免被他老婆看到,再节外生枝。
这一男一女好巧不巧地停在酒店大门前,郝青莹向后退了一步,声音软软,听起来嗲声嗲气:“孙总,我就送您到这里吧,今天跟您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
男人欲伸手摸郝青莹的脸,郝青莹借力上前扶了他一把,轻轻把他向外一推,那模样既娇又嗔。男人贼笑道:“嘴巴真甜,好了,就到这里吧,我也先走了,再联系哟!”任谁都听得出来话里的暧昧。
目送男人离开后,郝青莹回转身,一扭一扭地又走回电梯口处。
等她进入电梯,稀饭“腾”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电梯走去。王杰紧跟其后,怕他冲动做出傻事。电梯显示停在十一楼,两人快速进入电梯,也按了十一楼。
出了电梯,望着酒店里长长空空的走廊,并没有发现郝青莹的影子。
稀饭不死心,拿出手机要给郝青莹打电话,王杰制止了他,说这样会打草惊蛇的。
此时的稀饭,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凶狠中透着不安,任何劝告他都听不进去。此时他心里一定很痛苦,他接受不了老婆出轨这种事。在他的印象中,郝青莹不是这样一个人,她明明很贤惠,很能干,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稀饭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熟悉的电话铃声从1188房里传了出来,很快电话被接起:“喂,老公。”声音稍显慌乱。
“你在哪里?”声音有些颤抖。
“哦,你回家了,我在我妈这边,今天不回去了,忘了告诉你。”听起来声音平静了不少,音量也有所提高。
这种情况下,还能睁眼说瞎话,稀饭真是没想到,看样子她干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到这里,愤怒迅速爬满了他的全身,他感到理智一丝一丝被抽离了身体,当着王杰的面,发疯般地咆哮起来:“郝青莹,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我就在门外,你把门给我打开!”说完就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砸1188的房门。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四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稀饭认得她,她是郝青莹公司的老板伍枚,对郝青莹有知遇之恩,一直对她栽培有加,信任有加,照顾有加,稀饭两口子也很感激这个女人。
看到她出来,稀饭有些不知所措。他扭头对王杰说:“哥们儿,你先到前厅等我,有事我叫你。”王杰应声而去。
伍枚见他这个样子,跟丢了魂似的,心里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侧身让到门边上,冷冷地看了稀饭一眼,声音并不像平时那么热情:“既然你来了,那就进来吧。”
进门打量了一下,这是个高级套房,外面厅里摆着两瓶红酒,三个高脚杯,还有一个切开的蛋糕。走进卧室,中间那张大床被褥整齐,并没有人躺过的痕迹。郝青莹侧身坐在床上,低声抽泣。稀饭愣了一下,只是一下,想到刚才郝青莹在前厅,和那个老男人的种种,愤怒的种子,立刻又在他的身体里四处乱蹿。
他毫不留情地,大声地质问郝青莹:“今晚到底怎么回事?这日子到底要不要过,你给我说清楚!”结婚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对她大声说过话,像现在这样对她嘶吼更是前所未有。但是此刻,他觉得他的愤怒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质问她也是天经地义。必竟哪个丈夫能忍受妻子给他戴绿帽子。
还不待郝青莹开口说话,伍枚忍不住了:“你先别发火,听我说两句,如果听完还觉得怒不可遏,那么,剩下的问题你们夫妻俩可以慢慢解决,我不会再发表意见。”
稀饭压下心中怒火,大喇喇坐在床边一把椅子上,等伍枚开口。
“你应该知道,我们公司现在正处在爬坡的关键时期。如果爬上去,那么皆大欢喜。相反,爬不上去,就会跌入谷底,万劫不复。POP公司一直是我们的大客户,刚才你在楼下看到的那个男人是POP的孙总,这个人做生意信誉各方面都还好,唯独有一点让人难受,他是个色鬼。”伍枚静静地说。
稀饭刚要说话,伍枚抬手轻轻作了个手势:“你别急,继续听我说。他一直对青莹青睐有加,这些我和青莹都是知道的,我们不好当面得罪他,只好背后想办法回避他。这次,他知道我们公司有困难,就想趁火打劫,签合同的附加条件就是让青莹陪他一晚。”
稀饭额头上青筋暴露,像一条条愤怒的恶龙。但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继续听下去。
“于是,我和青莹就想了一个计策,谎称今天是青莹的生日,让他来为青莹庆生,不出所料,他果然来了。他刚进门不久,我就提着蛋糕进来了,他虽然不高兴,但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好直接把我赶走。我和青莹不断地敬他酒,他喝得很高兴,后来在我们的软硬兼施下,他就签了合同,毕竟我们合作了这么久,他不会这么绝情。我知道他是个妻管严,就悄悄地给她妻子打了电话。她妻子连续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就坐不住了,起身要走。刚才在楼下,青莹送他走时你都看到了。”伍枚不紧不慢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为了不让你多想,不让你担心,青莹恳请我陪着她在这里将就一晚。另外,青莹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公司和我,她是为了你们家啊。”
郝青莹哽咽着打断了伍枚的话:“枚姐,不要再说了。”
稀饭猛然想起青莹曾经说过,今年的大目标是攒足了首付,买一套大三居,把还在乡下的二老接过来一起生活。是啊,没有了工作,就没有了收入,没钱还谈什么实现目标呢?难怪青莹会那么拼命,稀饭突然觉得莫名的心酸。
原来,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无情的话,心里像被千万只马蜂蜇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妻子把自己管得这么严,要自己事必请示,钱必上缴,她是为了合理调节人情世事,有计划地分配钱财,真正做到开源节流。她是这个家真正的管家婆,她做着很多女人不愿意做的繁杂细碎的事,背着很多女人不愿意背的冷酷无情的名,她做这些都是为了爱他,爱这个家啊。
一瞬间,仿佛有温热香甜的牛奶流过全身,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眼眶湿湿的。
他一把拉过青莹,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慰:“都是我不好,叫你受委屈了。”
他坚定地拉起她的手,两个人肩并肩,大踏步离开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