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疑案

闪婚疑案

新婚之夜。

他默默站在床榻前,掀盖头的手悬了半天,却又落下来。

“你不想娶我吧?”

“你就想嫁给我吗?”他无奈地苦笑,“我们可以给彼此一年的约定,如果一年后,我们能确定彼此,再圆房可否?”

“好!”

于是我们有了一年的约定,我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而这份婚姻,却又跟我爹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1]

他是我的丈夫琴晚,我也是今晚才第一次见到他。

是一封突然的婚书,三年前因押镖被劫而身亡父亲的亲笔婚书,让我嫁入江南武林第一世家天幕山庄。

本不愿意将就这份莫名其妙的姻缘,但这突然冒出的婚书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在父亲生前,我们从未听说过来我们这小镖局跟这天幕山庄这一武林第一世家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自己对父亲的死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希望有一天能了解真相,并为他报仇。

所以琴晚给我的约定,自然更合自己的想法,这也让我明白,想让他娶我的,或许不是他自己。

犹豫许久,我还是开口:“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说?”

“我们两个的婚约,是什么时候定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不假思索便回答:“似乎是很多年就定下的。”

“我爹怎么会结交天幕山庄?”

“老相识了,似乎是我们两家父亲一起在从军认识的,其他也不大清楚。”

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我爹从军过。

再问,他也不知道太多。

龙凤烛烧了一夜,他也坐在太师椅一夜,却不知道睡了没有?

次日的敬茶,却是在祖祠里拜见的他父母牌位,我这才明白,他父母早已仙去,我嫁过来就得当这个女主人了。

江湖门第,并没有太多规矩,琴晚安排了四个丫鬟,再加上我自己陪嫁的贴身丫鬟兰月,五个丫鬟侍候着自己的衣食住行。

虽然什么不用做,但却总是被人跟着,做什么都不自在。

纵然新婚燕尔,但他却一直不回家,或许是为了缓解彼此的尴尬。

琴晚是这江湖世家的特例,因为他并不在江湖中行走,从丫鬟们闲言碎语中了解,他似乎也不学武功,以前一直在京城,三年前他母亲病逝前才回的家,回家就掌管了天幕山庄所有产业,所以他很忙,同时还要管着小叔子琴晨。

但作为天幕山庄二少爷的小叔子琴晨就悠哉很多,基本不会管生意,一心在江湖上快意恩仇,醉心于武学,天幕山庄在江湖的名头,也是因为琴晨而再度名扬江南。

日子过得平静且安逸,虽说是女主人,但基本事事有仆人,自己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但自己依旧没从琴家了解到更多关于我爹出事的情况。

[2]

丫鬟兰月突然受了伤。

她穿着夜行衣,倒在我的房里。

“你…”

兰月无奈苦笑:“现在山庄只有这儿安全…”

“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三年前,我在父亲出事的附近碰到重伤的她,只是她重伤失忆,自己收留下她,本来以为她是遭遇杀手的无辜少女,如今看她这身打扮,自然一切都是伪装。

“好。”

她承认它就是当年劫杀我父亲的杀手之一,他们是江湖赏金杀手,当年是被人雇佣,去抢我爹手上的镖盒。

但在他们动手同时间,突然出现一个用琴家剑法的蒙面黑衣人,都杀了她的同伙,她也重伤倒地但没死,而后又出现十几个戴鬼面具的杀手,把黑衣人打成重伤,抢走镖盒,她也才趁乱逃脱,后面虚脱晕倒,碰上去找父亲的我,至于我爹怎么死的,她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她们杀害的。

三波杀手,那么琴家人什么角色?当年父亲押送的神秘镖是什么,为什么会招来这么多杀手夺镖。

“那你怎么确定黑衣人确定是琴晨?”

“会琴家剑法只有他。”

“谁雇的你们?”

她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听我哥说似乎是皇亲贵胄,他隔着屏风跟我们说话,记不得声音,但有一种很奇异香味,很少闻到的香料。”

问不到太多事情,她也无处可去,我只能把她暂时留在身边。

入夜。

琴晚突然被仆人们送回来,他被失控的马甩出去,把他摔得不轻,丫鬟们七手八脚把他扶到我们的婚床上,似乎很痛,但他却一言不吭。

“哎,我给你上药,你忍着点。”我是走江湖的,金疮药必备,所以哪怕我嫁过来,也习惯带来,看他如此,于情于理也是要帮忙。

“嗯。”他点点头,由着我剪了他的摔破的衣服,看到他摔得乌青的后背,而背上有好些陈旧伤痕,完全不像世家公子该有娇贵。

金疮药刺激伤口,以前自己上药时,都会疼得鬼哭狼嚎的,看他坚忍,柔声问“你要是疼的话,你可以叫出来。”

“不碍事,多谢。”他努力坐起来,又如平常平静,只是乍一站起来,又疼得龇牙咧嘴的,又故作稳重。

“有点。”我好奇地问,“你个世家公子,怎么一身伤?”

