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善缘,就像2的N 次方。善缘几何倍数的增长,总让人认识到世间缘分的妙不可言,绝对不是那件事、那个人那么简单。
我是井底蛙,长年累月在自己陋室里面活动的家庭主妇;岳小强是首彩慈善基金大深圳的负责人之一。我在家里拖地的时候,他多半在活动现场,或者在崇山峻岭之中穿越吧?八辈子打不着的人。
可是我不仅认识了他,以及他所在的慈善团队,团队资助的贫困地区的先心病儿童,还有患儿家庭,深圳市儿童医院心外科主刀医生,湖南做慈善的几位善友,以及,即将到来的2016年11月贵州慈善旅行的驴友们…岳小强如同一个强大的报幕人,各色人们依次呈现。如此多的精彩,回溯下来,其实只是来自于一个小小的善缘。
我今天要讲的,就是引出岳小强的那个小故事。
时间回到2015年元旦后。牛仔拖了几个月的轻微咳嗽总不见好,龙岗中医院的医生说他是肺炎,于是我们办理住院了。
我们住的病房,就在护士站附近,非常地嘈杂。第三天,病房转入了一个三个月的宝宝,父母是一对年轻的湖南籍打工仔。他们和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带着监控机器把哭闹不已的宝宝转过来,我听到孩子爸爸说:“这里最方便护士抢救。”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叫做李诗涵的漂亮宝宝异常于人的地方。
小诗涵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学名叫“法洛四联症”。室间隔缺损、肺动脉狭窄、主动脉骑跨和右心室肥厚,这是注定一出生就被下达病危通知书的病,而且这张病危通知书过段时间总会准时下达。供氧严重不足,随便一点感冒都会要了她的命。安静的时候,她的脸是偏紫色的白色,哭闹的时候,她的脸是可怕的紫黑色。事实上,一半以上的时间她都在痛苦地大声哭闹,连接她头部和胸部的监视仪器,不停地发出报警声音。
第一天,医生和护士听到仪器报警尖叫,就会冲着跑进来。第二天、第三天,可能他们习以为常,也可能累了,就不太看到他们进进出出了。居然没什么人拿心惊胆战的仪器当一回事,就像贪睡的人懒得按闹铃一样。
诗涵妈妈看起来就是个一脸稚气的小姑娘,她告诉我,他们来自农村,家里并不富裕,上次和这次住院的钱都是找亲人借的。自己本身也有轻微先心病,但并不影响生活。生的第一个女孩是健康的,怀第二胎做孕检的时候也没说有事啊!可是生下来却让他们傻眼了,医生说宝宝必须马上做手术,否则活不了多久,手术费用,据湖南的医生说,至少得40万。他们哪有钱啊!可是又舍不得,本能还是要往医院跑,砸锅卖铁在所不惜…
当初湖南医院孕检的检查单和发票,早就不知道丢到哪了,医院不会负责。无助的两个年轻人,和医院争论的本钱都没有,必须离开家乡到外谋生,于是只能抱着随时都会病危的宝宝到深圳。自己的伤痛只有自己舔,当然逃不掉的还有双方的老父母。
龙岗中医药根本不具备治疗心脏病的条件。这家新开的医院,可能是没有死亡数据的压力吧,居然也敢收治如此游走在死亡边缘的小诗涵。当然,她父母要求住院医治的,也仅仅是“感冒咳嗽”啊!
小诗涵很奇怪。她偶然不难受的时候,就转过脸安静地看着我,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对着我突然那么一笑。我真不敢看她。来探望她的外婆,坐在旁边悄悄抹泪,我发现自己也想流泪了。
房间充斥着哭声和警报声,牛仔也要打针吃药,没有地方逃。也没有办法躲开小诗涵看我的脸,病房里就三张病床,她住中间那一张。以前帮帮别人之后,我再看到别人的痛苦就不会太难受。那天我把带上的现金都送给诗涵妈妈了,可还是很难受。我知道自己的帮助不过杯水车薪,工薪家庭里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如何帮她的家庭去救她?自不量力。为一个陌生人如此难受,我还真是第一次。
第三天晚上,熬到牛仔打完了当天所有的针,我带着他暂时回家住了一晚上。晚上还是睡不着,就坐在电脑前面百度搜索。我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个神鬼在帮助小诗涵——我居然搜索到了首彩慈善,而且直接找到了岳小强。
拨通岳小强的电话。他回答:是的,我们正在资助贫困家庭,我们“深圳潮青心莲心”项目和深圳市儿童医院心外科合作,为心脏病儿童做免费手术,你先让孩子父母和我们联系上吧!放下电话那一刻,我异常轻松,本能告诉我,小诗涵会有救的。我万分幸运,居然碰到了一个靠谱又专业的慈善团队。
