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认识一个把“毕竟我长得不好看”挂在嘴边的姑娘。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A姑娘把“毕竟我长得不好看”当做失败的一切根源。
前段时间A姑娘失恋，大半夜打电话找我哭诉，鼻音浓重，声音沙哑，讲到最后哽咽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说：“我真的好爱好爱他啊，我为他牺牲掉去上海工作的机会，我为了他放弃掉跳槽的机会，甚至当初，我是为了他而放弃考研的，可现在，他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女孩子，跟我提分手！姐，他竟然要跟我分手。”
我向来不知道如何劝失恋的人，只得寂静沉默。
她便接着说：“这些其实也没关系啊，我明白的，毕竟我长得不好看。”
“我看着就挺好啊。”我终于弱弱开口。
她急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然后平静下来，轻轻地说：“姐，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如果我长得好看一些，他是舍不得跟我分手的。”
然后A姑娘便把电话给挂掉，留给我一室的寂寥，在夜里，我打开手机又刷了会儿微博，随便点开一条便能看到哪里的小哥酷似哪个欧巴而意外走红。
好像这个看脸的世界越来越强调看脸这两个词，以至于好像颜好即正义这个观念已经深入人心。
爱情要看脸，事业要看脸，甚至就连两个颜值天壤之别的人做同一件错事，所受的评价都是截然相反的。
我越想越惆怅，暗暗决定，绝对不在我的小粉丝面前露脸，省得耽误我前途无量的文学事业。
二
A姑娘在朋友圈里悲春伤秋了好大一段时间，神思恍惚算错了一笔账，害得公司蒙受了很大的损失，恹恹地被炒了鱿鱼。
她的日子无聊得发慌，便约我一起吃肉。
我很忙，但是被请吃肉的空当还是有的。
看到A姑娘，我着实吃了一惊，A姑娘盯着乱糟糟的头发，皮肤油腻腻的，眼睛下面悬着两个厚重的眼袋。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却拿着菜单依旧在念叨着世界不公，她神神叨叨地说：“我那个猥琐男上司，对我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的，对新近来的火辣实习生，好得都到了暧昧的地步。可是，这样也有好处啊……”
我饿得火冒金星，随口问她：“暧昧对人家姑娘多不好，说不定还会招来你上司的性骚扰，怎么会好？”
A姑娘仿佛就在等我这一句搭腔，此处附和正中其下怀，她双眼亮光，唾沫纷飞地说：“你哪里知道，我这次虽然错误犯得挺严重，可是好在经理及时发现，没有给公司造成太大的损失，可上次，她给公司带来损失了，是经理替她打点的。唉，算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谁让我长得没有别人好看呢。”
A姑娘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我倒是分不清楚，她的嘲讽是给自己的，还是给那位火辣实习生，亦或是她口中贪爱美色的男上司。
我饿得要命，想要啃桌子，弱弱地问她：“还吃肉吗？”
A姑娘抬头看了看时间，轻飘飘地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刚好最近也在减肥，这次就先不陪你了啊。改日再约！”
我惊诧万分地抬头，她的身影已经越飘越远，她停住脚的那刻，我的内心狂喜了一下，随即，她传来一个万种风情的飞吻，还有一声娇滴滴的：“么么哒。”
呵呵呵呵，么么哒，么么哒你妹啊。
我在狂乱的心情中理清了一点点东西，那就是以后A姑娘再叫我出来吃肉，坚决拒绝！
三
没过多久，A小姐的面试频频以失败告终，在她口中，面试官无一不选择了面容姣好的应聘者，她扯扯嘴角，又露出招牌式嘲讽笑容，摆摆手满目鄙夷地说：“谁让咱们长得不够漂亮呢？”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很可笑，明明是羡慕嫉妒恨，偏偏又要装作一副鄙夷又阴阳怪气的样子来。
就好比A小姐。
我慢慢开口：“也许，人家工作能力也确实强一些呢。”
A小姐撇撇嘴，托着下巴说：“长得好看就够了，至于能力，谁他妈在乎啊？”
我又大胆开口：“既然你觉得有颜值就掌控整个世界，干脆去整个容啊？”
“穷逼，没钱整。”A小姐没声好气地回答我。
老板端来了两份牛肉面，A小姐扒拉了两下，皱皱眉头说：“上次我有个姐们儿说这里超级实惠，一碗牛肉面里面至少有十片牛肉，看来也不过如此，呵，一个小饭馆的小老板而已，都已经被这个看脸的世界腐化成这样了，算了，毕竟我长得不好看。”
我：……
趁着吃东西的空当，我偷偷又把A小姐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一遍，她没日没夜地将“毕竟我长得不好看”挂在嘴边，我竟然真的觉得A小姐变得丑了很多。
头发毛躁干枯，眼睛里满是戾气，嘴巴嘚吧嘚地抱怨着，嘴角冒出很多白沫，她大概是随手拉了两件衣服便套在了身上，颇有一番城乡结合部的气质，脚上踢着一双人字拖，脚趾甲该修剪了……
她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