他依旧平静回答“小时候太顽皮,滚下碎石坡让石头划破的。”

但我一眼都能看出来那是刀伤,他不想解释,我也不好多问。

但他伤了背,只能在家休养,也睡不了硬塌,我只能让他去睡床,我自己在外面榻上准备将就。

但等天明,却发现,我不知何时回到自己床上,他却又在硬榻上。

“你…我……”我自然满脸疑惑。

“你半夜迷迷糊糊自己又回床上睡了,我只能让给你。”

“不好意思啊。”自己确实有睡迷糊会这样,可能是硬塌睡得难受。

他似乎并没有责怪,“你先在家也无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需要银两跟我说,或许自己找账房支。”

“嗯。”

但我发现无论去哪里,不仅有丫鬟跟着,甚至暗地里有人跟着,只要离开山庄,更是不知道多少眼睛在暗地里盯着自己。

顾不得这些,我想自己去寻找答案,琴晨。

三更,穿上夜行衣,摸黑入了琴晨的房间。

他十分警觉,我进门的一刻,他已经拔剑站在床前。

“什么人?”

“仇人!”

“嫂子?”他直接就听出来我的声音,似乎如释重负,竟然放下剑,点起烛台。

我有些生气,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看他不以为意:“你知道我来干嘛?”

“知道,你爹死的时候,我在现场。”

“你杀的他?”

“当然不是,是你爹通知我娘让我去拿镖盒,他最后被埋伏的鬼谷的鬼仆所杀。”

“那你为什么穿夜行衣。”

“你爹说,要演成他被劫的样子。”他突然迟疑下,“是你那个丫鬟跟你说的吧。”

“所以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为什么没有追究?”

“我杀了她的同伙,他来找我报仇也不稀奇,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她不是我的对手,还有他是你的人。”

“镖盒里是什么?”

“江州鬼谷迷宫机关图。”

“你们是要做什么?”

“不要问我,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原因。”

“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哥为什么娶我?”

“不就是两家父母旧相识,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我哥真的可能什么都不清楚,你不要去为难他。”

“你觉得我会信吗?带我去鬼谷吧!”

他摇摇头。

“为什么?”

“你以为鬼谷是我们想去就去的呢,入口在哪里我都不清楚,除非你说得动我哥。”

“你哥知道?”

他点点头:“他的生意也做到鬼谷的鬼市中,所以他知道怎么去,但你自己去求他,我可不想挨揍。”

但听到我要去鬼市的请求,琴晚似乎并不太惊讶,只是沉默许久,这才开口:“你不可乱跑,一旦在鬼谷里迷失,我也找不到你。”

[3]

鬼谷。

这是江州最神秘的地方。

我们先乘船入了江州蕴灵河,随着船行入河中迷雾中,逐渐便失去方向,好不容易穿透迷雾,却又陷入一片昏暗。

明明是正午,却要靠火把照明,我抬头望去,原来进入山洞。

“鬼谷是在幽灵岛溶洞里,里面绵延数千里,前半部分是鬼市,牛鬼蛇神会集的地方,后半部分是鬼谷迷宫……”琴晚不咸不淡地跟我介绍,但提到鬼谷迷宫,却戛然而止,“所以不要乱跑。”

随着船徐徐前行,河道渐宽,最后靠在河岸停下,鬼谷中暗无天日,只是隔一段路程便有个火盆。

琴晚要去他的店里,所以不陪我们,“你跟阿晨吧,不要乱跑,尽快回到我们店里,我等你。”

“好嘞。”

琴晨似乎得到了解放,连忙带着我就跑。

“鬼仆在哪里?”

“穿过鬼市,在鬼市的尽头,你就可以看到鬼仆了。”

心急如焚,我并没有太在意这鬼市的形形色色,一直跟着琴晨直到到了鬼谷迷宫前。

一堵城墙将鬼谷一分为二,我们只能到此为止,而城墙外,有十几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在守着那昏暗的城门。

他指了指那些鬼面人:“你看…”

“就是他们杀了我爹?”

“他们的主人是这鬼谷中拜火教的教主,所以…”他欲言又止,很久才解释,“三年前,我便闯进去过,但只要一进这个门,完全不知道东西南北,会迷失在那里面,万一碰到机关,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顿时有点失望,以自己的能力如何能见到这所谓教主,但我突然又灵光一闪:“你是怎么出来?”

“我哥用黄金万两跟拜火教交易的,他们这才放我出来,所以若非有十足把握,不要想着进去。”

或许自己只能去请琴晚帮忙了。

但我们准备离去时,迷宫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涌出一群人来。

突然鼓声大震:“鬼谷左圣使恭迎诸位尊贵的客人。”

随着鼓声的落下,我这才发现原来在我边上的十几顶轿子被刚才出来的鬼仆抬入迷宫城门,而透过那昏暗的火光,我竟然看到了一个像极了我爹的鬼面人。

“爹!”

