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鸭 (古风)


周老爷家不缺丫头,连厨房里烧火的也全用姑娘。烟火里熏来熏去,她们全仗着十七八岁天赐的底子,愣是一个个白嫩地像藕尖。除了一个人例外。丫头里,就她黑得像柴灰。就连高高在上的周老爷,也能在一堆下人里一眼挑出她来。她被买进来时的名字没人记得住了,周老爷”赏”了她一个绰号——黑鸭。大伙传开了,”黑鸭子,去烧火”,”黑鸭头,快去提水”,”黑鸭……”

    院里池塘水波荡漾,是从墙外小河引的活水。池塘不小,一半是荷叶田田,一半是袒露的池水,岸边有杨柳依依。黑鸭寻了棵比她粗壮的柳树躲在后面。确认四下无人,偷偷打量起自己的倒影来,鹅蛋脸,秀美大眼,天鹅颈…… 她蹲下,凑近了池水,露出一嘴贝齿。水面轻纱似的面孔,明明是美人胚子。可惜,牙齿正月雪,面色三更天。

大概两年前,黑鸭还不在意外貌。不管是恶意还是单纯玩笑,话她听着,傻乎乎一笑也就过去了。

可听得太多。嘲笑如夏日阵雨,打在保佑她心房的屋顶上。一开始心房并不漏雨,奈何雨水持续不断,终究在房顶上泡软了开了裂缝。每次耳闻他人言说她皮肤黝黑,她的心房里便开始渗雨,滴答滴答,潮湿得像梅雨天。

也不知三天后有没有人选走她。黑鸭的眼神飘向远处,想要捕捉点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好过三天后那场不知结果的虚妄。

一个丫头见她发呆,蹑手蹑脚绕到她身后。黑鸭还没回过神来,被身后人一推,跌到了池塘里。她扑腾着双臂,凌乱而湿漉漉的头发在水面起伏,每大叫一次,她便往下沉一点。水冰凉,恐惧浸如皮肤,她拼命同扼杀心跳的那股力量博弈。犯事丫头早不见踪影,空留了一句——“黑鸭子落水啦!!黑鸭子是旱鸭子!!”

周遭空寂,她眼里只剩蔓延到尽头的水面。这一刻老妈妈口中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突然在她脑里出现又消失,像她在水里晃荡出的气泡,美丽而短暂。

“快找人救她!”有人下命令,脚步声急匆匆多了起来,鼓点似的往池塘的方向奔。等她被打捞上岸,活生生成了“落汤鸭”。吐了几口水后,她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救命恩人周家大小姐,年纪比她长七岁,肤白,小眼大嘴,至今未嫁。

三天后,周府里结灯挂彩。平日里素颜粗布的丫头,皆抹粉描眉,郑重地从箱底取出最美的衣衫。黑鸭混在里面,如同一碗白生生的大米里落了一颗黑米般醒目。

吉时一到,府里该成家立业的小厮们就冲到各自喜欢的丫头前,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他们大都平日里就是相好的,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这一天,好得老爷恩准和几两银子赏赐。老爷也想借此积善行德,换来小姐一张姻缘上上签。

看到那三个小厮为了一个丫头打起架,黑鸭心里不是滋味,甚至酸溜溜地鄙视那三个小厮没出息。她这儿最冷清,连苍蝇都不肯多逗留一会。

“不如你嫁给我怎么样?”一瘸腿小厮费劲地凑到黑鸭跟前,口水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黑鸭眼一斜甩了个白眼,嫁给他不如孤独终老。

“要不这样……”他凑到她耳旁低语,恶劣的话跟沙子似的磨耳朵。

“想得美!”黑鸭往地上啐了一口,“就为那几个钱?”

“你还挺傲,你就是个下贱丫头!”瘸腿小厮本以为她不会拒绝,没想到还拒绝得如此不给他体面,“除了我有人挑你吗?这么黑有几个能看上你?”他脖子上青筋凸起,嚷得别的小厮满脸抱怨,嫌他扰了这么好的氛围。

“别人要你吗?”黑鸭双手叉腰,眼神凌厉地看着他拖沓的左腿。其他人的偷笑声漫过来,掩在嘴巴上的五根手指根本挡不住。

“死黑鸭,比炭还黑。就这样,你早晚嫁不出去,活该做老姑娘,又老又黑——”小厮瞪大眼,恶狠狠地骂,每个字都像一颗尖锐的钉子,刺在黑鸭骨头上,“孤零零的时候不要来求我……”

话还有一半在嘴里,就被人扇了一耳光。小厮一看是小姐打的,膝盖骨马上软了。

周小姐最忌讳三个字——老姑娘。自此周小姐收了黑鸭做自己屋里的丫头。


拜了菩萨后,照例去找庙里的算命先生求上一卦。

“还是姻缘签?”算命先生黏着细长胡须照例问道。

周小姐照例点头,照例愁容。

陪同的黑鸭目光四下流转,逮住了一个书生,生得白净俊秀。他面前一摊宣纸,笔墨一副。黑鸭不识字,走过去问他牌子上写的什么,是替人写字还是作画?

