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会抱着睡觉的目的而睡觉呢,这样的话似乎有问题,但很多时候,人都不是为了睡觉而睡觉,或者身体累了,或者天黑了,终究各种各样的原因参杂在一起,形成一个睡觉的理由,也绝没有清醒着的人想要睡觉,相反倒有困的人想要清醒来着。
我在这个下午醒来多次,又闭着眼一次次睡去,不困,一点也没困的念头,但还是能睡着,这种事情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时间太过漫长,睡觉是一种让时间快速流逝的办法,直到我实在睡不了,盯着窗外灰蒙的天空多时,才眨巴眨巴眼打开手机。
“嘟嘟……喂,你醒了?”
“是啊,你呢?”
“那出发吧,到我寝室门口来。”
她还是之前那副模样,不过看得出衣领有些凌乱,也应该是才从床上起来,眼睛半睁着,精神却好像挺好。
“走,现在时间还挺早,我们去看书吧。”
她如是说着,然后补充:“你可别告诉我不知道怎么坐车去新华书店?”
我笑了笑,回答:“当然清楚,去前门坐102,然后换个公交就能直达了。”
“嗯。”
到了11月,白天越来越失职,它在这倦怠又萧瑟的季节,一点也不顾晚出的人,掐着六点就开始收拾收拾下班,先把太阳撤了,尽管一天也未见过这太阳,但只要还有光,就证明它仍在,然后呢,将月亮挂在天边,调好适度的光亮,不能一下子黑下来,白天还得给黑夜留盏灯,免得它找错路,尽管黑夜提着星星,可偶尔白天聚集的云过多,又恰恰染上了灰尘,那整个天空实在也不是这些星星能够点亮的。
“你有学生卡?”
我倒不知道许清还有这个,贴着卡通图案的学生卡从她挎着的背包里拿了出来,我仔细瞧去,连这图案也尽是各种食物的模样。
“我妈说出行方便,而且还能节约点钱。”
五中附近的路灯已经亮起,黄橙橙的,看起来似乎挺温暖,许清左手捏着一条黑色的发带,在脑后挽了几下,扎成一团黑色的圆子,把额前的发卡取下,混着一抹白丝的刘海垂落下来,她又拉开挎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顶灰色的贝雷帽,盖在脑袋上,本来打扮就稍显中性,如今大半个脸掩盖下去,若不看胸,还真不知道是位女孩子。
“你这是干嘛?一副要行窃的模样。”
她啧了一下,说:“不能指望黑夜有多安全。”
公交车那笨拙的影子出现在了对面,长江的一侧,随之拐了个弯,靠近了我们这边的车站,这里既是起始站也是终点站,车门开了,司机师傅也从里面出来,似乎有点疲惫,看着我们刷卡和投币后,才开口说:“还有五分钟车才走。”然后慢慢走开了。我和许清上了车,她一如既往喜欢坐到靠窗的位置,将脸看向长江,我在她旁边坐下,与她不同的是,我不仅能看见江面上起伏着的各式色彩的水纹,还能看见在她侧脸上重新上映的这些光彩。
江的那一面隐约看的见停靠着一两架船,它们静止不动着,却也发出光芒,似乎表明这并非是一架空船,而我们所处的位置却和它相反,司机师傅已经将公交车熄火,若不是外面的灯光探进来,反之,车内倒好像没有人。
这种无言的夜色让我有些想家,于是我开口和许清交谈:
“你下午睡了多久?”
“你打电话前我都玩了一个小时的手机游戏了。”
她把目光从那永恒流动着的江水收回来,看向仍然静止不动的车头,从这暗淡的角落看去,车刷静静的靠在两侧,方向盘也寂然无声,只是默默等待掌控它的人重新回来。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叫醒我?”
“谁知道你这么能睡。”
“不是你建议我能睡多久睡多久吗?”
正在说时,一个人影上了车,看不清,大概是个男的,许清缩了下身子,往我靠近了几分,但那人也只是向我们这瞥了一眼,然后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尽管那个位置上方写着“老弱病残孕专用坐”。
不一会,又一道人影上了车,这明显是个女的,有着及腰的长发,像黑色的瀑布,似乎比这夜色还深上几分,她只在公交车里的前座停下,并不愿多走几步,也看不清长什么样。
总算,司机师傅回来了,他往后视镜看了一下,稀稀拉拉几个乘客,车站旁也无人在等,于是发动车子,在夜色中开了起来,公交车上的女播音开始照例提醒,而许清把车窗几乎全拉上,只露出一丝,风就从这一丝隙口里使劲钻进来,似乎要吹开紧守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