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8 周日,一大早起来,等房东过来拆墙围,你起床的时候还特意提醒我要记得给妈妈打电话,今天是母亲节。我的心情还是很低落,想起你昨晚更新的那条状态,说“妈妈我坐在你身边,我们一起听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希望你还喜欢贝多芬。怀念曾经有你的时光,我永远爱你,节日快乐”,因为感觉到你那种无能为力的悲伤,我在卫生间里哭了一次,洗完脸坐下来吃早饭,你突然打开你做的那个video,听到音乐,我控制不住的又开始哭了。你递抽纸给我,很温柔的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你那么脆弱的时候我都没关注过你,只知道索取和发脾气。我说今天是母亲节,说我想明白为什么后来我选择切断了跟你的联系,因为这种伤痛太大太深,我无法承担,所以就选择了忽视,然后就苛求你为什么不能坚强一点……我说我好后悔。你说,其实正常人的反应都应该是像我这样的,自己太笨了才会一直走不出来,你说“你看今天我都没哭”。你说起初恋女友,说你想去找她,并不是因为她本人怎样,而是因为她的存在代表了你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高中时候,那是你生命里最positive最有希望的一段时间,你想把它找回来,所以你决定要去找那个姑娘。后来你还说了好多话,我都记不清了。我记得后来我深吸一口气,觉得哭完心里轻松多了,就跟你说,我发现自己情绪很差的时候哭一哭就好很多。我突然也意识到,从昨天开始,我还是陷入到逃避退缩的状态里了,我选择责备自己,是因为把错误推给过去的自己是件更容易的事,相比较于面对未知的将来和这引发的恐惧,我通过自责来沉浸在负面情绪里,而不愿意去面对真正的恐惧。你昨晚说的对,我还是在饮鸩止渴。
房东来了之后你们开始拆墙上装饰的木板,我把家里的卫生收拾了一遍,洗床单被罩,清扫卫生间和厨房,我还蹲着擦了地板。擦地的时候我想,其实我是喜欢家里干干净净的,可惜以前我总是下意识的用老妈的声音催促自己去做“应该做的事”,而不是温柔的问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做这件事”,如果我喜欢,其实我是很乐意去做的,无论体力还是脑力劳动。后来我还去超市买了菜,午饭炒了芸豆,steam了床垫和卧室墙壁,期间你一直在跟房东拆木板,过蒸汽steam,喷酒精。我感觉到你的情绪开始不太好,烦躁,憋闷,你说等房东弄完我们出去走一走。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我们出门了,这时候太阳还很高,阳光斜斜的照在树叶上,特别柔和,温暖。你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闲聊,后来你伸出手来拉着我的手继续走。你开始问我问题,说考虑明年闲一点了去找奖学金或者兼职,提高一下生活质量,可行不可行?我说当然支持你,因为你此前一直都挣扎于survival而不是live,基本的生存问题都没解决,如果你能吃饱穿暖睡好,你自己就开始考虑better life了。路上我们遇到一大丛绿色的草,我说,快看马齿苋!你笑得好开心说那是羊齿蕨。我就掰扯说羊跟马都是动物,苋和蕨都是草,我还猜对了中间那个齿字,所以算是对了一半啦~你说你好爱我这种逻辑,我听了其实好开心。
后来我们走到海边,在岩石上躺下晒太阳,说天上的云像鱼,风吹着吹着就变得像大老鼠,再吹吹就像壁虎。我说你将来应该考个飞行驾照,就可以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了,你说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叫上我一起开飞机,我说好啊~不过我打算先考汽车驾照,这样我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我可以租辆车出去旅行,又安全又方便。你说我越来越上路了。
往回走的时候,我们说起命运,我问你如果有人知道你的命运,你会愿意听TA告诉你吗?你说不愿意,然后你说其实你能感觉到,你知道自己的命运,你知道你会一直受苦,直到你遇到某个人,然后你就获得平静了。我说真好啊,我老是走一段就丢一段回忆,否定过去,说那些离开我的人不重要我不在乎,所以我就不会难受了。你说你过去跟我一模一样,你说你看着我就好像在读进度条一样,你看得到我将来的样子,一定会很好的。你说你生命里那么多女人,每一个你都试图去帮助她们成熟,而我是唯一一个真的让你看到你的努力成功了的女人,你说你很高兴。
你问我,如果有一件事你明知道它很可能是错的,还会不会去做。我有个瞬间以为你是在说,要不要重新跟我开始,可是后来我明白你说的是去找W冰冰。我说,我也做过一些明知道是错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但是其实重要的不是结果对错,重要的是过后你怎么想,如果你觉得错了也值得,那就去做吧。你于是说起W冰冰,说你忍不住在每一个遇到的女人身上找她的影子,找那种peaceful, positive, 充满希望的感觉,你说你总是在问“你是她吗?” 我拍拍你的背说,小伙儿你真的得去面对这个问题,you got to face it. 你说不知道为什么听我这么说完,你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你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但也是个很可怕的女人,我问什么可怕,你不肯说。我知道你是说我给你自由的同时,也紧紧抓住了你的心。你问我,你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习惯于逃避,我想了一下,说,有时候不能有执念,你越执着就越是不对,应该学会放下/drop it, 但是如果你总是强迫自己drop it, 那么drop it 也就变成了一种执念。
你问我,应不应该去恨你老板。我说,仇恨这个词在某些场景代表不同的意思,你和我都明白不应该去仇恨,恨一个人没有意义,但是如果你强迫自己不去恨,却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委屈、恨意,你强迫自己把这些负面情绪都吞下去,但是你消化不了,你在逼迫自己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觉得你应该允许自己去恨;就比如说,你从来不提起我做过的那些伤害你的事情,你一直告诉自己,我不懂,你不应该因为这个而恨我,可是那些伤害一直都在,你的委屈也一直都在,当那天晚上你说出来你从来没有原谅过我的时候,过后你是不是觉得好受多了?你点点头。
后来你说,这几年在挪威,多么难,没有指引,自己挣扎摸索,可是这些苦,只要有一个人看到了,你也就不觉得茫然了,你觉得特别有安全感。那一会我们走到一片浅浅的树荫下,我拉住你回头看树梢上的太阳,从背后抱着你,感觉好宁静平和。
最后一段路,你问我,我最喜欢你的是什么,挑三个最重要的。我仔细想了想,说,第一,是那种对爱人对家人对朋友的爱和原则,你有一套完整的原则体系,而且你在做的一直都是对的事情,我从来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我拍拍你的手说“你将来会是个好父亲的”;第二,是你真的会对内思考,思考人的本质的东西,像哲学家一样的那种品质;第三,你有你热爱的东西,你的事业,而且你专注的样子特别迷人。
然后我问你,你最喜欢我的三个地方是什么。你说,第一,我是个很理性的女人,reasonable, 第二,我做事很专注,虽然我需要人给予指引;第三,我忘了…… 后来我们开始做饭,我突然跟你说,其实对我而言,你不同于别人的地方,并不只是那三个品质,而是你把你脆弱的地方展示给我看,是你在我脆弱的时候给我的安慰和支持,这些我们一起度过的这些时光,makes you speci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