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在中医经典理论和经典方药的应用上是一个很大的亮点,但我想老先生为什么用得这么娴熟,除了他对方药的独到考证和运用体会以外,他一定有着一根轴,所以总结他的经验是强调扶阳,实际上李老是擅用附子,按道理是经方应用,但是从经方的应用中最后提炼出来的是扶阳理论,他的指导思想:“阳气不光有寒热虚实的变化,还有升降出入的变化。”这是我个人的理解啊,我理解他的独特性是阳气的升降出入理论,在这方面可以说李老对阳气病变的认识是独到的,特别是阳虚这一块,也有升降出入的问题。
所以要用好经方,要由经验上升到广而用之从而形成一个学派或者学术格调,就必须有理论指导,我这堂课就是讲我们怎么样来使经方的应用更具有主动性。大家都知道经方的应用非常广,如乌梅丸我搜索了一下,79年至今有三百多篇乌梅丸的报导。但是怎样让经方的应用更加自觉性,而不是盲目使用呢?你用理论指导,只觉得它有用,会形成滥用,伤寒论现世以后确实解决了很多问题,但是也存在滥用的问题,所以才会有后代温病学的补充,这个就是温药滥用过程中形成的弊端。
乌梅丸只是六经的一个处方,如果我们推广其他处方呢,比方说小柴胡汤的应用,这个实际上已经成一定规模了,包括我们前面寒热错杂、宣发上焦的理论,实际上是解表法的衍生,所以我这里讲的就是跟这一块相衔接的,提出另外一个经方的应用,就是乌梅丸。乌梅丸跟四逆汤相比来说更为奇特,四逆汤是单边行,一边倒,只是辨真假要花点功夫,而乌梅丸本身就寒热错杂,其实还不仅仅是寒热错杂,它还有非常独到的地方,所以我今天想谈谈这个问题。
在讨论经方的应用上,还有第三个问题,就是类似方证的鉴别。当我们用经方用得很好的时候,我们怎么样避免滥用,避免错用,核心问题就是疑似证的区别,其实这个在伤寒论里头是处处都讲到,张仲景讲主证讲辩证,还有一个讲疑似证,他就是怕你用错方了,比如说病形像桂枝,头不疼,项不强,就不是桂枝汤证;有些症状看起来是小柴胡汤证,用小柴胡不中,这个就是提出疑似证,当你先把疑似证鉴别好了,就不易出现滥用错用的现象,那就能更准确去用经方。我想经方的应用不单单是讲理论,还要结合疑似证的理解。这是我开篇讲的问题,联系到我们要讲的乌梅丸证,与上述相关的就有这三个命题供大家讨论:
首先一个就是厥阴主方,直接牵涉到厥阴病机的问题,就像小柴胡汤为少阳主方一样,当然也有讲小柴胡汤为少阴主方,这里头实际上是有些误解,时间关系这个我们就不做讨论,主流专家基本上是认定乌梅丸是厥阴主方,小柴胡汤为少阳主方,那么这两个方证可以说都是寒热虚实错杂,你说这两个寒热虚实错杂的区别是在什么地方。再进一步,乌梅丸治疗寒热虚实错杂,那我们知道半夏泻心汤也是临床应用非常广的,凡是消化科医生都对半夏泻心汤情有独钟,而它的区别又在哪里呢?它们两个都是寒温并补的方子,就是用寒药、用温药、用补药,这有什么区别。第三个是厥阴主方或厥阴主证,主方主证的第一位究竟是仅仅限于伤寒,还是能够走出伤寒,就像李老用四逆汤,他走出了伤寒,甚至于温病范畴,包括我之前的一个研究生,他在这边读书的时候,他就发现广东的名老中医很擅长于用温药治疗逆证,广东反而阴寒证或阳虚证很多,按道理来讲广东应该是温病应用比较多的地方,为什么伤寒用得多,那么厥阴主证主方是不是也是这么一回事,是不是也能在杂病中广而用之,当然事实肯定是有关的,近几天我用乌梅丸治疗伤寒之外的一些病变,妇科病外科病,这显然超出伤寒的范围,那么你超出了伤寒范围它的理论根据在哪里。是不是说厥阴主证主方是万病的主证主方,这是我们思想上的斗争,不然只能是被动应用,只能是蒙着头偶尔撞对了,只能在经验里头,不能形成规模。所以我们就这几个病机衍生出我们要讨论的问题。因为时间关系,我的想法是先给大家做个交代,然后根据时间来调整。
