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第一天,天气燥热,所到之处紧促、逼仄、令人乏味,摇摇晃晃找不到自己。
好在屋子里清清凉凉,不如追个综艺吧,像是悄咪咪钻了时间的空子,忙里偷个闲。
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往床上一歪,打开第二期的《我是唱作人》,因为有陈粒,所以这个综艺很吸引我。其实前几天在微博上提前看到了这一期的淘汰结果,马頔被淘汰掉了,可是自己去看的时候,还是没忍心跳过淘汰那一段,真是意难平啊,哭得一塌糊涂。
马頔,麻油叶大爷,从第一期开始就很喜欢他,是八个人里的气氛担当,从节目里得知他与韩寒作为青年作家一起登过《天天向上》,不难听出,他写的词也是真的好。
他这一期唱了《是首俗歌》,听他唱着“烦恼和宇宙都困扰着我”,忽然想起上一期他们在饭桌上聊天时,他讲自己有抑郁症,准确来说是焦虑症。当时微博热搜上出现了“马頔抑郁症”这个词条,大家都不能接受这样豁达通透的人居然会患有抑郁症,我一开始也并不愿意去相信,可是刚刚听完他唱歌我突然都看透了,我的无知杀死了我自己,大家的无知也容易杀死旁人。
马頔第一期的时候讲:“当时进入演播室,你们都尴尬着不讲话,当时我的心砰砰跳,我害怕孤独,焦虑症的人受不了这种幽闭沉默的空间。”对吧,所以他才用力地去活跃气氛,越是害怕孤独的人越孤独,越是害怕沉默的人越恐惧沉默,越是热闹,越是安全。
马頔的声音在发颤,我的心也随之发颤。
马頔被淘汰掉了,像Gai 说的那样,“马頔没输,在我这里他没输。”马頔没输,这么美好的人不能被别人所决定,谁都不是活在他人的评价里。
林奕含,台湾女作家,高中二年级被诊断出患有重度抑郁症,三年前自杀去世。我想买她写的那本《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世界上有无数个房思琪,房思琪也从来不止活在书里。书里写“我是馊掉的橙子汁和浓汤,我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个灯火流丽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人需要的北极星。”我的心跟着这句话破碎。
她讲“你们都说小说太苦了,读不下去,可这是我的人生,你们却叫我好好活下去。”我甚至不敢去想象她所经历的一切,也不敢去搜索有关的信息。
昨晚偶然看到了林奕含在她婚礼上的演讲,整段声音克制又冷静,她讲“因为我肉体受到的创痛太大了,以至于我的灵魂要离开我的肉体,我才能活下去。”
这个世界对抑郁症患者的偏见太多了,人人都告诉他们说“你要去听音乐啊”“你要去爬山啊,去散心啊”“你跟朋友去聊聊天啊”“你三观太负面了”“你就不能乐观一点吗”等等等等,甚至我也做过这种事情,当时年少的我不能理解,只觉得这个同学她好奇怪,她为什么这么敏感,她难道不能看的通透一点吗?即使她告诉我们她有抑郁症,我当时也没有理解。
我甚至怀疑自己也是雪崩前的一片雪花,在无数个黑夜里自责,夜夜祈祷着她的生活一切顺利。我后悔自己当初意气用事,后悔当初没有跟她说“你不是孤身一人”“我可能不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我真的很在乎你”“我想要帮助你度过难关”“你的生命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些话没来得及说,高考之后她就拉黑了我,直至今日也没讲过任何一句话。
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我能拥有对他人的痛苦有更多想象力的能力,我的无知杀死了我自己,从那之后,我从来都不是我自己。
林奕含读大学时病情加重,甚至严重到不识字,当时正面临期末考,她找到自己的医生开了诊断证明,交给每一个教授,系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谈话,拎起她的诊断书,问“你从哪里搞到这个的?”助教甚至说“精神病的学生我见多了,自残甚至自杀,你看起来很好。”
你看,这个世界多么荒谬,就像大家不能接受那么豁达的马頔有抑郁症,人们无知地认为判断一个人是否是精神疾患者是通过他们的衣着、口齿等等等等,对于一个衣冠整齐、口齿清晰的人,他们不相信,甚至还会觉得她只是为了用一纸诊断证明书去逃避一个区区期末考。
她的大学同学里那些所谓的文青简直恨不得能得忧郁症,他们觉得忧郁症是很诗情画意的事情,而她站在她的疾病里,所看出去的只是苍白与荒芜,她只想告诉他们这个愿望有多么的可耻。
所以有时候你知道,某一种无知它真的是很残酷的。
世间悲欢并不相通,谁都没有办法去 1:1 地感同他人的身受。
我今天在这写了很多关于林奕含婚礼上讲的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去听一听,我在这里不多加赘述。
今天这篇文我写的很沉重,甚至写着写着会想要出去透透气。
我有些朋友可能会有轻微的社恐症,我并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我们没有权利去左右别人,我们只需要在自己认为最自在的状态里生活就可以,当然也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想法。
你说,人都会孤独吗?其实我并不赞同知乎上很多回答里写的“大学孤独论”或是“孤独成功论”,他们欺骗着我们,告诉我们唯有孤独才能成功,可我觉得孤独与成功并无瓜葛。在我这里,孤独只是自己选择的一种生活状态,可以与其他状态任意互换。
这个社会啊,对于幸存者,我们总是抱有怜悯和同情,可我们所有拥有顺利童年和人生的男孩女孩,我们都是这个社会黑暗面背后的幸存者。
听了林奕含的精神病去污名化和忧郁症去诗意化之后,你的无知杀死了你自己,继而重生的,会是一个尽力感知尽力理解的你。
送一句不记得在哪听过的话给你:你只管善良,剩下的交给天意。
你不必去迎合这个社会,也不用管所谓的大潮流,不必人云亦云,你只是你,一个重生的你。
希望某一天我可以同过往无知的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