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味的冰棍和红枣味的酸奶

西瓜味的冰棍和红枣味的酸奶

文/少年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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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盛夏,金色的阳光落在粼粼的水面上,蝉鸣歇斯底里,石桥河畔蛙声一片。我躺在暖洋洋的草地,沐浴在阳光下,微眯着双眼。微凉的清风拂过,还夹杂着青草与花香。

不知名的花瓣落在鼻子上,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睁开眼,看到面前那个清秀的小男孩,金光闪闪的太阳亲吻着他的头发。他对着我乐呵乐呵地傻笑:“看我的风筝飞得好高好高!”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咧开一排整齐的小乳牙,小手指着蓝天白云下的“老鹰”。

我挪不开自己眼睛,鬼使神差般地从草地上站起身来,迈着轻快的步子地朝他跑去。我想看清楚他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和阳光下印出的美好笑脸轮廓。

“默默姐姐,默默姐姐。”熟悉的声音耳畔响起,我转过头,远远地看见夏昭昭向我跑来,鼓得像松鼠的肉脸颊随着步伐一颤一颤,额头上细碎的短发如蒲公英随风飘舞。

我的心里一惊,像是早就预感到什么,再回头一看,小男孩已经不知所踪。

我忽地醒来,睁眼的刹那,发现了面前夏昭昭那张大脸几乎占据了我一半的视线。他微张着嘴,口水丝还在半空吊着,底下的书湿了一片。我托着混沌的脑袋,看着自己枕得又麻又红了的半边手臂,才反应过来自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刚刚的场景又是个梦

不知怎地,我忽然怒火中烧,抬起腿往他的屁股上一踹,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夏昭昭,烦死了你!”

夏昭昭惊醒,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托着腮幽怨地看着我:“又怎么了?容嬷嬷?”

我气得横眉竖眼,对着他一顿吼:“不许叫我容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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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名字这件事必须要解释一下。我出生的那一天是4月1日愚人节,这是命运给我开的第一个玩笑。接着,在我离满月还有两天时,我又被命运成功戏耍了一番,1998年的4月28日《还珠格格》的播出后红遍大江南北,而里面深入人心的反派容嬷嬷竟然跟我容默默几乎重名。至今,我已忍受了十八年因为名字,容嬷嬷带给我的“痛苦”与“折磨”。

夏昭昭是我小时候的跟屁虫,比我小五个月,小学的时候比我矮一个头,浑身肉嘟嘟的,奔跑的时候特别像一个圆滚滚的球,鼻子里总是拖着两坨鼻涕,奶声奶气地叫我:“默默姐姐。”而我摸着他的碎发,叫他:“小胖子。”

青春期的发育是一件很恐怖的东西,他的身高像竹子节节拔高,很快就高出了我一个头,身姿越发清瘦修长。而我的身高像是被魔咒按下了暂停键,体重却不与其统一战线,“蹭蹭蹭”地往上涨,我看着体重秤上的数字感到无比触目惊心,对着塞不进去的衣服只能长恨流涕。

如今,轮到他摸着我的碎发,叫我:“胖嬷嬷。”然后我怒吼:“夏昭昭!”

“我又做梦了。”我紧张兮兮地告诉他。“已经是第四次了。”

“又是你的前世情人那个梦。”他不以为意,伸了伸懒腰,扭着脖子,骨头发出“嘎嘎”的声响。

两个月前,我第一次告诉他我这个梦时,他还很认真地跟我分析了一遍。

“就是说你第二次梦到了小时候的我们在不知名的湖边玩,然后你看到了一个放风筝的小男孩。”

“对对对!”我像捣蒜般猛地点着头。

“然后我叫了你一声,你就醒了,影响了你们的约会,你就很生气?”他左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很严肃,能不能认真点?”

“你还记得我们小学的时候去看的那个成龙的电影《神话》吗?”我清了清嗓子,准备娓娓道来。

“嗯,记得。”

“杰克多次梦到的场景,便是他的前世蒙毅将军和玉漱公主的爱情故事。所以我觉得,我这段时间屡屡梦到那个午后和煦阳光下放着风筝下的男孩,或许就是我前世的情人,我要找到他。”

我十指合拢,虔诚地望着远方,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因澎湃而躁动的心脏。我微笑着闭上眼睛,憧憬着将会在我身上发生的如神话般的爱情故事,又大喊了一声:“我一定要找到他”

夏昭昭用手抚着喉咙,对着我做吐血状。良久,在我白眼的威慑下终于恢复了常态。

“默默。”他思考了片刻,好像并不想伤害我这颗脆弱的少女心。“可是电影的最后,杰克没有跟玉漱公主在一起啊!这不过就是个电影,这么当真干嘛?况且,就像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嫦娥后羿,神话爱情故事大多不能圆满,不要幻想神话会发生在你的身上,赶紧去洗洗睡吧!”