我的想法是尽管他们都牵涉到寒热虚实夹杂的问题,那么少阳柴胡证当然除了半表半里以外,厥阴病也牵涉一个表里问题,少阳主证尽管讲寒热虚实错杂,寒热都不是它的重点问题,它的重头戏是枢机不利,这是个什么状态,它是寒证还是热证,它本身就可以形成寒热夹杂,因为他枢机不能宣展,阳气不能宣通,没有阳气到达的地方就形成寒证,阳气堆积的地方就形成热证,就形成了少阳病的寒热夹杂,因此它治疗的关键也不在于用寒热,你说它的温药温到什么程度,生姜而已,寒药寒到什么程度,黄芩而已,这是苦寒药中最轻的,而它的君药更是柴胡,柴胡清热会比苦寒药强么,柴胡温散会比辛温药强么。因为它抓住病机的关键,是疏气转枢,通过疏通气机,使枢纽旋转起来,使寒热不均的现象变得均匀,就像我们南水北调一样,一通畅,这种偏差就没有了,这是少阳主证,也是它组方的技巧。
厥阴主证呢,好像看起来寒热虚实错杂很显著,它的主证主方是乌梅丸,为什么用乌梅为君药呢?乌梅既不是清热药的代表,也不是温热药的代表,为什么用乌梅呢,这第一个问题就让人很难回答,那么当然我这里先妄下结论,虽然有寒热错杂,也有虚实错杂,但是它有个非常独特的病机,就像少阳病有独特病机一样,它有肝风内扰的病机,这个我们后面会重点谈,在治法上,它除了寒温并用和攻补并用以外,它最具有特点的是敛肝熄风,这是我们这节课重点讲解的问题,这是回答第一个问题。
关于寒热虚实错杂的问题。第二个是与泻心汤的比较,寒温并补之方,两者均是,但是泻心汤的寒温并补重心放在辛开苦降,其实辛开苦降就是源于泻心汤,柴胡汤的衍化就成了泻心汤,差别就是去柴胡加黄连,生姜换成干姜,所以黄芩半夏开始已经辛开苦降,当然它不占柴胡汤的主导地位,我们讲占主导地位的仍然是枢机转送。但到了里证以后,它的重心就放到了辛开苦降,所以它针对的病机就是升降中枢,我们讲的升降中焦,而中焦的范围很大,肝胆脾胃,包括少阳这部分也是中焦地带,而它的重心是中枢,中焦的枢纽,这里怎么能体现到。我跟研究生讲课经常会提出一个问题,就是乌梅丸与泻心汤寒热并用,两个都可以治吐病,这两个有什么简要区别。因痞而吐利者为泻心汤,因先有心下痞导致该降不降,该升不升,用泻心汤;非痞而吐利者用乌梅丸,并没有心下痞甚,而乌梅丸并没有注重辛开苦降,为什么呢?开机的药没有,半夏泻心汤开机的药是半夏,而乌梅丸的重心是酸收辛散,首先它的君药是收,然后很多辛散药,那么这个酸收辛散起什么作用,它不是升降中枢,而是起到燮理阴阳的作用,就是调节阴阳之间的不平衡,这是第二个观点。
第三个问题就是关于厥阴主证主方的普适性,就是它究竟应用于哪些方面,我们的认识是这样,厥阴主证主方非伤寒独有,可以说现在典型伤寒不多,刚才韩教授讲的“我只看过一例典型伤寒”,其它都非典型伤寒,什么叫典型伤寒,真正的伤寒在医学史上称之为寒疫,那是具有大流行性,现在很少见,现在疫证多半是温性的,所以厥阴主证主方在温病与杂病里头都有。