随着我不禁地叫出声,那鬼面人似乎一惊,回头看去,又迅速地消失在城门口。

“怎么了?”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跟先随他回去,怕突然的叫声,引起鬼仆的注意。

鬼谷酒楼。

这是琴晚在这里的生意。

他看我满脸失落地回来,依旧没有太多的意外。

“今晚我们要在这里过夜,明天出去。”他带着我,进了一个稍微宽敞的房间,“我们今晚就在这儿住下,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

“我看到我爹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

“所以呢?”

“你有办法进迷宫吗?”

“你看到那些客人没?”

“看到了,那是什么人。”

“这鬼谷迷宫,事实上是拜火教建立的销金窟,里面吃喝嫖赌,你能想到的玩乐里面都有,只要有钱,就能收到教主的邀请,每月十五日都会有一批人被邀请。”

“那…”

“我也有他们的请帖,你想要去,我下个月便带你去。”

他对着这一切的不咸不淡,总是让我觉得他有什么对我没说的秘密。

但我也只能等。

鬼谷的夜里极为寒冷,我受不了这份冻人筋骨的寒冷,冻得瑟瑟发抖,哪怕被子已经裹得很紧了。

“冷嘛?”他低声问,这里环境狭隘,房间紧缺,所以今晚只有这一张床。

“冷。”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抱着我,给我取暖。

等我在羞涩中醒来,他已经收拾好了:“吃点东西,我们便出去了。”

他依旧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倒是柳下惠。”我心里暗暗苦笑,他抱着我一夜,却什么没有发生。

他永远给人一种肃杀的冷漠。

那鬼面人的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忆,究竟是不是我爹,或许是错觉,当年我是亲手埋下我爹的。

“你去看看你爹的坟墓不就知道了。”琴晚给的建议。

“那你陪我去?”

他没有拒绝,便是同意。

只是坟墓依旧,杂草丛生,自己上一次来是去年清明,但此刻也看不出什么,难道给我爹开坟看看嘛。

“你不知道江州有拾遗骨的习俗吗?”琴晚问我。

“拾遗骨?”我自然不知道。

“逝者入葬两年后,要请捡骨师为他拾遗骨,并用瓮收殓,移去新坟。”

“那你安排…”

他似乎已经有了安排,给我爹祭拜之后,他带来的几个老者便开始挖坟。

但棺木掀开,赫然是一座空坟,里面根本没有我爹的遗骨。

“这…”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我明明把我爹埋下去的,那鬼谷里那个是我爹?

我顿时头脑一片混乱。

“我爹没死吗?”我问琴晚。

他摇摇头,也给不了我答案,只是他的脸上我依旧能感觉到的只有平静。

我不清楚他是早已心中有数,还是对我爹的生死不太在意。

但在心里,我本来的仇恨与痛苦被层层迷雾所缠绕。

[4]

山庄来了客人,是天圣皇帝的传旨太监,我这才明白,琴晚的母亲是天圣帝的妹妹,老太监带来了天圣皇帝的慰问,还有祭礼,上个月是他母亲故去的三周年。

送走老太监,我才认真他“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又没问。”

“那我现在问,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天幕山庄庄主,只不过祖上曾经帮助太祖皇帝打天下,所以我们历代世袭南国公,这一代,我爹娶了长公主,仅此而已。”

“所以你以前在京城是在皇帝边上?”

“是,我留在宫里,三年前,娘亲病重,天圣帝这才让我回来,阿晨年幼,山庄无人。”

他说完,便落下一声无奈的叹息。

都是辛苦人,我对这个男人多少有了同感,我爹去世这三年来,我的日子亦不好过。

只是兰月收拾慰问礼时,突然拿起一个精致的漆盒跟我低声解释“就是这种香料,当年雇我们去劫镖人用的就是这种香料。”

“这种香料是什么香?”我拿着这个疑问琴晚。

他打开盖子闻了闻,这才解释“这是七殇花的花粉制成,凉州特产,宫廷御用,也会用来皇帝赏赐。”

“那普通人是不是没有?”

“对。”

“江州就你有,对吗?”

“当然不止,徐王府也可能有,他每年都固定会有皇室岁礼,我也是皇帝这一次赏赐,以前是在皇宫里见的。”

“徐王”我想起来,我爹失踪前,经常有徐王府的管家来找他,却不知道徐王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怎么了?”

我说出我的疑问。

琴晚摇摇头“那要不也带你去见徐王,问问他?”