“不!”

我高傲地摇了摇头,不打算跟他这个无知的人继续这个话题。这是我心里神圣而美好的梦,我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它。

“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信誓旦旦,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神坚定。留给他一个凄冷与忧伤的背影,我相信他能从我萧瑟的身影里感受到我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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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第四次又被我踹醒后,他耸拉着眼皮,摸了摸受伤的屁股,深吸了一口气,像下定了决心:“你要找那个湖,包在你昭弟的身上。”

夏昭昭拿着画笔,手指灵活地将它潇洒转动:“说吧!嬷嬷姐,把你梦到的画面布局,人物,时间,地点,景色,太阳的走向等等详细地告诉我,没有我画不出来的图,没有我破不了的案!”

他对着我邪魅一笑,我只感到一股寒气爬上我的脊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那天中午,太阳当空照,湖边的花儿对我笑,树上的小鸟说早早早……”我说得乱七八糟的。

    他斜睨了我一眼,眼神里隐隐带着鄙视:“我的姑奶奶,求求您回忆回忆您的梦境,找到您的前世男友,了结了您的心愿。然后,还小人一个安稳的午觉!小人别无所求,只求不再被人踹醒。”

    我烦躁地抓耳挠腮,恨不得“以头抢地”,努力回想着那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一帧帧清晰的场景在梦醒之后却好像被加上了滤镜,在脑海里只留下一点朦胧而隐秘的美。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只能选择放弃。

    第二天,一放学,他站在我宿舍楼下等我。他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风衣,手随意地插在了牛仔裤的口袋,身体倚在自行车边上,眼眸深沉眺望远方,自以为凹了个很帅的造型。

    看到我,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挥了挥手:“容嬷嬷!容嬷嬷!这儿!”周围同学好奇的眼光频频向我投来,我恨不得钻到地缝进去。

    “干嘛?“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找你的前世情人啊!”

  “真的?”我眼神泛光,兴奋得抓着他的肩膀拼命地晃。

    这天春光正好,道路两旁的梧桐枝繁叶茂,陈旧低矮的房屋上停了几只调皮的麻雀,然后扑棱棱地往远处展翅高飞。

到达湖边的时候,我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他下车,我正愣着看着他发呆,他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知道我很帅,但也不用这样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他迎着风甩了甩头发,留下回过神的我把白眼翻到了天上。

我走下来,发现他带我来到了一个湖边,可是周围杂草丛生,湖面上铺满了浮萍,上面还浮着几条死鱼,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味。

我捂着鼻子,嫌弃地问他:“带我来这干嘛呢?”

“这是我们小时候经常来玩的那个湖。梦境是真实也是虚幻的,你梦到的公园一定是从你现实生活中的某些地方取景,这个地方你不记得了吗?”

我努力地回想,想从记忆里截取一些有用的片段,可是眼前残败的景象与记忆里的大相径庭,我无奈地摇摇头。

他挥着手生动地比划着,言语慷慨激昂:“以前这边没有杂草,是一块草地,你经常坐在这里晒太阳;那边是本来是两颗梧桐树,中间挂着秋千,可惜后来被人砍了;湖的水以前很清澈的,还有金鱼在里边游,你还很喜欢抢我的面包撕下来喂鱼。”

我就像个失忆的患者,正在接受他的治疗。

岁月中的一些碎片的记忆像是重新被人唤起,我想把它与梦境结合,可最后发现那只是徒劳。

他揉着我的头,像个大哥哥宠溺地冲我笑:“没关系,慢慢来,你会找到的,先去吃饭。”

这不对啊!明明我比他大啊!

