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婷婷看了我写的《大哥的爱情》,被父母那真挚的爱情故事所感动的泪流满面,她硬咽道:小姑,为啥不把我妈妈在爸爸去世三年后的同一天同一时间突发脑溢血的事写进去呢?是呀,的确,这么感人的细节我为什么没写进"大哥的爱情"中去呢,若放到结尾,该是多么精釆和凄美。忽然想到,也许是她妈妈冥冥之中的安排,也让我好好写写她的孝女,婷婷吧。
2002年5月9日凌晨,我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窗外还黑蒙蒙一片,谁呀,这么早,因昨晚想到今天是大哥三周年忌日,感慨万分,久久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刚刚入睡,就被急促的铃声惊醒,我划开手机,手机里传出侄女婷婷悲怆的哭声,姑,快来⋯⋯妈妈突发脑溢血正在市中医院急救室抢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三年前45岁的大哥舍妻弃女离世远行到天国安息,心也咯噔一下,各种不祥涌上心头,感觉阴云笼罩在头顶上,压得喘不过气。我翻身起床,来不及梳洗,飞奔出门。
冲进医院跑到急救室,大嫂不省人事深度昏迷的躺在病床上,上了各种仪器,氧气面罩也罩在脸上,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侄女婷婷手束无策的站在抢救室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早已红肿而无助的既焦急又紧张的盯着躺在病床的妈妈身上。
刚刚从丧父巨大的悲伤走出来的侄女婷婷,厄运又一次降临在她年少的身上,我无语眼含热泪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她伤心欲绝地双目含泪说:姑,天塌了⋯⋯
三天了,病危通知书如连环夺命令已经下了三次,每下一次侄女婷婷都蹲在地上,垂着头,抽泣的哭着,看着频临精神崩溃的她和日渐消瘦的身体,想着医生的话:已经三天了,苏醒的机会不会太大,既是抢救过来,也可能是植物人,也将会成她女儿的一生负担。
长痛不如短痛,我轻轻拉起侄女婷婷试探性对她说,婷,都已经三天了,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也有三次了,不如放弃⋯⋯,婷抬起头,望着妈妈,喃喃而有坚定的说,三年前我失去了父亲,今天不能再失去母亲,不能放弃治疗,不管怎样我都要母亲活着。她的话是如此的斩钉截铁。
父亲去世时,侄女婷婷还没满十八岁,在这苦难的磨砺中,使年少的她快速成长,也学会了一切担当。现在让母亲活着,成为她这个做女儿的最大心愿,在悲痛的侄女婷婷,对她说,我们到市人民医院请专家来会诊,再看下一步怎么治疗吧。
通过专家会诊,侄女婷婷釆纳了专家的建议将妈妈转入市人民医院颅脑科治疗,为了使妈妈较快恢复,决定马上进行开颅术,淸除颅内淤血,并为了减少手术风险,经过医院同意,从武汉请来了知名脑外科专家对其进行了开颅手术。
通过手术,妈妈双眼睁开了,侄女婷婷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好景不长,发现妈妈的眼神毫无意识的乱转,通过医生检查,妈妈命是保住了,但并没有真正的醒来,诊断为睁眼昏迷,在医学上睁眼昏迷也是植物人状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术后的妈妈嘴角歪斜,大小便失禁,进食每天都靠插管灌流食维持。侄女婷婷向单位请了长假专门护理妈妈,吃住在病房,一日三餐想方设法地用新鲜的蔬菜和食品榨汁喂妈妈,为妈妈擦洗按摩端屎端尿,一幅心甘情愿的样子,娇小的身躯贮藏着巨大的能量。
由于呼吸道分泌物咳不出来,发生肺部感染,毫无知觉的妈妈行气管切开术⋯⋯,就这样,妈妈一次次进鬼门关,又一次次被医生拉了回来。一个月过去了,各项生命体征均正常了,妈妈依然还是没有醒来,每天都睁开的一双眼睛却毫无知觉地骨碌碌地乱转。侄女婷婷毫不气馁,每天对着妈妈睁开的又毫无生息的眼睛,细声细语地跟妈妈讲话,妈妈,你快点醒来,爸爸泉下有知,会心疼的,要坚持活下来,能活下来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妈妈!你养我长大,我定将不会放弃,照顾到你变老。
也许是上苍垂忴 ,也许是天堂的父亲有灵,在侄女婷婷精心护理下,昏迷了四十天的妈妈终于醒了,醒来的妈妈虽然言语不清,无法表述,面对痩弱的女儿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妈妈醒了,身体还是无法动弹,各种物理康复治疗迫在眉睫,侄女婷婷又遇到了一坎,治疗费又不够了。妈妈单位虽然参加了医保,但医保范围里的医疗费早已用完,超出的部分单位按规定也不能报销,倔强的侄女婷婷准备卖掉房子,继续为妈妈治疗。
还好,大嫂所在的单位非常同情她们母女的遭遇,向主管部门提出申请,在系统里进行了爱心募捐活动。一笔善款像及时雨一样送到了侄女婷婷手中,她一方面被那些不知名的爱心人士无私的行为所感动,一面暗暗下决心,妈妈,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
一个夏季,侄女婷婷和妈妈相守在病房,跨越了生死,度过了难敖而炎热的夏天。在女儿的默默祈祷中妈妈慢慢地渐渐好转,热了她用芭扇轻轻地为妈妈扇风,趋走夏天的热浪,大便不通时,为了快点减轻妈妈的痛苦,她毫不犹豫地就用手指一点一点往外掏,每天为妈妈擦洗三次,为了防止长褥疮,定时为妈妈翻身按摩⋯⋯,日复一日,在侄女精心护理下,一个炎热的夏季卧在床上的妈妈没有长上褥疮,但侄女婷婷脸上却瘦了一圈。
出院了,通过康复治疗,妈妈并没有完全恢复,左边身体痽痪,左手左脚无法承力,发音也有障碍,口齿不清。为了方便照顾妈妈,侄女婷婷将她父母留在市中心三楼的房子卖掉了,选择了一个较偏僻的一楼房子住了下来。在这十年里,总用一道风景,每到傍晚女儿一边用轮椅推着妈妈,一边用甜美的声音引导妈妈唱一首歌,一首妈妈永远也唱不厌的巜花蓝花儿香⋯⋯》的歌,这是侄女婷婷爸爸妈妈最爱的一首歌。她们的合唱并不和拍,但她们的歌声总会感动路人,让路人聚脚同她们一起歌唱。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侄女婷婷坚持着,妈妈也坚强的坚持着,看着如车轱辘转个不停的女儿,比划着问:救什么救啦,成了你的累赘,侄女婷婷用少有的撒娇的口气对妈妈说:就忍心抛下我让我成为孤儿。脑手术后的后遗症,癫痫病发了又好,好了又发,妈妈一次次坚强的挺了过来。
一切为了母亲,侄女婷婷甘愿承受清贫,有时也觉得委屈,像她一样的同龄人都在潇洒享受着青春美好年华,她却如此命苦,叹息命运不公,但是每当看着妈妈依赖的目光她便觉得她的坚持是值得的。太阳每天升起、落下,侄女婷婷把母亲当作自己的太阳守护着。
半痽痪的妈妈十年后远行,在天堂里与爸爸相会。侄女婷婷相信爸爸妈妈一定会很幸福。
为了回报当初给妈妈的爱心捐款,从那时起侄女婷婷每年都坚持着义务献血,她要用自己的行为把爱和善意传承下去,让更多的人得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