这个的理论基础是什么,它的基础是六经为人身唯有,就是说这个六经体系啊,不是说得了病才有六经病,我觉得学术上最幼稚的观点就是:六经病是外感疾病发展过程中的六个阶段,这个在临床事实的观察中确实是有相关性,但是因此把六经病认定为六个阶段,那就太局限了,为什么呢,因为六经病它不是一经一经表现出来的,或一日太阳二日阳明,或一日太阳二日少阴,那你说第二天就进入少阴,出现心衰,甚至可以由阴出阳,你说是什么阶段。它的核心问题还是六经生命体系受到邪气的干扰而产生异常的病变,这就叫六经病。那么既然六经为人身唯有,伤寒可以影响,那么温病杂病同样影响,当然不同的病对六经的影响程度有不同,如果没有这个差别,那就没有辩证方法的侧重,就像温病侧重于三焦与卫气营血辩证,但是你去看吴鞠通的《温病条辨》,离开了经方无法用方,你说“上焦如羽,非轻不举”的上焦病用什么方,病因不同方子就不同,病位不同,有在肺的,在心包的,你就得分,所以他不仅分经,还分得很细,不光六经,还分了十二经,当然十二经里面唯独太阳经没有用方,这个里头是存在一些思考,就说吴鞠通跟叶天士的比较还是差一个阶梯的。所以回头来讲,既然六经人身唯有,当然伤寒温病一样有影响,那么厥阴病不例外,这个时候我们用小柴胡汤也可以看到,或者四逆汤在温病的特殊阶段也会出现,你只要牵涉到这个病机,它这个症状就出现,那么它所不同的地方就是:病种不同,它的病因也有巨大的差别,而病因会主导它在六经传变中的寒热虚实的转化,伤寒会有化热,但是用药寒化跟热化都用;你说温病清热的方子多还是温阳的方子多,这个看得很清楚,温阳为主,所以有虚实转化规律,所以厥阴主证主方会有普适性,但是不同的病种会有差异。这是第三个论点。
下面是最后一个论点,就是既然厥阴主证主方是伤寒温病都有,而且由于病因不同,产生不同的变异,那就是主证不止一个。其实我体会李老的破格救心汤就是四逆汤的衍化方,它不但擅长于破冰救逆,还擅长于回阳潜藏。我认为扶阳要注意一个问题,不能一讲到扶阳就是温阳,温阳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第一温阳,第二通阳,第三固阳,要把阳气稳住,不让它到处飘,所以用药里头会用到五味子,山萸肉。这都是阳中有阴、阴中有阳的配合,所以破格就是四逆汤的发展,因此四逆汤也是一个类方,仲景自己就有白通汤、通脉四逆汤、茯苓四逆汤等。所以主证是一个系列,主方化裁也不限一方,但是一定有源头,所以像四逆汤一样,乌梅丸也是类方的应用,由此衍生出很多类方,这个可以结合温病、杂病的认识,我这里举一些例子,比如说连梅饮、椒梅汤,这两个是温病的,安胃丸是杂病的,如果大家对《临证指南医案》熟悉就知道,叶天士擅用安胃丸,而他的理论源于乌梅丸,因此我认为它是子类方,外感用乌梅丸,内伤杂病用安胃丸。所以我们这次提倡活用乌梅丸的时候进行加减转化,才不会拘于一方的应用,才不会在用的过程出现偏差,这是我们前面讲的四个观点。
下面按照生理病理以及治疗方法把厥阴病进行阐述,重点从三个方面:
一个是厥阴主证病机特点,这个我们要深挖其内涵,就像李老用四逆汤治疗阴证一样,他对格阳证有独到的认识;
第二个是厥阴主方用药特点;
第三个是寒温杂病类证对比,它有衍化,我们怎么来驾驭,所以这里我们想从乌梅丸慢慢衍生出乌梅类方,实际我看临床上很多经验都是有技巧。就是后面吕英教授讲的里面也有乌梅丸的例子。