天色渐晚,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我飞驰穿过一条条小径,黄昏的余晖从银杏叶的罅隙落在他脸上,投下了明明灭灭地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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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十年前,喜欢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屁孩,缠着我非要吃村口那家西瓜味的冰棍,我便骑着他穿过大街小巷,他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软软糯糯地说:“默默姐姐,现在是你搭着我去买我的西瓜味冰棍,长大后轮到我搭着你去买你喜欢吃的红枣味酸奶。”

我不相信,回头对着他笑:“小屁孩。”

晚上,我和他在馄饨店,面对面傻里傻气地笑着。

他舔着西瓜味冰棍,我扭开瓶盖,习惯性地舔舔上面的酸奶,纯纯奶香混杂着红枣的香味,一如十年前。

一切恍如昨日,那时的一个玩笑,没想到他还记得。

“两碗新鲜的猪肉馄饨来咯!”李大妈豪迈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碗里青绿色的小葱勾起了我的食欲,垂涎欲滴。

夏昭昭吧唧吧唧地嚼着口里那个馄饨,含糊地对我说:“默默,放心,包在我身上。”

    我大学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宛如命运的提前一瞥,我再次梦到那个男孩。

第二天早上,坐在我前面的男孩回过头时,两只眼睛弯弯,眉目温澜如水,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林初禾。”

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颤,梦境如海浪倾覆向我涌来,灵魂深处某些沉睡的感官也随之苏醒

藏匿在暗流深处的模糊场景从灵魂底片喷薄而出。他的眉眼好熟悉,我像是喝了孟婆汤后,终于恢复了记忆,心“怦怦”狂跳起来。

我嗫嚅道:“你好,我是容默默。”

他愣了好一会儿,明朗地笑起来:“默默,你的名字真好听。”

我条件反应地皱了皱眉,但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相信他并没有恶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慢慢地试着去接近他,时不时地试探:“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一个很漂亮的湖边,在那里放风筝?”

“湖边?”他挠了挠头,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小时候去过很多有湖的公园放风筝,你指的是那个?”

我有点沮丧,鼓着腮狠狠地吸溜了几口夏昭昭早上递给我的那杯红枣味酸奶。

“但我家里有些小时候的照片,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我激动地站起身来,趔趄了一步,不小心撞到桌子,桌上的酸奶摇摇欲坠,“哐!”的一声,满地都成了奶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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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那天,阳光正好,林初禾载着我,自行车冲过一个又一个下坡,他白色衬衫随风拂在我的脸上,我闻到了阵阵薄荷的香味,。

他的家干净而整洁,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酸奶,递给我,温柔道:“看你很喜欢喝酸奶,这个给你。”

“谢谢。”我低头看,是巧克力口味的,愣了愣,还是对他礼貌点点头,接过来,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我的心却魂不守舍的,我想起了夏昭昭。

八年前他从乡下要搬到了城镇的那天,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嘟着小嘴像对着哥哥撒娇:“你说过要带我吃冰棍喝酸奶的,你说话不算话。”

那时候他还没够我高,他垫着脚用肉肉的小手拍了拍我的头:“你可以来我家啊!那边有更多口味类的酸奶随你挑,你还可以尝一下菠萝味的,草莓味的……”

我听后“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我不要!那些都没有乡下的红枣味酸奶好喝!”

后来去过许多大城市,尝过了很多其它口味的酸奶,发现其他味道其实也很好喝,只不过没有每次喝乡下的红枣味酸奶时,香甜触碰到舌尖那一瞬间的热泪盈眶。

林初禾打开抽屉,抽出了底层泛黄的相册,一页一页地翻给我看,我看着照片上的林初禾从呱呱落地,到长成一个英俊的少年,心底突然好柔软,仿佛我已然参与了他的过往人生。

最后一张照片的出现,上面的画面是像极了我梦境的场景,平静的心不安分起来,羁绊了我好久尘封心灵深处的情感像是找到了过往,与之相会,前奏的心跳牵引着心动。

有些梦境,让人感觉真实而震撼,醒来后只记得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可此时,我又一次地感受到了记忆中的蝉鸣,温暖和煦的风,阳光下可爱的小男孩跟儿时的自己笑:“看我的风筝好高好高。”

我忍不住落泪。

我发现了林初禾不知何时搭在我背部的手,轻轻地拍打着安慰我,

他凑到我的耳边,呼吸咫尺之近,他的气息弄得我的脖子有一点痒痒的。随后,我听见他沙沙的嗓音:“我喜欢你。”

我有一点恍惚,脑海里忽然闪过的却是夏昭昭没心没肺的笑容,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却在那一刹那,怅然若失。

林初禾是个极其热爱生活的男生,几乎每个周末,他都会带我去每个不同的湖边看看风景,我们坐在草地上,他看着眼前无忧无虑的孩子在玩耍,而我总是看着他的眉眼发呆,他深邃的眼眸似水,每一次对视,仿佛能把我带回那天的美好梦境。

每天吃饭的时候,林初禾总会贴心地放上各种口味的酸奶,我早已习惯了其它味道的酸奶,只是每次舔瓶盖时,习惯性地瞄向对面,看着安安静静的林初禾,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我好像好久没有见过夏昭昭了,而随之一并消失的,是他每天准备在我桌面上的红枣酸奶。