“好。”

没有丝毫的耽误,他带着我就去了徐王府。

徐王似乎在忙着修仙问道,整个王府一股丹药柴火味,他一身道袍,倒不像个王爷。

说到来意,他倒也直接“你爹啊,二十多年前是我的部下,这后来,随我迁来这江州,自然有往来,平素都会让他帮忙捎点东西,毕竟是开镖局。”

“对了,宫里送来的香料,相公让我给你带些。”我故意把七殇花递给他,看他什么反应。

他接过来看下,打开闻了闻“这是什么,我这老头子,倒也用不上,那就多谢了。”

出了徐王府,琴晚似乎在等我问他问题。

我终究也憋不住“你是不是一直在牵着我的鼻子走,徐王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是什么香料,也是你在诱导我去开棺,你早就知道我爹的棺材是空的,对吧?”

“是。”

他回答得很干脆。

“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见徐王?”

“因为我一直怀疑徐王就是拜火教教主,我让你来见他,就是想让你下个月去鬼谷迷宫时,找机会去认认。”

“这样,那我爹究竟怎么回事?”

“当年确实是我雇佣兰月他们,因为我安排在鬼谷迷宫的卧底复制了一份鬼谷迷宫机关图,本来是通知我去接应的,但交接前,我突然发现来交接的人变成是你爹,这才雇人去,而他竟然通知阿晨过去拿镖盒。”

“我有点乱。”

“就是说,我的卧底可能是被你爹杀了,你爹也是拜火教的人,他借机骗阿晨过去,就是为了杀了他,阿晨这些年一直带着整个山庄在跟拜火教对抗,早就是他们的眼中钉了,你现在明白吗?”

“不可能……”我难以置信,“那你娶我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为了威胁你爹,你在我手里,他做什么都得要考虑下。”他沉默会儿,接着说“是我请人做的假婚书,我猜,你看到这个,一定会同意,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平静的男人。

“那为什么他要装死,而且我看着他入葬的?”

“这谁知道,所以你要知道真相,就去找你爹问清楚。”

我脑子一片混乱,此刻真的想要逃离,但被他的手给握住,只能跟着他回去。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他用来威胁我爹的工具。

“我知道你爹的事,跟你无关,但拜火教是什么情况,你可以认真查一下,我不会为难你,但你必须留在我身边,这样,天幕山庄才会安全。”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时时刻刻被无数眼睛盯着,原来为了监视自己。

拜火教早就有所耳闻,他们教众极多,有些人虔诚到偏执,但他们究竟有多坏,我并不大清楚,只知道确实名声不太好。

“婚书难道真的是假的。”我实在有些难以置信,把我们的婚书拿出来查看,字迹就是我爹的,看到写到琴晚二字时,琴字竟然减少两笔,因为祖母名字中带琴字,所以父亲在写到琴字时,都要避讳,如果造假,也不可能去避讳,这字里行间的习惯,也是父亲,琴晚似乎依旧在耍我。

可是他究竟要干嘛,但可以明确的是,我爹真的可能没死。

这些婚书的用的鎏金婚书是特制的,字用金漆,似乎很是名贵,我突然有一种大胆的想法,我爹如果没死,这婚书就可能是最近才写,这婚书为特制,如果自己问卖婚书的老板,或许能知道一些。

但这是哪里买的?

我在琴家酒楼附近发现一家婚仪用品铺子,当我拿出这份婚书时,再递过去十两银子时,老板便真的记起来了:“这是琴庄主来买的。”

“嗯,那是何时买的?”

“就两月前,这么名贵的纸张,也就卖他一个,当时他怕写坏,就在店里面让我们写的,毕竟金漆就我们会调。”

“那写字的是你们的人吗?”

“那怎么可能,是他带来的一个老人写的,我估摸着是他老丈人。”

“那老人什么模样?”

“具体模样记不太清,但下巴有颗痣,很大。”

我这下确定,那就是我爹了,琴晚跟我爹到底在干吗?

但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自己之所以不相信琴晚的说法,是因为自己就是觉得琴晚对自己是善意的,如果真的要拿自己对付我爹,绝对不是这样。

但我现在不想去再问他什么,他也不会说实话,但我知道他跟父亲肯定要做点什么,而这一切显然跟拜火教有关。

[5]

太多的疑惑,太多的纠结。

再次踏上鬼谷,小心翼翼地随着琴晚坐在四面不透光的轿子中,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轻轻地把手盖上我的手背,却什么都没讲。

随着鼓声大震,“鬼谷右圣使恭迎尊贵的客人。”

话音未落,我就感觉有人把轿子抬起来了。

大约半炷香,轿子落地,我们这才能出了轿门。

“请各位尊客先用些午膳,稍后进入各馆体验。”

说话间,我们被带入餐桌,每个人的脸上都戴了半面具,遮住上半张脸。

菜一道道上,熊掌,孔雀爪,鳄鱼尾,雁舌,所有极尽奢华,也未曾见过。

饭过,这才领着众人进入展厅,第一场,是拍卖会。

只是这拍卖的东西,真的让我目瞪口呆。

一声锣响,有个红色纱帐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第一件藏品,江南道转运使的贪污罪证,起拍十万两。”