我忽然就觉得A小姐变得好老好丑啊。
二十出头的A小姐正值青春年华，无论美丑，这个年纪的女生都该是像一朵花一样美好的，可面前的A小姐分明就是街头一个饱受生活摧残，对一地鸡毛满腹牢骚的欧巴桑。
四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大人夸别的小朋友总是花样百出，“可爱”“漂亮”“鼓鼻子大眼睛”“洋娃娃”等词汇层出不穷，到我这里就只剩下干笑着摸摸头、
我一度很自卑，因为自己不好看，便觉得整个世界对自己都充满了恶意，无论是朋友有意无意的打趣，还是合照里突兀的一张脸，都让自己觉得很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敢贸然和别人说话，害怕一抬头就看到大家嘲笑的脸。
于是越觉得自己不漂亮，就越是自卑，越是自卑而脱离人群，就变得不仅不好看还行为怪异。
朋友少，整个人都陷入了对世界的怀疑中。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中，有一天，前桌发现我随手写的“小说”，反复看过几遍之后惊奇地追问我：“这是你写的吗？写的好好呀，后来呢？有结尾的吗？”
后来，我发现了自己的一技之长，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喜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还会有老同学见我惊讶地说，你变化好大啊，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我渐渐明白，丑陋是丑陋者的墓志铭，美丽是美人的通行证。
而美与丑，却不仅仅是一张皮囊，更是那一颗是否对生活抱着热切希望的心。
面由心生。
当你的心一直不断地告诉你自己，反正你又不漂亮，那么，你就真的会变丑掉的。
五
B小姐是小我一届的学妹，她人缘好，朋友很多，会穿合体的衣服，喜欢笑，喜欢说话，更喜欢看书和旅行。
可是她并不漂亮。
她把每天的生活都安排得很充实，有时候忙累了，会给我打个电话聊聊天，前些天，她在网上报了一个课程，每天忙到很晚。
我问她：“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赶呢？”
她没有回答，反而问起我来：“学姐，你觉得我好看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自问自答起：“我觉得我不好看，很现实地来说，我其实比一些美貌又有能力的人已经差了一截，所以只能好好修炼自己，总要有一技之长来弥补自己的短板啊，就像那句话说，人丑就要多读书呗，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B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既愉悦又羞涩，她说：“我喜欢一个很优秀的男生很久，最近，我向他告白，他接受了我，我欠他一个漂亮的女盆友，便要补给他一个聪明智慧自信的女朋友，毕竟我长得不好看嘛。”
我对B姑娘说：“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B姑娘只在那边笑，笑了一会儿，又认真甜蜜地回答：“他也这么讲啊。”
六
这些年里，我见过太多的A姑娘。
她们把一切失败的锅都给不够漂亮来背，确实，我承认，颜值高确实能给很多事情带来便利，可丑的人就该回炉重造，否则就永远站在失败的最顶端吗？
至少，我认为A姑娘的失败有很多因素，她不擅长和领导处关系，所以犯了错没有领导打掩护很正常。A姑娘和她的那个男朋友价值观完全不符合，分手只是迟早的问题。A姑娘每个工作都不到一年时间，很多公司不敢要她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美是优势，却绝对不是决定性因素。而相对而言，不美只是缺少了一定的优势条件而已，却远不能决定你的命运。
命运线在你的掌心里，而没有刻在你的脸上。
我很欣赏B姑娘，始终以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行走，从不曾愤世嫉俗，将她的不够美当做鞭策自己向前的理由，在B姑娘这里，分明是把不漂亮活成了优势。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
美丑也可以。
就好像说“毕竟我长得不好看”这句话。
你可以说“我做那么多努力又能有什么用？毕竟我长得不好看。”然后选择丑得难以自拔。
你也可以说“我不努力怎么行呢？毕竟我长得不好看。”然后自信而美丽地走得更远。
这世界之所以看脸，除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之外，更是有那些把一切都归于颜值高低的人的推波助澜。
其实啊，好姑娘，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命中注定，它所给你的只是每条岔路口的选择。
选择美丽，会让你昂首阔步在自己喜欢的道路上走的潇洒又久远。
选择不好看，那你将一辈子都被当做“丑人”不公平地对待下去。
恩，我要去码字了，毕竟我长得不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