首先我们从厥阴主证病机特点来看,其核心理论为阴阳往复、动荡生风,一提到厥阴我们就知道,其从阴阳论为“两阴交尽,一阳初生”;而从六气论则为“厥阴之上,风气主之”,那么请问,阴尽阳生与“厥阴之上,风气主之”有什么关系,也就是说阴阳的变化跟六气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个从阴阳气化上来说则是:阴进阳退则寒生,整个趋势在寒化。反过来,阳进阴退则热长,那么这跟风有什么关系呢,阴阳往复之间则风气乃生。它的日常例子就是我们扇扇子时左右摆动则风生,这个既是生理也是病理,就看它的阴阳是如何往复的。
生理上是由阴出阳,而此过程是阴阳协调,相互配合而形成一种摩荡之势,这种就像和风吹,很柔和,这个传统文化称之为阴阳摩荡,就是擦肩而过,可蹭到,但是不阻碍你,而带动你。这个和风我们外在可以感觉到的就是晨风,就是阳光刚露出一点时的微风,这种状态就充满生机。
病理上是阴阳出入之机不顺了,卡住了就不能和畅交往,中医讲阴阳不光讲对立,特别讲和合,不能和合交往,就形成动荡、冲击、碰撞,这种碰撞也会形成风,这个风中医称之为贼风,有害之风,这种损害就对内脏形成种种干扰,这种干扰不是单向的,不是我们想的阴虚阳亢就消耗,寒风凌烈就煞伤阳气,而是形成错杂动风之势。
所以在厥阴病风气为盛,这种厥阴风木比较具有特点,它不是单纯的寒风也不是单纯的热风,而是寒热虚实错杂之风,当然厥阴风木的核心离不开肝,因为厥阴两经是足经司令的,那么肝经司令会形成风,为什么会寒热错杂,这个跟我们前面讲的阴阳进退有关系,同时也跟风木本身特点有关系,因为风木是生于水而生火,水生木,木生火,所以这个风它是由水而生,但自己却能自行生成,所以它一变化以后就能引起水火的异常,因此它一动很容易同气相感二气,因此就会引起寒热错杂的现象。而虚实错杂则是因为肝为将军之官,特点是体阴而用阳,其用易亢,其体易虚,阴体很容易消耗,阳气很容易浮动,这样就容易出现虚实错杂的状况。这是形成厥阴寒热错杂的生理基础,所以通过上述的理论追述,我们应该这么说,厥阴主证阴阳错杂,肝风内动是其重要的病机。太阴也有寒热错杂,就是后世的连理汤;而厥阴的寒热错杂则是在寒热错杂中夹有动风,因此阴阳错杂动风是厥阴主证中的主证,特色中的特色,不同于一般的寒热错杂证。
上面是理论上的总述,那么理论反映在临床上,我们如何在临床发现这个现象的存在,这就是我们讲的临证特点。
那临证特点是什么?当然,顺理成章应该是厥阴的提纲,凡六经提纲都反映它主证的主要表现,这是厥阴提纲的治疗意义。
而厥阴提纲反映的是什么呢?这些症状分析非常有意思,厥阴提纲有肝风内象,“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从这些表现来看,何以见得跟肝有关系,何以见得跟风有关系,这是一方面,也是厥阴篇之所以争议颇多而难解的地方。我们目前最简单的解释是上热下寒,夹有中虚,虚实错杂,表现的多为脾胃、肠道症状,怎么就能说这就是肝病呢。在提纲证里头,肝病、风动的表现确实是扑朔迷离,我们知道,风性主动,肝风动就必须显示动象,可这里的表现显示了风象了没有,应该说有。我们下面有分析,它不是一般的风象,它是错杂动风的表现,因为这个风象的形成机理我们前面讲的是阴阳动荡而乘虚内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说它不像阳亢化风一派有力,也不像阴寒致风一派收紧,也不像纯粹的虚风,寒热混杂、虚中夹实,其风动的特点是想动却动不起来,它的风动不如实风之有力,不能外彻体窍,不能到达四肢就也就不能引动筋脉,我们看到的抽搐、僵直、头摇摆,都是跟筋脉有关系,所以就没有这些表现,只能乘势内扰、攻冲于胸腹脏器之间,且全是自觉症状,也就很麻烦,不易为人所发现,这是内动的表现。所以肝风内动严格讲应该讲它动于内而不是涉于外,像我们通常讲的肝风内动而手足抽搐,准确应该说是肝风内动充斥于外。