“画。”书生取出一画轴徐徐展开。纸上黑白笔触的女子神韵灵动,仿佛要从画里一步步走出来。

”画得真好,也替我作一副罢。“周小姐走过来坐在书生正前方,莞尔说道。

“可这美人画里,”黑鸭指着画作右边插嘴,“这株桃花若是离得再远些怕是更好,和美人的目光更契合?”

书生诧异,眼里露出惊奇,“姑娘说的是。我一直在思索这幅画哪里不对劲,今个感谢姑娘的点拨。”

黑鸭眼波迎上去,两人目光相遇。如池水遇春风,潋潋柔情生。

“我倒觉得不必改。”周小姐理了理丝绸衣袖,提高嗓门说道,“那样岂不俗套?快替我画罢。”

书生忙拿起笔,怕怠慢了周家大小姐。只是周小姐的小眼大嘴,入画不雅。得想法子画好看。

日头渐高,画中女子只勾勒出了身形轮廓。周小姐等不急了,擦了几把汗后,柔声说让书生明日将画送到周府去。

“这书生,你觉得如何?”回到闺房,卸妆时周小姐问黑鸭。

黑鸭垂首,脸上飞起的两朵桃花十分燥热。她自然是夸他,周小姐点头应和。一个沉浸于夸赞他的喜悦之中,一个陶醉在聆听中。谁也没意识到彼此眉梢间的欢愉中,那碍眼的相似。

第二日,书生着一袭白衫,衣袖飘飘,像被一股山风吹到周府来的。周老爷亲自接见。

在案板上滑开画轴,周小姐锦衣绸缎,望向远方,只露出侧脸,模糊面容更凸显她整体气质,周老爷甚是满意,这不等于半遮丑吗?这才该是让媒婆去传播的画像呀。

“这是谁?”笑了没两下周老爷又恢复严肃神情,他指着画中另一女子,她身穿粗布衣服,举止灵动可爱,在画中所占面积比周小姐还多,甚至给了正脸。

    “周小姐的婢女。”书生还不知如何称呼她。

    黑鸭?周老爷这才惊觉她已出落成窈窕女子。因为黑白画的缘故,画中的黑鸭去了黑肤色,单勾勒出精致讨喜的五官和自然的体态。若黑鸭变成白鸭,她早被小厮争相抢夺了。

      “重画。”周老爷甩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也甩出高于约定价格三倍的银子,“我只替我女儿付钱。”

    书生领了银子卷好画,出厅后托人在池塘旁找到了黑鸭。

    风吹柳枝也吹黑鸭的发丝。

    “我替你转交给小姐。”黑鸭接过画,与他对视时眼里有些星光跌落,连她黝黑的皮肤也黯淡了。

“不用,”书生脸颊微红,似池中菡萏,他微颔首,君子口吻,“这是专门替你作的。留着就好。”

星光漫上眼眸,黑鸭愿意相信世上存在观世音菩萨,一阵风吹来,两人眼波流转,好不契合。

      三天后书生按约将画交付给周老爷。

      “不错不错,”周老爷温柔抚摸画中唯一的主角,信心十足地问,“不知你觉得吾女如何?她到了该嫁的年纪了。”

书生作揖,吐字若敲竹声清脆,“小姐高贵,我自知高攀不上。”

周老爷表示不介意,并以利诱之,书生却不肯。

“可有隐言?但说无妨。”周老爷亲自替书生斟上一杯上等的热茶。

“我过惯了穷日子。就算有钱也不会花。将来必会委屈小姐。倒是她的婢女,老样子是能吃苦头的,不知她能否和我将就过过日子?”书生没碰茶杯,目光直挺挺地和周老爷碰个正着,像两块石头撞到一起,发出无声的声响。

厅室珠帘后,黑鸭红了脸,活似关公,眼角眉梢全是喜悦。

“哼!”周老爷一怒之下摔碎了茶碗,“我让你娶我女儿是看得起你。你倒看不起她?”

