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梅哭的不能自已。她压抑着自己,尽量不让同事听见自己哭了,可是那抽抽搭搭的凝噎声还是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办公室里。但没人过来安慰她,或许这就是深谙办公室处事哲学的相处之道吧。
伊梅觉得伤心,觉得委屈,她恨恨地想,回家凑钱,把那10000元钱还给你,从此与你两不相欠。
这是第四次伊梅与燕子闹别扭了,这次伊梅觉得她们的关系该画上句号了。
晚上回到家,老公还没回来,伊梅给老公打了电话,让汤圆在单位借5000元钱,加上自己攒的5000元,够还燕子的钱了。
熬上小米粥,躺在沙发上,伊梅回想着与燕子吵架的全过程,气愤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下来。她不明白对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曾经觉得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心灵相通的朋友,怎么就演变成今天的样子——倦怠?过去的好的坏的关系都不愿再提起?
那是刚上班第一个月吧,那时的伊梅,胃口好的经常等不到下一顿吃饭时间她就饿得心慌,有一天下午4点多吧,伊梅饿得边捂着肚子边嘟囔:饿呀,饿呀,想吃鸡翅,奥尔良鸡翅,边说伊梅边用舌头舔着嘴唇。旁边同事都忙着没人理她,伊梅气的说你们这些哥哥姐姐真狠心呀,都不疼我,哼!过了大约20分钟吧,燕子拿着一袋华莱士鸡翅过来了,放在她手里说:给,馋猫。伊梅看见鸡翅两眼放光,她咽着口水说谢谢燕姐,然后就拿出鸡翅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那是燕子第一次给伊梅买东西。从那开始燕子经常给伊梅买零食,还经常把自己不穿的衣服送给伊梅。同事对燕子说你和伊梅关系真好,燕子说,伊梅父母都是农村的,不在身边,孩子怪让人心疼的。
伊梅是一个从农村长大的孩子,但在她的身上没有农村孩子的懦弱,自卑。相反,她直爽,自信,语言犀利,不看脸色行事,她说话经常一语中的,有时会让同事感觉下不了台。
因为某些原因,燕子也被调到业务部上班了,办公桌与伊梅邻桌。燕子经常不回头就会把一袋饼干呀、一半削好的苹果呀递到伊梅桌上。有时燕子会买一大包面包、蛋糕等零食放到伊梅橱子里,有时伊梅会撒娇地说:燕姐你对我不要太好,我无以为报呀。燕子就会骂到:你放屁吧,谁让你回报?
有一天晚上汤圆翻橱子衣服,发现上边一排都是伊梅羽绒服,汤圆生气地说:伊梅,你买这么多羽绒服穿得过来吗浪费多少钱?伊梅气愤地说:你给我买衣服的钱了?这都是燕姐给我的好吧?汤圆脸色讪讪得回了一句:燕子也太不过日子了,这不都是新衣服吗?第二天伊梅到班上跟同事说起此事,同事们哈哈大笑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和燕子,觉得她两个真好。
燕子也是一个喜欢随心所欲的人,虽然大部分时间她都表现得温文尔雅,谦和礼让,但她也是一个嘴巴不饶人的人,有时一句话可以把对方噎死。
有一天下午,伊梅觉得屋里有点冷,就说咱把空调打开吧,有点冷。有个同事回应:随便。空调开了也就半小时吧,燕子说屋里好干,咱关空调行吗?伊梅没抬头,说随便,无所谓。燕子边去关空调边说了句:你浪的难受开空调?办公室人都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燕子,这时听到伊梅愤怒的声音:你说什么?燕子没说话,同事小王对伊梅说:燕子说你闲的难受开空调?不冷别开。伊梅瞪着燕子,没再说话,可是心里不舒服,伊梅当时想你骂谁浪呢,妈的。第一次的芥蒂就这么在伊梅心里埋下了。同事小马嘟囔了一句:哎呀,燕姐呀,你这话说的。
其实同事们都相信当时这句话是燕子的真心话,是不经大脑随口而出的一句话。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市里来人检查工作了,其中一个是从这里调走的一个人,和燕子原来是很好的朋友,叫李敏。李敏来到业务部和燕子叙叙旧就跟随检查组人员回去了。几个同事站在燕子桌前开始感慨岁月,多年不见的人都有了大小不同的变化。这是伊梅说:燕姐,你看李敏,再看看你,你们还是好朋友,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人家都当这么大领导了,你看你,还是小兵一个,啥也不是,你说你怎么混得?"砰"的一声,同事们下了一天,燕子把书摔到地下,接着她声色俱厉地嚷到:你吃饱撑的?拿我和她比什么?伊梅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燕子: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了?燕子没再说话。气愤地走了。
