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中的“时间观”》系列是《“时间”猜想录》系列外的另一系列,均是对我在《“时间”是认识万物的尺度》一文中提出的“人类的时间意识是认识万物的尺度”观点的佐证。《古诗词中的“时间观”》主要是从哲学的角度对中国古诗词作品中的“时间”意识,进行挖掘和解读,由于是尝试和尝新,不免有不当甚至牵强附会之处,望各位见谅,谢谢!
宋末·蒋捷“流光容易把人抛”
宋末·蒋捷《一剪梅·舟过吴江》: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译文:船在吴江上飘摇,我满怀羁旅的春愁,看到岸上酒帘子在飘摇,招揽客人,便产生了借酒消愁的愿望。船只经过令文人骚客遐想不尽的胜景秋娘渡与泰娘桥,也没有好心情欣赏,眼前是“风又飘飘,雨又潇潇”,实在令人烦恼。
哪一天能回家洗客袍,结束客游劳顿的生活呢?哪一天能和家人团聚在一起,调弄镶有银字的笙,点燃熏炉里心字形的盘香?春光容易流逝,使人追赶不上,樱桃才红熟,芭蕉又绿了,春去夏又到。
创作背景:《一剪梅》这首词是作者于南宋消亡之初,元十三年(1276年)春元军破临安,在此之后词人开始流浪,在流浪途中舟行流经吴江县的吴淞江时,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思乡之情以及伤国的无奈而写下的。
(译文和创作背景摘自《百度百科》)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客观的时间是无情的,人生在世通常也就百年不到,个人的有限的一生的时间相比于无限的宇宙时间,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计。宏观上,想想这人生忽如闪电已经够人伤感的;微观上,流浪在外归家不得,特别又是在容易生愁和感怀的春天的这么一个“风又飘飘,雨又萧萧”的时间点中,怎不愁上加愁,怎不想借酒消愁。
唐. 韦应物“何因不归家乡?”
唐.韦应物《淮上喜会梁州故人》: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
译文:我俩曾一同客居在江汉,每次相逢定要酣醉而还。自从离别后飘游如云浮,十年岁月宛如大江流水。今日相见我们欢笑如故,我们已两鬓斑白发稀疏。你问我为何不返回家乡,只因贪恋淮上美丽秋山。
创作背景:韦应物早年当过唐玄宗的侍卫,飞横跋扈,无法无天。后来他发愤读书,在江淮一带做过县令和刺史。这首诗是诗人在淮上(今江苏淮阴一带)喜遇梁州故人时所作的。他和这位老朋友,十年前在梁州江汉一带有过交往。
(译文和创作背景选自《百度百科》)
纵使“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但十年后又重逢,虽然“萧疏鬓已斑”,也是“欢笑情如旧”。旧日的交情不因时间的流逝而冲淡,反而因为十年在时间中的人生经验的丰富和累积,对人生意义的认知的加深,而变得更浓烈了,在“情如旧”的基础上,赋予了“交情”新的内容和涵义。
被问到“何因不归去”?“家乡”诚然可贵,但在“时间的系列”中,构成人生整体的各个部分,却有不同的可能性的发生。因外部因素或自身主观愿望,离开家乡出外谋生求富足或出外闯荡创造新天地,这并非是嫌弃家乡不爱家乡忘本了,四海本为一家,此心安处是吾乡,这只是人生的生活系列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
“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
唐.鲍溶《襄阳怀古》的“名垂千古”事
《襄阳怀古》唐·鲍溶
“襄阳太守沉碑意,身后身前几年事。湘江千岁未为陵,水底鱼龙应识字。”
这首诗前两句写了襄阳太守杜预沉碑的故事。杜预,西晋时著名的政治家、学者,灭吴统一战争的统帅之一。杜预本人极有才略,但是好名。他曾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长期驻襄阳。后两句是说:襄江并未随着岁月的推移变成山谷。那沉入水底的碑文,应该还是清晰可见吧。这里说明人的功业是不会随着岁月的沧桑而消失的。(选自《古诗文网》)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有人期盼一生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家庭和融,虽然平凡却也心安。这应该是绝大多数人的希望,这也是比较有现实性的。
有人追逐财富,期盼以经济的自由来实现人生的自由。这也是许多人的愿望,但实践成功的人似凤毛麟角。
有人追求功名,人身在世大都不过百年,但名留后世却可过千秋。千秋功名可能对普通人来说并不企求,但对一小部分有天赋、有能力、有抱负的人来说,诱惑力却非常强。
前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主角的保尔·柯察金有这样一段名言:“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为虚度年华而痛悔,也不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罗素说:“对未来事件的当前期望就是我们采取行动的动机”。一个社会、一个国家都需要一些为未来宏大事业而贡献其天赋、能力、甚至生命,以行动实现其抱负的人。他们是值得我们敬重的,他们“名垂千古”是应该而且必须的!