周小姐苍白着脸起身,颤抖了几下差点摔倒。黑鸭忙上前去扶,却被她冷硬的胳膊肘推开了。

回头透过重重帘幕,黑鸭目送书生离开,一步步融化在门外的阳光里。猛地一股冷流蹿上身,她渴望拥抱阳光和他。

三个月后。

“小姐,谢公子在厅里有一会了。”黑鸭正替周家小姐梳头,手里一朵花顺势簪进细密黑发里。镜子里小眼大嘴的周小姐,白得发光。黑鸭徒生羡慕,她能在镜子里找寻到最白的部分,除了眼白就剩牙齿。

“今日亏得这朵花,”周小姐抹了和花色相似的胭脂,“可能他会相中我罢。再不济我去尼姑庵当居士。”

“傻说什么。”黑鸭搀起周小姐,两人朝厅堂走去。

谢公子承蒙祖上庇佑,家境殷实,在当地小有名望,至今未娶。

“那应该不错咯。”黑鸭嘴里夸着别人,心里却想起送画的书生,想起那日池塘的风,微醺好闻。

躲在帘幕后,传说中的谢公子奉承的笑意让她们两不想看第二眼。

谢公子和老爷继续有说有笑。

等他起身告辞,周小姐傻眼了。他的身高大约只齐周小姐的肩膀,肥头大耳,面露猥琐。

“我不要!”等人一走,周小姐甩帘冲进厅堂,用最大嗓门吼道,“又矮又丑!”

“你还嫌?”周老爷也是满肚子火,指着周小姐鼻子骂道,“我都操碎了心。你这么大还嫁不出去,多少人看我们家的笑话??”

“让我嫁给他,我就去剃发为尼。”

“那你想嫁给谁?”周老爷气得胡须乱颤,皱纹加深,“那也得有人想娶你! ”

空气里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周老爷立即住嘴,百般心疼,“我的宝贝女儿哟。”

半年后,听说有官员找书生作画,是替胖得像只大母猪的二夫人作一幅肖像。书生照实画,结果夫人骂骂咧咧,硬是让他改画,把她画成弱不禁风的窈窕淑女。书生哪肯,可以换角度画,但不能胡乱瞎画。怒气膨胀的二夫人私下出钱找街头无赖揍他,其中一个竟狠到刺瞎了书生的双眼,治疗无效,书生至此成了盲人,自然也断了作画的营生。

没过多久,书生和黑鸭被周老爷同时请到厅里。

等竹竿碰到椅子脚,书生才摸索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凳子坐下。他的脸脏兮兮的,像斑驳失修的旧墙。那对神采奕奕的双眼,如今只剩凹陷的两个黑窟窿,教人想念往日里面盛放的流光。连那件白衫也早变了色,东一块污渍,西一块煤灰的。

黑鸭痴痴地看着他,却等不来回应她的眼波,空荡的眼眶是干涸的泉眼。

老爷让她坐下,她摇摇头,在书生旁笔直地站着,像一根柔软而强硬的拐杖。

“黑鸭,我将你许配给他可好?”

“好。”没有迟疑。黑鸭泪花泛滥,含情脉脉注视着书生,他仿佛能透过两个黑窗看见她似的,回应了一个微笑。

书生谢过老爷,举止依旧谦卑有礼。黑鸭挽着他拜谢老爷成全。那一刻,黑鸭相信未来不再虚妄,踏踏实实握在手中。

“不如你们在府里成婚。也让我这个媒人沾一沾喜气。”周老爷笑得像弥勒佛,“就近选个吉日,我来替你们操办。”

第二通拜谢,两个人的诚心感激之情在磕头时砰砰作响。

“折寿折寿。”周老爷扶起两人,脸庞宛若慈父。

书生在府里暂时住下了,黑鸭得了特权,只管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小姐转由他人服侍。书生的面目第二日便焕然一新,干净的衣衫,洁净的面孔,以及蓝天般的微笑。三天两头的,当初眉来眼去的激情,被细微的一举一动层层覆盖,两人之间萌生了类似亲情的情愫和默契,比激情更持久。书生一动竹竿,黑鸭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书生还没张嘴,黑鸭就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了他手里。

黎明或是黄昏,他俩常去池塘边走一走。黑鸭的手被拽在他手心,两股炙热的暖流在此交汇,据说此刻的幸福乃开启天堂之门的钥匙。说不清是黑鸭引导书生前行,还是书生护佑黑鸭行进。凉爽的池风吹过两人的脸庞,无形风干着生活中那些潮湿的地方。

周老爷果然说到做到,良辰吉日很快就择好了。府里挂起大红灯笼,门窗贴上“囍“字,热烈的红不由分说地燃烧每一个府里的人,个个笑着道喜,连周老爷的亲戚也来祝福这一对新人。黑鸭害羞而欣喜地接受所有祝福,如躺在云端般,她生怕掉落下去,可一看到书生,心也就安稳了。

花夜筵席前一个时辰,黑鸭开锁拿出珍藏多年的嫁衣。衣服质地一般,不过保存得好,依旧崭新如初。上面的花纹全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上去的,她在多少个日夜幻想过她穿上它站在那个他面前是何等美丽。现在终于等来了能解除它封印的人,就算书生看不着嫁衣,也要让他触碰到它的美丽。美丽,是黑鸭憧憬的终极浪漫。她戴上顶针,打算再补上几针,离完美差一分都是残缺。