我给夏昭昭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一直没有回复,像是人间蒸发了。我心底抑制不住的慌张,在他可能出现的课室,篮球场,饭堂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最后,我悄悄地躲过宿管大妈犀利的视线,在宿舍找到了胡子拉碴的夏昭昭。

“夏昭昭!”我叉着腰,端起要教训人的架子对着他大喊。他回头淡然看了看我,像看到了个无关紧要的人,然后置若罔闻继续打游戏。

我的气势顿时泄了一半。

他的舍友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打破了尴尬,意味深长道:“昭昭他失恋了。”

“失恋?”我心里捣鼓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他都没恋过,怎么失啊?”

他站起身,身形臃肿,眼眸暗淡,头发乱七八糟,与我一个月前认识爱运动的那个阳光少年完全对不上号。

“有什么事?”他的嗓音有点沙哑,一开口,空气就弥漫着一股酒气。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没看见。”简短冷漠的回答让我在心里打了个寒颤,我乖乖地闭上了嘴,恹恹地挪着步子识趣地走开。

憋在肚子里的许多问题无法不知怎么开口问他,内心的某些东西支离破碎。

我想问他每天的红枣味酸奶去哪了?想问他可不可以陪我去吃楼下的馄饨;想看他坐在对面舔着冰棍,而我满足地吸溜着酸奶。

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便停滞住了,内心一个小人跳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我:你现在有林初禾了,做人怎么能这么三心二意?

时间不知不觉,凛冬已至,我看见外面开始飘雪了,我推开宿舍门,冷风灌进胸腔,雪花窜进脖子里,我瑟缩着打了一个寒战。

经过楼下的小卖部时,看到冰柜里的冰棍,霎时脑子一热,一下子买了十几根。蹲在结了冰的湖边,一条一条地舔,像极了电视剧里失恋的主角,一罐一罐的啤酒往肚子里灌。

林初禾发现我的时候,我的舌头恰好被冰棍给粘住了,我伸着舌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扑哧”地笑起来,赶紧拿温水缓缓地浇在我冻伤的舌头上。

他搓了搓我冻得发红的手,把我的手放进他温暖的口袋里,认真地看着我,一寸一寸地掠过我的眉眼,而每一次我与他的目光交汇的瞬间,我都胆怯地落荒而逃。

“这么冷的天,为什么坐在外边啊?你想出去玩,可以叫我带你去啊!” 他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似乎在安慰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嗯。”我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小声地答应。

他拿起地上的冰棍包装看了看,有点疑惑地偏了偏头:“你喜欢吃西瓜味的冰棍,以前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没有回答,低头撕开下一个冰棍的包装,不顾已经冻伤的舌头,又往嘴里塞。他把我的手截在了半路,从我手里拿过那条冰棍,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错愕地望着他,只看见他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向我靠近,一只温暖的大手捧起了我的脸,他带有淡淡薄荷味的气息越来越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温热湿润的嘴唇触碰到我的嘴,西瓜味的冰棍融化的糖水也随着流进我的嘴里。我的胸腔剧烈地跳动,双手僵硬地垂落着,血液一下子冲上了脑袋,从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喜欢吃的话以后我陪你吃,别冻伤你的舌头。”他微笑看着我,目光里溺满了温柔。

我细细地品着嘴里剩余的西瓜味道,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掉落脸颊,我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留下了手足无措的林初禾。

“对不起,默默。”

“默默,对不起。”

不是,我想抬头告诉他,我没有怪你。

我从未明白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曾为谁剧烈地跳动。在第一次的初吻懵懵懂懂地被夺取的瞬间,我看到的却是夏昭昭的脸。

天气渐渐回暖,我感受到春天在循序渐进,天空下着蒙蒙小雨,滴滴答答,我走在恬静的石路上,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喂?”是林初禾的声音,我和他已经好久没见了。

“默默,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咖啡店等你。”一如既往的温柔总会泛起我心中对他无限的愧疚。

我打着伞,看着玻璃里面坐着的身姿挺拔的男生,温暖的橘黄灯洒在他的身上,他扭头看我,眉里带笑,眼眸里还像我初次见他时的流光溢彩,带着点点光芒。我不由地回想起那个缠绕着我的梦境,好像早已像是消失在记忆里。

“默默,对不起。”他极其认真的脸庞让我不由得感到有点害怕。

“我并没有怪你。”我不明就里,以为他还在为那天突然就访的那个吻的而抱歉。

    “不是。”他说着,拿出一张照片,是我在他家看到与我梦境极为想象的那一张。

第二次看见它,早已不似当初般心潮澎涌。

    他缓缓地开口:“这张照片根本不是真的,是夏昭昭用电脑合成给我的。”

    “电脑?合成?夏昭昭?”