“湘江千岁未为陵,水底鱼龙应识字。”
清·纳兰性德的“弹指韶光过”
清·纳兰性德《菩萨蛮·新寒中酒敲窗雨》:
“新寒中酒敲窗雨,残香细袅秋情绪。才道莫伤神,青衫湿一痕。
无聊成独卧,弹指韶光过。记得别伊时,桃花柳万丝。”
译文:乍暖还寒的天气下着小雨,酒醉后残存的余香似乎也在模仿着秋天的伤感情绪。果然是在怀念远方的人啊,连眼泪都把青衫湿润了。相思之情不胜愁苦,我一个人孤枕而眠,更觉烦闷无聊。弹指间,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还记得当初和你分别时,桃花千树、杨柳依依的画面,这一切多么令人怀念又惆怅啊。
创作背景:此篇是怀人之作。赵秀亭等以为词当为怀严绳孙而作,作于康熙十五年(1676年)夏秋之际,以康熙十五年(1676年)八月六日纳兰性德《致严绳孙书》等为证,可备一说。
(译文和创作背景选自《百度百科》)
“时间”有自然的客观时间,这是按照地球的自转和公转作为标准来量度的;也可以有心理的主观时间,这是人由于心境不同,对时间流逝速度的感觉也会有所不同。
通常来说,快乐开心时不知时日过,心里时间会感觉过得快,生命的能量也消耗得较少;寂寞无聊时觉长夜漫漫,病苦时更觉度日如年,心里时间会感觉过得慢,生命的能量也消耗得较多。
“新寒、敲窗雨、秋情、独眠”的当下,与昔日“桃花柳万丝”的情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昔日的快乐相聚似“弹指韶光过”,今日的思念漫漫长,何日何时才重相聚?
晏殊的“时光只解催人老”
北宋·晏殊《采桑子·时光只解催人老》: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译文:时光只知道每时每刻催人变老,却并不理解人世间的多情,你看那长亭送别时,伤心的泪水滴到衣衫上,连喝醉酒也不能使自己忘却烦恼。昨天夜里,梧桐树的叶子在西风中急促地响着,月色朦胧而惨淡,我的美梦不断地被惊醒,不知何处的高楼上传来大雁凄厉的叫声。
(译文选自《百度百科》)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自然的时间是客观的,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累加”下去,自顾自地向前走。而在时间中的人的生命由诞生至旺盛至衰老的序列过程,也是客观的规律,不可逆转。时间是个“无情郎”,生命是个“命运物”。
时间虽然无情,但是,人间却是有情。人的生命的盛衰虽然不能“逆转”时间这个“无情郎”,但是人却可以在时间中让自己的情感宣泄、释放,这是“无情郎”不能阻止的。
爱、恨、苦、闷、喜、怒、哀、乐……
“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长亭送别岂无情?“梧桐叶响、淡月胧、雁一声”也动我思念情!
无情便不会是一个真正的人,无情便没有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明·杨慎的“一壶浊酒笑谈古今事”
明·杨慎《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译文:滚滚长江向东流,不再回头,多少英雄像翻飞的浪花般消逝,争什么是与非、成功与失败,都是短暂不长久,只有青山依然存在,依然的日升日落。江上白发渔翁,早已习惯于四时的变化,和朋友难得见了面,痛快的畅饮一杯酒,古往今来的纷纷扰扰,都成为下酒闲谈的材料。
创作背景:嘉靖三年(1524年),当时正任翰林院修撰的杨慎,因“大礼议”受廷杖,削夺官爵,定罪为谪戍终老于云南永昌卫。杨慎到达云南以后,并没有因为被谪戍而消沉,而是经常四处游历,观察民风民情,还时常咏诗作文,以抒其怀。杨慎在云南度过了三十几年,经常来往于博南兰津、苍洱金碧、临阿迷、澄江嵩明之间,足迹几乎遍布云南。杨慎每到一地都要与当地的读书人谈诗论道,留下了大量描写云南的诗篇。此词也即其中一篇。同时也是作为《廿一史弹词》第三段《说秦汉》的开场词而作。
(译文和创作背景选自《百度百科》)
中国古代的士大夫深受孔孟儒家思想的影响,可以说,基因遗传着,血液流淌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则是他们的人生座右铭之一。
当壮志未酬或壮志难酬,仕途受挫时:渔钓江渚上、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笑谈古今事,也是他们的一种活法。
只因“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人不能抵挡时间的流逝,人的功名似“浮云”终会散去。但“青山依旧在”,时间虽流逝,但终有一些东西在时间流逝中恒存。对于个人而言,人生总会要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本质的东西“存在”,这种“存在”也可以在时间流逝中恒存,这种“存在”也就是生命的意义之所在。
为了“存在”,活着,不妨且就“渔钓江渚上、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笑谈古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