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二章 爱情历程——初恋

高新刚的爱情并不一帆风顺，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挫折连连、四处碰壁。对于男女之爱，他很早就有了体验。确实说是“体验”。成年人应该可以想见，当两个还未到上学年纪的孩子，懵懵懂懂地互相向对方展露自己的性器官，以做游戏、过家家的方式打破了彼此间性别差异的神秘，用触摸的实质感觉来确认彼此的不同，在两个幼小的心灵中建立起一种排他性的联系和情感，这显然和大人们所谓的爱搭不上关系，但这也不是性。有了这样的体验，高新刚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却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发谨慎起来。他知道，男欢女爱后是会生出孩子的，孩子是长在女人的肚子里，种子却是男人种下的，说起来与农村里种地，产出小麦、玉米没有多大差别。男人提供种子，女人就是土地，孩子就是生活的收成。庄稼收成的好坏除了土地的肥瘠，还决定于天气和雨水，农民个人的勤勉与操持也占很大部分。但是，许多年以后，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们思想意识的更新，对于收获的品质有了全新的认识。人们已不再满足于产出的数量，一味地要多打粮食，而开始讲究质量和品质，期望能上一个档次。

高新刚是有头脑的人，随着阅读数量的加大和生理年龄一天天地成熟，他不再把男女之间发生关系看做是简简单单地肉体上的接触，尽管他也经常性地做春梦，遭遇到梦遗带来的尴尬和羞耻，但他从未想过要去完全依靠自己去排遣那种焦躁和渴望，或者寻求一种暂时的快感，那种官方命名的所谓“手淫”的东西，也是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其真正的含义。他选择了逃避或者说“移情”。通过阅读小说、杂志，尤其是那些侦探推理、拍案惊奇之类，在福尔摩斯们和中国的公安、特务与凶杀现场，美女的挑逗与英雄的不屈，敌人的狡猾阴险和“我们”的英勇机智和大无畏之间，在所有这些聪明人们所营造的智力迷局中游荡，虚度着青春的大好时光。

有时候，对比一下如今的孩子们，高新刚觉得，整天泡在网吧中，沉浸于虚幻的网络世界和网络游戏的孩子们，这些孩子的命运似乎比他更悲催；那些营造虚幻网络世界的人们比以前那些低级小说的作者更没有诚意，也更失水准。

色情小说不在他的阅读之列。这并不是说，高新刚就是正人君子、柳下惠坐怀不乱，而是他知道，情欲或色欲是洪水猛兽，放纵自己不加控制就会被淹没而万劫不复。能公开获得的这方面的书，如《金瓶梅》、《肉蒲团》，他虽知其名，却没有刻意寻找来阅读，那个年代最出名的《少女的心》他也没看过。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严打”，许多被枪毙的强奸犯听说都是因为这本书的教唆而走上了不归路。警钟时时在长鸣，何况，作为在学校的优秀学生，班干部，高新刚从心底将这些丑恶的诱惑归类为不洁的、与己无益的毒素而彻底地排斥。那时候，他还不懂得什么是罪恶感，他只是感觉到羞耻，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让他感到痛苦的事，莫过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千夫所指，即使是周围人们眼角撇下的那种道德上的优越感也会让他痛悔不堪。他不想做一个失去道德的人，更不愿意让别人，尤其是那些无论是知识水平、举止修养、认知能力、思想深度他认为都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的人们对他指手画脚、颐指气使。他要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即便不能指点江山、经国济世，也可以高瞻远瞩、未雨绸缪。话说回来，他也没有梦想过在千万人面前露脸，手舞足蹈，像他那个以疯狂、夸张的肢体语言教人外语并且获得不小声名的高中同班同学一样。他是羞怯和内敛的。

初中时，高新刚懵懵懂懂的初恋中出现了第一个意中人。那是他们班上的班花，瓜子脸，身材颀长，笑起来脸上浮现出两个酒窝，腼腆而显出一丝忧郁。高新刚是班长，班花是学习委员。新学期分配座位的时候，高新刚很希望和班花坐一桌，可是精明的班主任却故意要棒打鸳鸯，将他们俩分开，分别和两个学习不好又不肯用功的男女同学成了同桌。男女同桌，帮助学习不好且相貌平平的女同学，高新刚也就认了；可让班花和那个身高体壮、上课时不专心听讲还时不时做小动作的坏男生坐一个课桌，班主任绝对是动用了三十六计里的美人计手段。

学校的课程无外乎数理化、语文、外语，地理、历史、政治还有美术和体育，高新刚除了体育中等，其他都是名列前茅。课间休息时，除了广播体操和眼保健操，男同学们就三三两两聚集到一起，或是在篮球场上比试身手，或是在场地周围追逐打闹；也有那些性起随意，不固定搭伙也无人组织的，你一帮我一伙地盘起一条腿斗鸡。女同学们基本上都聚在一起，跳皮筋，跳大绳。据高新刚的观察，可能乌鲁木齐这地方的皮筋比较美观耐久，主要是因为用了汽车内胎，剪成很细（大约半厘米左右）且很均匀的一长条，两头打上结连成一个封闭的环状。即使皮筋断了，打个结就可以连上，但一般还是尽量避免。结一多，整条皮筋的弹性就受到影响，回弹的轨迹就会充满了不确定，更容易造成游戏者的失误。跳皮筋时，两个孩子面对面相距几米站立，充当桩子或支架的角色，距离依皮筋的长度而定，将皮筋套在身后，张紧然后绷起一个黑色的矩形，第三个孩子，实际上是真正的游戏者，在这黑色的矩形内外跳进跳出，并用脚尖挑动两条长边，编织出一个新的空，然后及时地将两个脚同时都跳进这一空档中，而皮筋在回弹的过程中不许碰触到身体的其他任何部分。整个游戏过程需要身体的敏捷和判断的准确，难度则是随着高度的逐渐升高而加大，起始时在两个孩子的脚踝处，随着游戏者的不断成功而加码，到小腿弯，到腰部，到背部，直至到脖颈。也出现过两个支撑皮筋的孩子高举双手张紧皮筋的景象，但毕竟很罕见。班花是跳皮筋的佼佼者，因此受到高新刚格外的注意。趁着几个调皮的男生掺和到女生跳皮筋的群中，他也顺水推舟和班花共同游戏从而一较高下。其实他心里对谁高谁低并不在意，他要的是和班花的亲近和自然的接触，能自然地找到话题，又不引起旁人的侧目和背后的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