小诗涵的救赎之路异常艰辛。第一她年龄太小,心脏的血管太细小,心脏本身都没有发育齐全,需要等待至少6个月大的时候,才有可能寻找到最佳手术时机;可是她的病情又刻不容缓,虚弱畸形的心脏可能随时停跳,也会因为严重缺氧造成永久性脑死亡。
还有,岳小强说,首彩对每位先心病儿童的手术费用是有标准的,大概是几万元吧,(这和湖南医生的“预估费用”相差可远呢)。但是岳小强也说了,他们会努力帮助这个家庭的。——幸运的是,在他们的安排和联系下,小诗涵很快转院到深圳市儿童医院,这里她得到了全国最好的心脏病专业医生的治疗。在她顽强的生命挣扎了三个月之后,总算有了对她先心病的专业护理和治疗,病情似乎可以稳定到3个月之后的手术,所有的等待,排第一的是最安全的时机,申请程序也在加紧过程之中。
2015年1月份,我想,我在朋友们的眼中多少也有些异常吧?牛仔出院后,每天早晨的郑多燕健身操我也不跳了,仿佛祥林嫂附体了一样,见到人,几句话就扯到“那个可怜的先心病宝宝”,厚起脸皮黑起心,要小区的左邻右舍们、到我家小院来坐坐的朋友们都来捐款。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的主妇,谈何容易!何况我张口闭口就是“需要四十万手术”,没有任何医院的权威说明(那时候,小诗涵只能说在住院观察中)大家一般都笑一笑,摇摇头就走了。我见证了小诗涵的病情,耳朵似乎有了幻听,全是病房里尖锐的声音;眼中也似乎有了幻觉,全是她紫黑色的脸,脑袋里想的全是“40万等于一条好好的人命”这些话。
牛仔爸爸看我如此折磨自己,在他上班的公司发动了一批捐款,派公司的行政人员送到医院。他一语点醒了我:我有同情同理心,可惜心量太小。幸亏我不是职业慈善人岳小强,否则,接触那么多贫困家庭,面对那么多无助的人,一天就可以击垮神经吧?
世上事情的发展,永远没有固定的剧本。无论是岳小强团体为了小诗涵的特殊病情,加快资助申请的审批程序;还是我徒劳地为小诗涵即将到来的手术拉捐款。事情的发展并被有照着我们希望的那个样子。
2015年3月份,我正忙着房子装修。好像是最忙的5号晚上,突然接到了诗涵妈妈的电话。她说:“医生说诗涵要马上手术,病情有变。”然后匆匆挂掉了电话。我知道,那时候资助申请还没有出最后的审批。岳小强说快出来了,前两天刚刚完成他们家的患儿家庭回访,也有首彩的同事去探望过小诗涵。
忙得焦头烂额的我还没来得及回神,第二天中午,又接到电话说小诗涵已经被推到了手术室。晚上,异常疲倦的诗涵妈妈回电:“手术成功,还要观察。手术费用大概6万,紧急贷款凑到的。”
仅仅几万元,不仅我没想到,诗涵妈妈也没能想到。这是一个打工家庭可以承受得起的数,不能不说是个惊喜。她开心地说,夫妻两人省吃俭用,一年时间完全可以挣到这笔钱。之前,可怜的妈妈应该是被40万吓得太狠了吧?一直不敢抱宝宝到专门的医院去问专业的医生,也花了很多糊涂钱。小诗涵术后醒来,第一次呈现出有血色的脸蛋,她应该喜极而泣了吧?她的整个家族都要安下心了吧?
后来很多次,无论诗涵的生日还是逢年过节,诗涵妈妈都要打电话说谢谢。其实,我是既快乐于小诗涵的重生,又惭愧于自己对她家庭的几无帮助。救她的人是儿童医院张医生和她优秀的同事们;而这么好的医生,正是因为和“深圳潮青心莲心”慈善项目合作,安排出现在小诗涵的面前。是的,小诗涵的手术没有等到那笔资助费用,但谁能说,她的获救和慈善基金没有关系?
正像本文开头讲的,善缘是2的N次方。那次机缘,我走进了岳小强的首彩慈善,开始去了解慈善人,他们面对和资助的贫困家庭先心病患儿团体,数目竟然如许之多!他们所接触到的患儿家庭,没有哪个不沉重。在首彩的一次活动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小雄的男孩,他不久前做过心脏手术,胸口的印痕历历在目,可是劫后余生的他太兴奋了,和牛仔跑来跳去,急得他妈妈和几个工作人员在后面不断提醒。
可以说,在小诗涵出现之前,我对慈善的了解是狭隘和偏激得可笑:慈善,喔,郭美美和红十字。我和千千万万个愤青网民一样,轻而易举地把腐败标签贴给所有的慈善机构,就因为郭美美这块牛屎。
其实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一切只因自己不善。若真有一段小善缘,就算自己在这段善缘里面做得一点都不成功,你还是可以看到真相,真相里面,还会带来更多的善缘。
PS:小诗涵的手术是一次完美的成功。原计划可能需要两次的手术,一次就精准完成。和慈善机构合作的医生们真不一样,每一笔有限的费用都是用在刀刃上的救命钱。至于现在的小诗涵呢?淘气极了,美极了,真是人间美颜如花。但恕我不贴她的美照,愿她平静安乐地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