忽然有人敲门,命黑鸭去老爷屋。


黑鸭放下针线,那朵花刚好绣到一半,若隐若现泛着大红色喜庆的光泽,就差十多针能完工了。又有什么关系,回来再绣好了,她随手叠好了嫁衣。

刚进老爷屋,黑鸭身后的门就被人重重关上,屋里光线昏暗,不甚明了。

遭了,恐惧爬上黑鸭的脊椎骨,她想跑出去。

几个粗壮的小伙上前一把按住她,贴着她胸脯的地板冰凉坚硬。为首的是那个当初想娶她的瘸腿小厮,此刻他撸起袖子,得意地炫耀手中捏着的一根粗绳。

“老爷把你赏赐给我了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这么黑,我就将就一下了。”他眼里露出淫光,膝盖顶在黑鸭腰上。

被缚住的黑鸭恨恨地瞪着他,嘴里塞了抹布,她直犯恶心却吐不出来。

“还不认命?”瘸腿小厮嘴角斜上扬,口气里满是嘲讽,他粗糙丑陋的右手像一只枯萎的藤蔓要缠上她如花的脸。

如同一条蛇在皮肤表面摩挲,黑鸭摆头抗拒,瘸腿小厮扯住她头发,疼得她眼泪不停,脸胀成了紫茄子。天塌下来压得她动弹不得。

“放肆!”小姐破门而入,如一颗冲撞宇宙黑暗的彗星,光芒从她身后涌入,哗啦啦泄入屋里和黑鸭眼里。

一阵膝盖碰地的干脆声。最后绵延的那声响,是瘸腿小厮的。

“你快逃。”小姐快速解开绳子,同时往她袖子里塞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谢了小姐,黑鸭想都没想一路狂奔,顺利逃出了周府。靠小姐给的银子,暂时找了家客栈住下。一晚上她都梦到在池塘里挣扎,沉了又醒,沉了又醒,周小姐一遍又一遍救她,可她仍会沉进那片冰凉的池水。

第二天天一亮,黑鸭奔去周府,门口悬挂的灯笼透出暗红的光,想必里面的蜡烛已燃烧殆尽。

守门的小厮连连叹气,“哎,昨晚你去哪儿了?大家都找不到你。”

“你甭管,我要进去!”黑鸭无视横挡在她面前粗壮的肱二头肌,一副要冲进去的架势。

“书生和小姐已经圆房,你还进去干什么?”小厮凭这强硬的说辞,硬是一座大山似的镇住了黑鸭,“书生又看不见新娘是你还是小姐。老爷的招妙啊……”

“不可能!!小姐知道我和书生……”黑鸭辩解道,死鸭子嘴硬。

“小姐对你不错,你也该回报她……”小厮铁柱子般立在门前不肯挪动。

“她比你年纪大,可等不得了。”小厮一副好讲道理的样子,“反正你年轻你还可以……”

如同被抽走了筋骨,黑鸭失去所有力气,摊坐在地。任凭小厮怎么扶也跟一摊水似的起不来。不哭,不闹。神采全无。她的精气神跟着红灯笼的烛光一起消散,让位给白日光辉。

等她回神,已经天黑,她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扔到街角都不知道。

黑鸭扶着周府的围墙走向小门。可惜连狗洞都有人把守。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老爷吩咐了,谁要是放你进去,”其中一个看门的不耐烦得说,“肯定被赶出府去。”

    明明肚子咕噜咕噜大叫着要吃饭,黑鸭硬是没察觉。绕了两圈也没找到缝隙,黑鸭望向天,月亮看上去像被冰封已久的池塘。

噗通。月亮被砸开了一道缝,渗入流云和夜风。

小厮们听到了有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草草瞄了一眼,什么也没看不见。

“算了算了。”巡逻的小厮打从流入周府池塘的小沟渠旁绕过,水面的圆形涟漪已经扩散到不剩什么痕迹。他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继续打更。

次日一早,整个周府被池塘里发现的尸体惊醒。周老爷被吓得手脚冰凉,强挺着身体吩咐不准外传。

尽管身体早被泡胀,五官难以辨识,但还是能毫无障碍地认出,那是黑鸭,泡了一宿也不够雪白的皮肤,懒懒地飘在水面上,不过一层皮囊。

才将黑鸭的尸体打捞上岸,又一具男性尸体浮上水面。脸上两个装着池水的空洞表明了他的身份。他和她都没想到,最终一次相遇是在池塘里,尽管当时都没了呼吸。

其实黑鸭也说不清为何跳水。是要赌一把周小姐会救她?或是,怀念池塘旁吹过她和他的风,亦或是眷恋水面上她的倩影?再或是,没了希望的人和黑压压的水之间,那一股无法言说的吸引力?

她到底没能逃出那池塘,或是不愿逃。

笔名  灿烂的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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