第二个它的表现都是脾胃肠道,为什么不表现为胁痛呢。因为肝为将军之官,脾气刚暴,将军一发毛病之后就会恃强凌弱,就会去侵犯其他脏器,所以肝木逆乱多以他脏受害的姿态出现。因此,善治肝病者,不单循经走行,要懂得肝脏与其他脏器的关系,那么像厥阴提纲里面的例症,叶天士对此就明指这些“全是肝病”、“皆肝厥内风”所致。所以它的提纲证应该是肝风挟寒热,乘虚扰动内脏之象!就是说肝风内动是内脏而不是肢体受扰。
我们怎么能从提纲证中读出这么多意思,大家可以看看讲义,我这里有这样一段话,这个就解释了厥阴提纲症状产生的机制,下面逐条分析。
第一条,肝风横犯中土,消津耗营,则消渴易饥,甚至传为风消。
就是说消渴并不完全是因热所致的,而是风的消渴,这就像我们穿的衣服通过风可以吹干一样。消耗津液的表现就是渴,消耗营阴表现就是饥。我们如果一顿饭不吃,就会心里发慌,就是嘈杂,中医讲“仓廪之官”不能藏谷,要全部消耗掉。何以说这里头是风的消耗,而不是热的消耗呢?当然不是说没有热,确实有热,就是虚热,这个在临床上我们要仔细观察消渴的特点。它这个消渴有渴喜冷饮,同时它也有渴喜热饮,渴喜热饮我们知道是阳气不化,都可以解释,要么是寒,要么是热,因为寒热错杂嘛,可是还有渴欲饮水但不择冷热,就需要水,冷热都可,这是第三种情况。还有第四种现象是口渴多饮,如果真的是热消津液,应该是口渴而小便赤,他喝了以后通过出汗蒸发掉了,小便不会多。但是这种口渴却是水一喝多就小便频数,这几种现象在临床上都存在,这几种现象我们在后面的例子都有讲到。它们是不同的消渴,用乌梅丸加减有效,为什么呢,因为它是风消津液,或挟热重,或挟寒重,或寒热并重,如果风挟热重,当然渴喜冷饮,如果风挟寒重,当然喜热饮,如果风重而寒热均不重者,寒热皆可,如果虚偏多,就饮多尿多。所以要仔细追问厥阴的消渴,它既不像白虎汤的口渴喜饮,也不像肾气丸、真武汤的口渴喜饮,它可以夹杂,甚至可以一段时间想喝冷的,一段时间想喝热的。这里就有些专家提出如果是湿热也可以,热重者喜冷饮,湿重者喜热饮,怎么辨呢?如果是湿热的口渴,饮多必心下胀,而这里毫无胀满,这是和湿热的鉴别。
上讲消渴,接下来是易饥。
易饥何以为风消,我们讲胃火有余,消谷善饥,可是这个人易饥却不能消谷,因为这个饥是风乘脾土、消耗阴津所致,它不是胃火盛,所以你把谷子给它倒下去,它消化不了,并不是胃火的原因,甚至胃还受到肝的损害,胃气不能正常运化,甚至还会呕吐,所以要记得它的特点是“饥而不欲食”。但是它也是有变化的,它有时候也会饥而能食,这个在于轻重的问题,如果风轻热盛,火热犯胃的胃火证,它也能食;另一种就是胃口很好,他说我什么都想吃,就是不敢吃,一吃就肚子胀,一吃就拉肚子,你说他脾胃虚那为什么那么好的胃口,这也就需要跟脾虚证的鉴别,我们讲到下利的时候,肝乘脾的下利和脾胃虚的下利怎么鉴别,脾胃虚的下利是不知饥而不欲食,肝乘脾的下利是能饥,吃得多拉得多。这个是易饥。
第二条讲呕吐