而看起来像我爹的人,此刻就站在纱帐外面。

现场顿时活跃,一番竞价后,竟然以一百万被人拍下。

“第二件藏品,青州知县之位起价依旧十万两。”

不多时,三十万俩被拍下。

“第三件,逃犯郭卓,可选择活人,也可要死人,起价一万。”

五万两被拍下。

恐怕是我见过的最离谱的拍卖会,皆是各种隐晦且见不得光的事。

但最后一件,却让我猝不及防,因为他们拍卖的是兰月。

纱帐里的人介绍:“此人乃三年前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魅影的中一人,曾经做下江州及没有岭南等几十起大案,涉及人命几十余人。”

最后是琴晚拍下,花了十五万两。

这一刻我也明白,这里拍卖的都是跟每个人利益相关的,都有掏钱的理由。

接下来便是由大家各自自由活动,赌场,青楼,还有各种花样玩法的场所。

经过转栏的时候,他突然抱住我,低声耳语:“张嘴。”

他随即将一枚冰凉珠子放在我嘴里:“等下感到眩晕的时候,你再吞下去,不要说话,别让人发现,而后装作自己被迷倒的样子。”

纵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听他的安排。

走出大厅的时候,我却又看到父亲模样的鬼面人,连忙追了上去。

只是经过几个转角,自己便迷失在这里,四通八达,但不知道路向何方。父亲的身影随即也消失了,刚才走得太急,也跟琴晚失散了。

突然有些莫名的头晕,我明白自己中招了,连忙把琴晚给我的珠子吞下,这一刻,困意来袭,瞬间倒地。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父亲的声音,“教主,人已经带到。”

我此刻已经逐渐恢复,微微睁着眼,看着这一切,纱帐中的人,还有那个像我爹的人。

他们要做什么,我心里暗暗不妙,但看到琴晚也躺在自己身边,倒心里也不那么慌了。

纱帐中的人走出来,走到我的面前,认真地打量我,他也戴着鬼面具,一股浓重的七殇花香。

个头极高,跟前几日的徐王矮胖并不同,但他身上的七殇花,实在熟悉。

他突然示意身边的侍女把一枚吊坠给我戴上。

隐隐约约中,自己被推到一间屋子里。

我听到父亲开口:“你想见的,我带来了。”

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突然凑到我的面前,迟疑地问了一声:“这是她吗?”

他眼神中的质疑,又很快平静下来“对。”

像父亲的鬼面人问:“现在你可去修复机关了吧。”

“好。”

“你不要惊醒她,否则她要像你一样,永远留在这儿。”

他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琴晚面前,又问:“这就是她的丈夫?”

“对。”

“挺好的,送他们离开吧。”

话音落下,我们似乎又被推走,只是隐隐约约中,感觉自己手上有些痒。

逐渐越来越痒,我侧目一看,一只硕大的蜘蛛爬上我的手臂,向肩上爬去。

我一激灵,瞬间坐了起来。

琴晚也瞬间坐起,突然一个飞镖,把像我爹的鬼面人面具打落,但面具落下那一刻,我失望了,他只是像我爹,并不是。

琴晚做完这一切,拉着我飞快地跑开。

不知多久,似乎没有追上来了,他才放开我的手。

他这才问我:“是你爹了吗?”

“不是,只是戴上鬼面比较像罢了。”我的心又陷入迷茫,如果他不是,那我爹又在哪里,哪怕是死了。

思索中,我感觉自己脚底下有东西在动,琴晚拿下一根火把照清地道,满地蠕动的蛇。

“啊。”我再一次吓得跳起来,蹦到琴晚的身上,脚丝毫不敢落地。

“没毒,是蟒蛇,用来吓人的。”

“那我也怕。”我坚决不下来,他也只好背着我。

地道很长,除了蟒蛇,似乎还有其他东西,我不敢睁眼,把头埋在琴晚的背上。

我问他:“我们现在去哪里?”

“不知道,先离开这鬼地方吧。”

“那个教主是个瘦高的年轻人,不像徐王。”

“我也看出来了。”

“那个胡子拉碴的老头,我似乎有点眼熟。”

“那你好好想想他是谁?”