4月13日周二,燕子最忙碌的一天,她分管的一笔贷款到期今天调贷。自从来到业务部燕子是第一次做这个业务,她很紧张,生怕出什么差错这笔贷款放不了。她小心翼翼地按流程操作着,有时一个问题她会问伊梅两遍,其实她心里明白,有时她是为了得到一种确认,可以确切得知道是否正确,然后她才进行下一步流程。有时燕子的问题也确实幼稚,比如她会问这个日期写哪一天?是今天吗?接近中午12点时,燕子又问了一个问题:伊梅,这个答复市行说给我发来了,从哪发的?我在系统看不见呢。伊梅站起来不耐烦地说:你说从哪发?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太幼稚吗?人家给你发反馈当然是从邮箱发呀,还能从哪发?真幼稚。
接着燕子又问了一个问题,伊梅爆发了,"刚才怎么给你说的?记不住吗?自己拿本子记下,不能你每次都问每次都忘吧?自己再看看,再想想。燕子脸上挂不住了,生气地说,我岁数大了当然记不住,问你你就说是不是或者告诉我不行吗?这什么态度?伊梅也急了,"你说什么态度?就说你刚才问那个问题还从哪发,真好笑,自己不能动脑子吗?燕子手一挥,说:玩去,不问你了。
下午燕子做业务,有几次伊梅想过去帮忙,燕子都没让,说:我不用你,而且她也不理伊梅,也不看她。快下班了,省行将燕子做的业务退回,有个地方数据错误退回让她重做。伊梅想帮忙,燕子再一次拒绝。伊梅真恼了,大声说:你这是干嘛?我哪错了?你这是什么态度?燕子不说话,但就是拒绝伊梅帮忙。下班时伊梅忍住眼泪快步走了。另一个同事过来帮着燕子加了一个半小时班终于把贷款放出去了。
伊梅回到家给燕子发了微信:我不知哪里做错了让你这样对我,我从昨天开始尽心尽力地给你帮忙,怕你不高兴又发脾气所以我小心翼翼地给你说话,燕姐,你今天一次次的冷脸让我颜面尽失,我感觉我热脸贴了冷屁股,以后你别对我这么好了,你的好对我成了一种负担。
第二天上班时燕子还是主动和伊梅说了话,她又到单位对过麦琪给伊梅买了一大包蛋糕面包等,买来递给伊梅时,伊梅拒绝了,:买这么多吃不了,你拿回家自己吃吧。但燕子还是坚持放到伊梅橱子里。
经过这几次摩擦,伊梅和燕子话少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热乎了。
伊梅怀孕了,反应的挺严重,吃什么吐什么。这天下午下班,伊梅说想吃红烧肉,说燕姐,去你家吃吧?燕子说行,我家还有虾我再给你做个油焖大虾。
下班她们就往燕子家走,路上碰到同事小王,小王说:嗨,咱去新开的那家林子饭店吧,做的饭菜挺好。于是她们三个去了林子饭店,燕子给伊梅要了鱼、虾、红烧肉、青菜,燕子结的账花了200多元。第二天上班,她们说起昨晚的饭菜还意犹未尽,说那的饭菜好吃,等哪天有时间再去吃。这是伊梅接到一个电话,是她分管的客户打来的,客户说最近资金紧张,想贷款,能不能2天内贷款批下来?伊梅哈哈笑了,说你觉得可能吗?两天贷款下来,想都别想呀。客户就说那算了吧,再想别的办法。这是伊梅发现燕子在拽她的衣角,伊梅挂了电话问燕子干嘛?燕子说她有个朋友干风投的,可以借给他,一天内把钱打到客户账上。燕子给伊梅要电话,伊梅觉得这事不妥。就跟燕子说,不行,你给客户打电话你怎么知道我缺资金?这信息你怎么知道?不行。燕子急了说,这有什么?你看你这些事,我不说你说的还不行?伊梅站到燕子跟前,说"不行,我得为客户保密,你打电话客户肯定认为是我告诉你的,你不能打,不行。"燕子气坏了,脸拉下来,手一摆,:去,去,你别在我跟前,走,我不打了行吧,你还上纲上线了。伊梅哭了,气的跑出去了。
晚上汤圆回到家,拿着借来的钱给了伊梅,伊梅第二天上班就还了燕子。燕子接过钱,说了句:不用了?就放到抽屉里。
伊梅觉得燕子触犯了她做人的原则和底线,钱可以赚,但不能违反原则,不能违背银行的制度,"为客户保密"这是一条很严格的制度也是伊梅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
伊梅一直在想,或许燕子不调到业务部,她们两个离得远点,如果没有这么多近距离无死缝的接触,如果双方说话时能给对方留有余地,如果不是因为关系好与对方说话时就肆无忌惮,能够为对方保留更多的周全,她们的关系是不是可以走的更远?
当你对我的好变成你可以对我的肆无忌惮,那么,请收回吧,我宁愿你离我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