我的解释是风木克脾土、气伤胃逆则呕逆不食,甚至吐蛔。甚至吐蛔,这句话是把食则吐蛔拆解,食则吐,因为临床上我们看到很多呕吐没有蛔虫,这个症状一定要破开,不破开大家就认为厥阴病就是蛔虫证,厥阴病就是治蛔虫的。那么随着生活条件改善,蛔虫病越来越少,那乌梅丸就没有用了。实际上治疗很多非蛔虫病的呕吐效果非常的好,那么为什么仲景后面会加蛔字呢,是突出气逆之盛。我们通常胃损伤的呕吐是什么特点呢,胃中难过,然后想吐出来,吐完了就感觉舒服了。而它的特点是胃中无物,仍然想呕,这就是肝犯胃的特点。所以鉴别诊断学称它为干呕,就是有物而呕由胃气致病,无物而呕由肝气致病。刚刚讲的异常肝气有上冲下冲横逆之区别,上面讲的是上冲,它在上冲的过程中就导致不能进食,一吃就吐,厉害的会把肠中蛔虫吐出来,我们叫翻肠倒胃。你把胃里东西吐出来不就好了吗,不行,它要把肠子里的都要吐出来,什么原因呢?就是因为肝作怪,因为它乱来的,你没有东西它也让你吐。这种呕吐在临床实践中很有特点,最大的特点是他感觉有气上冲,这是最有代表性的,肝气上冲,进而也有食入即吐的特点;还有一种痛甚则吐,就是胃里一痛就想吐;还有一种眩晕作呕,后面我们都有例子,这些都反应了肝犯胃的特点。当然这个里头有的是单纯的胃气上逆,有的是肝风上逆,有的是挟寒而作,有的是隔热而作,像食入而吐就是膈热而作,仲景讲食入即吐为膈上有热;痛甚而呕是寒盛于里,这个是根据它的寒热错杂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现,也是厥阴提纲证难以理解的地方。
还有的是下利,它不呕,这是什么原因呢,是肝风不上逆,转而下行,所以它不呕吐也用乌梅丸,有呕吐也用乌梅丸,这是因风气的变化而致的,所以呕逆是主证,吐蛔是旁证,一旦这个呕吐有吐蛔,十有八九是肝气所致,绝对不是胃火所盛,因为吐蛔说明呕吐呕得非常深,所以我所治疗的例子没有出现吐蛔的,在我附的叶氏医案里就有吐蛔的,这个以前的很多,现在就比较少,当然也有蛔厥致呕的,它不是因为呕吐吐蛔的,而是因为蛔厥了以后再发生呕吐,先厥后呕,当然乌梅丸两者都可以治。
那么第三条就是气上撞心,这是什么症状呢?
解释是这样的:若肝风上逆心胸,挟热冲心,则自觉气上撞心,甚至入肺而欲发奔豚,就是感觉有股气在冲击心脏,这个在陈修园的书里头就有写到用乌梅丸治疗因肝气所引起的奔豚。那么这个临床上的观察实际上它有轻重之分,比较轻的是冲撞心,再重一点是气上撞胸,再重一点气上冲咽,再高的就是上冲于面,所以冲心是最基本的,当然也有轻微的,轻到什么程度呢,它有上冲之势而病人难以自诉,它说不清,就自觉心脏一跳一跳,就是放不下来,他会形容这心老是跳,快跳出来了,所以这个气上撞心真正是自觉有气上冲于心胸之处,而这个症状会带发很多其他症状,比方冲心会引起心悸,所以后面案例三就讲乌梅丸治疗心律失常的病人,乌梅丸治心律失常,特别是心神经官能症,器质上没有问题,为什么呢,因为它不是心脏自身的毛病,就像我们前面讲的肝气上逆,它胃没毛病,而是肝有问题。所以从肝治心律失常,这个中医很有特色。还有如果冲胸会引起呕吐,冲咽会引起咳嗽,这个也有治疗咳嗽的例子,我在查文献的时候就看到治疗顽固性咳嗽的,还有上冲于面,见热气上冲面背、出汗等,这是因为肝气妄动,它最直接影响的是冲脉,冲脉是最相关的,甚至会影响到督脉,其实影响督脉的例子很多,比如说突发惊厥,轻者抽搐,重者颈项强直,再重的角弓反张,严格讲是肝风上乘于脑而影响督脉的。
第四条就是下迫腹中,挟寒乘脾,则下利不止,甚至及肾而成久利、肢厥。