“可你怎么知道我会被迷晕。”

“来了这个鬼地方,我不得有防备,我怕你吃亏,所以提前给你吃解毒丹。”

我把手伸到他的胸前:“说谎都这么平静,真的服了你了。”

他却又不说话了。

直到前方有了人声,我们这才发现已经走回会客的地方。

我们走了整整一个时辰,他也背我一个时辰,我不知道他怎么从弯弯绕绕的地道中走出来,但此刻总是看到希望。

而鬼面人似乎跟没发生过一样,并没有为难我们,等出了迷宫,却发现我们多了一只箱子,打开一看,却是兰月。

兰月满脸迷茫地看着我们,她似乎被闷很久了。

琴晚什么都没问,只是让我把她扶上船,离开鬼谷。

直到岸上,我才敢问兰月“你是怎么被人家抓住的。”

她摇摇头,有些迷茫:“我在山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了,再一次醒来,就被抓到这儿了。”

琴晚解释“你去吧,他们不会再做第二回,以后小心点。”

兰月还是满脸疑惑地离去,似乎还是迷茫。

琴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才开口:“现在知道鬼谷是什么地方了吧。”

“藏污纳垢之处,只是他们怎么那么了解官场,而且竟然可以买卖知县,太可怕了。”

“这江州只有徐王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才一直怀疑他,只是…”他此刻也是满脸疑惑。

[6]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兰月突然变了许多,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她变得妩媚了许多。

她甚至主动请缨,去侍候琴晚,本来没有丫鬟侍候的琴晚也确实需要,我也没多想。

但琴晨突然告诉问:“我看到兰月坐在我哥的怀里。”

“什么。”我顿时觉得有股气顶上头顶,准备冲过去问罪。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想着他自己来解释。

但他没有,只是偶尔过来坐坐,却也不提兰月。

兰月更加上心了,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弄吃的,

直到一天,他神秘兮兮地把一碗参汤递给我“要不要?”

“兰月给你熬的,我哪敢。”

他一脸坏笑:“我哪里敢喝。”

说话间,琴晨抱来一只猫,琴晚直接把参汤给它灌下,没多大会儿,它突然变得亢奋无比,追逐院子里的其他几只猫。

我顿时似乎明白了:“你这些日子没少喝吧?”

“你觉得我会喝嘛。”他无奈苦笑,“好了,晚上我在你这儿过夜。”

“随便。”

但他却是把他从书房里的被褥都抱过来,重新睡回房里的硬塌,断了兰月的想法。

“她怎么突然这么想勾引你。”

“她应该身不由己吧。”

“什么意思?”

“恐怕她到鬼谷,发生点什么,此刻回到我们身边,总是要做些什么,明天起,我的衣食住行,夫人你要上心,不然……”

我也只好宣示庄主夫人的威严,刻意让兰月去干杂活。

几天下去,她便不再把心思放在琴晚身上,转身又围着琴晨转悠。

不过几日,兰月便在他的房里过夜。

这让我有些匪夷所思,琴晨并不有那么糊涂,但又或许被她下了药。

“你不管你弟弟嘛?”

“男未婚女未嫁,江湖儿女,不碍事。”

“可…”

“你不要管了。”

“我们是夫妻,你在做什么,不能跟我解释嘛,这山庄越来越奇怪,总觉得好多眼睛盯着我。”

“你既然明白有好多眼睛,又何必问我呢,有时候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但很快了。”他把“很快了”这句话说得很轻,似乎怕隔墙有耳。

兰月自从跟了琴晨,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琴家兄弟也似乎不介意兰月之前的反常,一家人的饭菜都由她来安排。

但我心里满是芥蒂,说不出的感觉,而且鬼谷那个满脸胡须的男人又是谁,我爹在哪里,心里压抑,让我整夜地失眠。

再一夜无眠,我辗转反侧,在床上转了一圈,也睡不着。

猛然睁开眼,却发现琴晚现在床上。

“干嘛不睡,半夜过来吓人。”

“你不是也不睡。”他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把我推到床后,自己躺上去。

“怎么了?”

他没回话,反而把我抱在怀里。

“你想要……”我有些紧张。

“傻瓜,还不到一年期限。”他把头凑到我耳边,“明日,兰月给我们兄弟下的毒,就要发作了,我死了,你要哭得伤心点。”

我本要开口。却被他捂住嘴“隔墙有耳,你不要说话,连管家福伯都是他们的人,山庄上下不知道多少个鬼仆,你听我说就好。”

“嗯。”

“我们死后,拜火教会有所行动,他们的目的就是整个天幕山庄的产业,做什么都有可能,你心里要有数,一切都会好的。”

我还想问,但他却抱着我沉沉地睡去。

可是到了天亮,他却再没醒来,整个身体都凉了。

“琴晚…”我歇斯底里地喊叫,本以为他有什么计划,却不承想,真的死去。

琴晨也一样,兰月同样没了呼吸地躺在他身边。

我不知道我自己该做什么,有些麻木,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又怕是真的,所以我不敢把他们安葬费。

但我为琴晚披麻戴孝次日,江州府衙就来人了,从我的房里搜出砒霜。

再一夜,我就在女囚室中发呆了。

丫鬟们来看我,却告诉我,一伙人拿着货单和欠条来山庄要债,福伯已经安葬了琴晚他们,整个山庄也都赔出去了。

正如琴晚说的那样,这是他们想要的。

越是这样,我倒踏实了。

再一日,我的囚室里又送进个女人。

她蓬头垢面,一来就凑到我的面前。

兰月。

我并不吃惊,但更对琴晚的做法,有了底。

“他们还好吧?”

