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收到玛丽的邮件,邮件是从脸书(facebook)上通过国内的邮件转发过来。玛丽的信很短,圣诞节在美国西部一个小镇上度过,她告诉我她现在在一个小酒吧里,里面热闹非凡,她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害怕了。自从玛丽三年前离开公司以后我们每年保持着若有若无的邮件,她的地点经常变换,但从她的邮件中我从来就没搞清楚她到底在哪里,只知道她活着,这就很好。
我们一起工作三年多,每到圣诞节玛丽都会神采飞扬提早休假回美国,回来后给我们带很多巧克力,或者帮我们带比国内便宜很多的化妆品。长长的睫毛下有两簇雀斑的玛丽是我的美国朋友,说话大大咧咧和她的腰身有得一拼。这这并不妨碍我们友谊的小船,虽然她时常努力学习中国话或上海话,我们也努力讨论美国俚语和加拿大俚语到底哪个更粘口。。。
直到三年前她突然消失了,我们的小船便行驶到如今曲折艰难的河道中。
没有任何告别,她是美国总部外派到中国总部的人员,对于玛丽的突然消失,我们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只是隐隐感到惋惜,难得如此开朗的同事和朋友,就这么着突然就被K掉了。外企解雇员工有时候一些非常理手法,前一分钟你还在正常工作,后一分钟被人事叫走,然后就再也不会回到座位上直接走人。在经济危机时我们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了。但是玛丽的突然走掉让我们这帮嘻嘻哈哈一起的朋友都忍不住想她。
大约一年以后我的hotmail邮箱中收到一封邮件,发信人是个不认识的外国人发来的,但信中上来就称呼,嗨,我亲爱的小娜。。。这是我和玛丽最常用的昵语。
原来玛丽是真的消失,公司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她父母也不知道,或许永远不会再知道。
玛丽的父母健在,而且一直在找她,但她再也没有和他们见面。
她曾经有三个弟弟,现在或许还有一个弟弟。
通过这封信我才知道玛丽的生活情况。原来她父母非常有钱,她有两个弟弟和玛丽是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长得非常漂亮。一个15 一个13最小的弟弟叫威廉是她父亲同现在的妈妈生的孩子。只有4岁。
两个弟弟经常同小弟弟争执,每次争执后挨批的总是两个哥哥。父母溺爱最小的,最小的更肆无忌惮。
玛丽虽然经常可以飞回美国但解决不了三个弟弟间的矛盾。两个大弟弟处于青春叛逆期把父亲和继母搞得焦头烂额,但也站不了上风。
那年圣诞节玛丽早早飞回美国家中,正好三个弟弟也在,四个孩子都在家里。 因为分圣诞礼物的事情三个弟弟又打起来了。不用猜,是小弟弟惹起来的,但两个哥哥也不让步。最终还是两个哥哥挨了批评。三个人都气鼓鼓地去睡了。临睡前又干了一架,哥哥们扬言说弟弟跟他们抢继承权,父亲太偏袒他。
那天晚上玛丽父亲很晚才睡,和继母坐在客厅里唉声叹气…玛丽透过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到父母别墅里客厅灯光很晚才灭去。
她父亲是位微胖典型的美国生意人,专横又果决,当然也很冷血果断。家里有时宾客盈门是因为他们家财大气粗,逢着她父亲脸色阴沉时,没人敢进他们家庄园,发怒的商人会携起对方狠力往石柱上扔去。。。然后一切用钱来摆平。
第二天玛丽醒来时已经有点晚了,她穿着白色睡衣穿过连廊去看看三个弟弟怎么样。还没走进,就听见里面有不断地砍肉声音,两个大弟弟的声音怎么也听不到了,只有小弟弟似乎极为恐惧地啜泣,他似乎靠着墙壁有些前所未有的恐惧……砍肉声带着果决和愤怒,力气很大…
玛丽双腿发软,但她明白自己必须折回。好在她父母还没发现她,于是她跑回自己住的那套房子,先去上个厕所,在厕所里居然遇见一个赤身裸体有六块腹肌的黄头发美男子。这个男的推开门朝玛丽走去,但显然没那么简单,他眼光中的凶狠透露危险信号。玛丽想假装美男子被迷惑,因为刚起来她只有一件薄薄的睡衣,几乎一丝不挂在自己的厕所里。等男子走近时她拿起水龙头朝男子喷水,男子被喷晕了,玛丽也被吓得手脚发软,几乎要倒下去。
这时男子又醒了,朝玛丽凶狠地走过来。玛丽挣扎着故伎重演,但关键时刻水龙头一个黑色按钮不给力,等男子都走到跟前还没出水。好在最后一刻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按中哪个按钮水龙头喷出一束细小而极速的水柱。男子再次暂时晕倒。玛丽来不及上厕所来不及洗澡,赶快逃!
她穿好衣服以最简单最快的方式跑到地库里找到父亲新买的那部车子,一辆蓝色轿跑。车子里油量充足。玛丽快速开出家门来到市区开到人流多的地方,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如果有人看见此时跑车里的玛丽,一定是一头乱发,眼睛像个惊恐的小鹿。手机响了,是父亲的号码,她知道不能接。她必须快速逃走离开这里。
后来她和男朋友换做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公寓藏匿。父母找不到她。
有一次她父亲通过新闻说,玛丽,我们需要你的声明听到你本人的声音,告诉我们你是否愿意继承我们的财产。
玛丽知道这是父母想要查找自己的所在位置,只一打电话父母就立马知道自己的位置,天涯海角哪儿也逃不了了。
玛丽的确给父母回了电话,只有一句:我不再回去,你们的继承权我选择放弃。电话信号是全球一半的城市发出来的根本无法找出。玛丽通过互联网和虚拟电话,在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的服务器发出声音…
当我读完那封邮件时,我想那一定是个恶作剧,怎么会有这样的故事发生。但此后我陆续收到从不同地点以不同名称发过来的邮件,邮件里都是同样的属于我和玛丽习惯的称呼。这是别人不知道的我俩之间的小秘密。有时候我在半夜里惊醒,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但打开邮件这又告诉是真的。我无法联系到她的父母也无法验证玛丽说的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她编写的一个故事。但是,我无法给玛丽回信,那些邮件只用过一次就弃之不用。玛丽,希望你平安快乐,现在我知道这祝福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