什么意思呢,我们讲风可以挟寒,也可以挟热,但是挟热多数上行,挟寒多数容易下陷,所以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挟寒则下利。首先侵犯的是脾,甚至会影响到肾,肾主二便,都会引起腹泻,继而还会引发肢厥。肢厥这一症状仲景的条文中没有,但临床上事实所见,特别是厥阴病以厥为主要表现,它完全可以有肢厥的症状,那么根据内经所讲,厥就牵涉到下,牵涉到水。那么这个下利不止、久利也会有很多轻重的表现,表现得比较急剧的是肠鸣下利,“咕咕”就拉肚子,其实这个肠鸣是动象,和脾虚下利实际上是有区别的。用现代医学解释,肠鸣是肠蠕动亢进,脾虚泄泻是肠蠕动不厉害;也有大便反溏,什么叫大便反溏呢,在很多热象中,按道理大便应该是干结的,它大便反而是溏的,这个反溏主要是在热多寒少的时候是以这个为主要表现的,它热偏多了下利及肠鸣症状不会缓解;那么还有便坠急胀,它就是老想解大便,其实没多少大便可以解的,但是总想拉,甚至有放屁,但放屁后还是想拉,坠胀,这个它不是以寒热为主,是以风气下盗、肝气下迫为主,当它产生这种变化,就是这样的表现。这些病人往往是不光大便坠胀,他小便也坠胀,像我的导师姚荷生先生就擅长于从肝风下迫来治疗尿毒症、小便无力。
这是下利,下面讲肢厥,有几种肢厥,寒热肢厥者是因为有寒热而肢厥的,这个在案例5及10里面有;有痛甚而肢厥者,这在案例3、8、11里头;还有很轻微的,肢麻指冷的。这个痛甚肢厥者往往是寒证,虚寒较重者。那么肢麻指冷者往往是寒不重,甚至是热偏重的,或者是虚偏重的,它会有这样不同的表现。
那么还有一个症状---心中疼热
我们通常讲心下痛时往往遇冷则甚,那么痛了就不热了。而心中热往往痛得不厉害,什么情况下会既痛得厉害又心烧灼呢,两种情况,一个就是寒闭热,一个就是肝风挟寒热扰于中焦,就会出现痛至甚又烧至甚的,这个在案例三就有。它的特点是心下绞痛得温乃减,得温乃减当然是阴寒之痛,可是它绞痛的同时是心中嘈杂灼热,它一痛起来就嘈杂,痛一缓解就嘈杂消失,是纯寒证么?甚至还有病人越痛越烧灼,这个跟一般的郁而痛不同,它腹部要热敷,痛得厉害要热敷同时心里难受,这就是典型的寒热错杂,因此作为一个厥阴主证来讲,它的寒热错杂是多种形式的。
所以从上面这些厥阴提纲的主证来讲,我们重点解释这些症状,这些寒热错杂的表现正是寒热虚实的错杂表现之中,有肝风内动、扰于它脏的特点,其扰于它脏是因为风动,可以上冲,可以下迫,可以盘旋在中焦,可以变化在任何一个位置。甚至可以出现什么呢?通常我们讲乌梅丸证是上热下寒,粗线条是这样子,可是在临床上呢,它可以寒热错杂于上,也可以寒热错杂于下,当然寒热错杂于中本身就可以。
举例,寒热错杂于上,头痛灼热,有灼热感却不能吹冷风,头痛怕冷但是眼睛发热;
也有寒热错杂于下,最典型的就是下利便血,一边拉稀一边带血,而且是鲜血,这个在治疗坏死性小肠炎最明显,乌梅丸效果非常好,因为那不仅仅是小肠的问题,中医认为是肝的问题,肝乘于肠;
那么心悸也有肝乘于心,咳嗽有肝乘于肺,呕吐有肝乘于胃,下利有肝乘于脾,肢厥有肝乘于肾,五脏皆可以受欺负,这是我们从症状上来讲的,当然如果展开来讲就有很多比较,那么简单地说,我们一般掌握乌梅丸的是,它有寒热错杂相兼,但是很多时候是你用寒热不足以解释它的怪异性,这个时候大家要注意是有风夹其间,或者风与寒合,或者是风与热合,或者风同时挟寒热,像有些阵发性心下痛,痛得很厉害,得他痛过以后呢,没事了,这当然有些是蛔虫钻胆,但也有些不是,他痛过以后怎么压都不痛,痛起来不得了,这是风的变化所致,这个展开谈没有时间,大家临床可以去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