“他们没事。”

“你到底是谁的人?”

“一个身不由己的人。”她摇摇头,“其实当年我哥他们死了以后,我就装失忆,想在你身边重新开始,但一个月前,管家福伯突然找到我,请我喝他新调的蜜茶。”

“茶里有毒?”

“倒没有,只是让我落了单,来了很多鬼仆,我根本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被带到了鬼谷迷宫,也就在那里,那个教主给我吃下七绝散,就是为了我能帮他拿下天幕山庄的一切。”

“所以你勾引琴晚?”

“真心要勾引,就不会这么奇怪,我都恶心我自己。”她无奈苦笑“演给福伯看的,他要每几日给我一回解药,我必须照办。”

“琴晚知道?”

“庄主何等精明,他买下我,看到我一身伤,就明白这是苦肉计。”

“嗯?”

“鬼仆要想拿下我,犯不着把打个半死,琴晚是行家,知道我有几斤几两,于是他选择将计就计,帮我找名医,解了毒,又怕你多心,让我跟琴晨去演给他们看,而且更逼真。”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要告诉我?”

“琴晚他们已经被他们带去鬼谷迷宫,他们用的龟息散,七天后会醒来,所以我来找你,是想让你一起去找他们,此刻他们陷入假死,最危险的时候。”

“那你没吃?”

“我知道短暂屏息,只是你们在琴晚死后不会那么认真查,我是下人,尸体也只是送到义庄,所有人顾不上我,不然怎么来找你,他知道你得吃牢饭,如果不出意外,这一两天,鬼谷来人会来让你畏罪自杀。”

“他们看来铁了心要让我背锅。”

她点点。

“带我走吗?”

“对。”

但我一回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像父亲的鬼面人。

兰月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就倒在我的面前。

“你来杀我的?”

“你已经不是死了嘛。”他一阵冷笑,看了看兰月,指示鬼仆打开牢门,给兰月粘上人皮面具,瞬间变成我的模样。

“你们……”我本想问点什么,却又一瞬间晕倒。

[7]

再一次醒来,我在陌生的房间醒来。

“小姐。”床边的丫鬟看到我醒来,连忙过来扶我。

“小姐?”此刻我满心疑惑,“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我的人。”推开门,我爹就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爹。”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许久,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没有意料之中的重逢惊喜,更多的是迷茫。

他也并不掩藏“我就是拜火教的左使。”

“所以我看到的一直是你?那是怎么回事?”

“我故意在你手上放的蜘蛛,我知道你怕它,让你看到我易容厚厚的脸。”

“那琴晚娶我,究竟怎么回事?”

“他并没有骗你,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是说他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你是说他是天圣皇帝外甥。”

他摇摇头“内卫府大阁领,他回到江州,明面前是因为母亲去世,回来掌管家业,但实际山庄所有决定权在琴晨手里,回到江州是为了清除鬼谷势力,对于他,造假一份你也看不出来的婚书,是很简单的事,我们底细,他比我们自己都清楚。”

内卫府大阁领,原来他在京城是做这个,我看着熟悉的父亲,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但突然想到婚庆店老板曾说琴晚是跟我爹模样的人写下的婚书,我也没告诉他关于婚书的事,他怎么知道婚书,也许是山庄的暗线告诉他的。

但我没再问,只是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他把你留在身边,确实让我投鼠忌器,让我们之间平静了很多,也的确少死了很多人,你知道吗?这鬼谷,前半部分鬼市是他的地盘,而这鬼谷迷宫是拜火教,琴家拥有了富可敌国的资产,你现在明白了吗?”

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三下。

“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变成拜火教的左使。”

“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已经是了,开镖局一直是明面上的,实际上镖局所有生意都是跟拜火教有关,三年前被琴晚发现我杀了他的卧底,并以此对付他弟弟,为了洗清嫌疑,我不得做成鬼仆杀了我的假象,从此转入地下。”

“可他早就发现你是假死。”

“嗯,早就知道,所以他才会想到把你娶到山庄,这些年我们双方死伤无数,但都没讨到便宜,这一次只是刚好利用你那丫鬟,做成我们许久未成功的事。”

“我想回去祭拜他,这些天匆匆忙忙的,可以吗,毕竟是夫妻一场,而且我本来身份是不是不能用了。”我没有太多的情绪,这一切如乱麻一般,反而琴晚更让我有真实感。

“他们就这儿,你可以去看看他们,以后你换个名字,再过些日子出鬼谷,谁又能认识你呢,而且那替你死的丫鬟此刻已经被火化了。”

我明知故问“你们为什么要把他们弄到这儿?”