    “他知道你说的那个梦境是你们儿时玩耍的那个湖边,知道我与你那天梦境里的男孩相似,所以他用我以前的照片与那个湖的之前照片进行了合成。有一天,夏昭昭找到我,说希望我能帮你实现愿望。”

“但是,相信我,默默,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他的眼里流泻着真诚。

“不是,不可能。”我皱着眉头,用力地甩了甩头,脑子飞快地旋转:他怎么可能能猜到我的梦境就是那个湖边,怎么可能知道林初禾像极了梦境中的男孩。

“默默。”林初禾低着头,语气里有点哽咽,慢慢地抬起头,我看到他红了的眼眶。“我以为这张照片便是我进入你内心的入场券,可是后来我疲惫地发现,我始终在你的心房外徘徊,里面住着的根本不是我,对吗?”

“对不起。”我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紧紧地抓勺子搅着咖啡,搅起一圈圈氤氲的热气,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的瞬间,我看到他眼角那滴夺眶而出的泪水。

从咖啡店出来,我的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在搅。出来的时候发现雨伞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我犹豫了一下,跨着步子向外冲去,在林间校道里奔跑,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水坑,溅起一个又一个水花犹如我脑海里一个个倾覆而来的问题,往事如烟,历历在目的堵在胸口,每一次的呼吸都牵动着心房,不能停止,无法自拔,我只想找到夏昭昭当面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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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到他宿舍的时候浑身都淋湿了,头发还淌着水,白色的长裙边沾满了泥泞。他的状态比我上次见到的好多了,剃了胡子的脸恢复了往日的白净,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运动服,看到我时,正把地上的啤酒瓶扔进垃圾桶里。

“默默?你怎么了?林初禾那小子欺负你了?他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担心地望着我,赶紧找了件外套,披在我浑身发抖的身体上。

“要照顾我也只要你来照顾!“我愤怒地对他大喊。

“什么!”夏昭昭愕然地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那张照片是假的?”

“他告诉你了?我,我只是想帮你。”一向口齿伶俐的他结结巴巴地解释。

“你是怎么知道梦境中的那个场景?又怎么知道这张照片会唤起我的梦境的记忆?”

“因为我发现,你看到那个湖边风景和你在看林初禾之时,眼中都曾闪过的一瞬间浅浅淡淡的光芒,但是又随之暗淡。”他有点自豪地拍了拍我的头:“我可是很了解你的哦!”

我看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老是在我面前嘚瑟炫耀的男孩。

“前段时间你发什么神经啊!还以为你打算跟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呢!”

“怎么会?”他憨憨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

“你不是之前失恋了吗?女朋友是谁啊?”我装着一脸八卦,实际上内心无比的期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期待着他说出的那个想象中的答案。

他没有正面回答,伸手轻柔地揉着我的头发,咧开了一口大白牙:“胖嬷嬷,你说的,以后要照顾你也是我来照顾,别再想什么前世情人了,好不好。”

“好。”我抿着嘴角微笑,我的心像是踩在了巨大的棉花糖上,突然变得好柔软,又像是吃了一颗浓郁的奶糖,醇香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我想起了七岁的那年,看完《神话》电影出来,年少的我因为遗憾的结局哭得稀里哗啦,夏昭昭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衣角,认真地问我:“如果我是你爱人,你会等我这么久吗?”

我不屑地用余光瞟他一眼,摩拳擦掌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做梦!”

他却认真地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我是,我会等你这么久的。”

我看着他,吓了一跳,随后摇了摇头:“小屁孩。”

在楼下的馄饨店里,对面那个呆头呆脑的少年,好似旁边锅里煮开了的葱花汤,咕噜咕噜地冒着傻气,但在我看来,他是午后穿堂风,无意拨动着我的心弦。

我不由得笑眯了眼。

再美的神话,也比不上此时坐在这里的我们舔着西瓜味的冰棍,品着嘴边的酸奶,熟悉的红枣与酸奶香甜的味道,弥漫在热气腾腾的馄饨香气里。

他伸手擦了擦我沾在嘴上的酸奶。

听到李大妈熟悉的那声:“两碗新鲜的猪肉馅馄饨来咯!”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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