“琴晚一死,皇帝肯定下令彻查,虽然就算看到他们的尸体也不会怎么样,教主还是下令把尸体运到这儿,也是确保他们是真的死了,抹去我们在天幕山庄的一切。”

[8]

跟父亲相逢的陌生,再见琴晚,却感到亲切,但他身上冒出的尸臭顿时让我心里一凉。

难道他真的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忍着恶臭,轻轻地触摸他的身体,却发现他的身体有温度,活的。

“饿!”他微微睁开眼,看我周边没有其他人,这才坐起来“快去给我找点吃的,不然真的得饿死了。”

“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臭?”

“我不这样,让他们不愿意靠近我,不容易露馅嘛。”他轻轻拍了拍琴晨的脸,把他弄醒。

琴晨也似乎饿极了“嫂子,有吃的吗?”

“那也得出去啊。”

兄弟俩相视一笑,走到门口,顺手就放倒了门口两个随从,换了他们衣服,把他们放在棺木中“得快点去洗澡。”

他们麻利地去了河岸边,洗个澡,总算散去那股尸臭味。

“我看到我爹了。”我如实跟他们说。

“喔。”琴晚并不惊讶,“你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吧?”

“嗯,我爹真的是拜火教的人,我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是鬼谷的人,真的希望他有苦衷。”沉思许久,我还是下了最后的决定“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你的妻子,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你能把兰月留在身边,足见你的善良,你跟你爹不一样,你还知道那天你见到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他?”

“你要陪我们去找到他,他是整个鬼谷迷宫的设计者,拜火教教主囚禁他于此地,而你肯定跟他有渊源,只要找到他,才能破解鬼谷迷宫的机关,我的人才能打进来,不然这机关只要存在,我就只能损兵折将,而没有办法。”

“好!”

一顿饱餐以后,他们轻车熟路,迅速地找到当日我们被送进去的阁楼,再见到那胡子拉碴的老人。

而他看到我,又见我把看守放倒,竟然有些激动“丫头,你来啦。”

“我们认识吗?”

“我是你爹啊。”

“什么。”我有些难以置信。

“先不要叙旧,我们带你离开这儿。”琴晚连忙宽慰,纵然他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但他想扶老人走时,却发现他身上的镣铐钉死在石板上。

琴晨用刀劈了半天,纹丝不动。

“不用费劲了,这是金刚玄铁铸造的铁链,没有钥匙,打不开的。”他笑笑,“能看到你,我便知足了,我猜你们肯定是想要这鬼谷机关的设计图。”

“对!”我连忙问“你有吗?”

“当然不会有。”他笑笑,“但我知道怎么破解,不用我,你们也可以。”

“如何做?”

“到拜火教总坛,机关控制室内,找到一个星盘,顺时针启动机关,而只要逆时针旋转三圈,所有的机关瞬间崩解。”

我们说话间,突然进来三个鬼仆,本来以为露馅,却发现他们迅速地把我们杀了的鬼仆尸体收拾干净这才走到琴晚面前“阁领。”

“这里也有你的人?”

“不很正常嘛。”琴晚转头对那人说“你们保护好老爷子,等我的信号烟火,一旦机关摧毁,你们迅速放我们的人进迷宫,已经混进来的弟兄,要戴上红袖章,避免误伤。”

“好!”

马不停蹄,拜火教总坛。

这里守卫森严,而我爹此刻就站在总坛门口。

“你过去,跟你爹说,他的故人来了。”琴晚轻轻地推我出去。

纵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还是照办了,可我开口跟我爹说要这句话,他突然一声哨鸣,总坛顿时一片厮杀,片刻之间,血流成河,是琴晚安插在拜火教总坛的人突然发动的袭击,迅速而有效。

而我爹,也是琴晚的人。

这一次,我终于看到我那熟悉的父亲。

水到渠成,迷宫机关瞬间摧毁,随着信号烟火的绽放,瞬间整个鬼谷迷宫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但到了拜火教教主寝宫各处,却找不到拜火教教主。

“他跑了?爹,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爹摇摇头,“晚儿,怎么办?”

“不碍事,我们对外宣告已经诛杀拜火教教主,她离开这儿,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我知道她是谁了,你看这满桌子的胭脂水粉,满屋子的七殇花香。”

“女人。”我顿时惊讶。

“难怪她除了自己贴身的哑巴侍女,谁也不能靠近。”我爹如有所悟,“那么只有她了。”

[9]

她就是徐王的独生女,赵书柔。

那一身浓厚的七殇花香。

很难让人相信她这样的王府郡主能做成这样的事。

琴晚带着内卫,将整个徐王府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这才进去见徐王。

他也并不意外,正襟危坐,一身衮龙袍,似乎正等待琴晚的到来。

“徐王舅,你似乎知道我要来。”

“对,总坛被你攻陷,南清居然是你的人,那么我的日子就算到头了。”

“可我找的是书柔。”琴晚开门见山,“当然,你也脱不了干系。”

“她一个丫头片子能做什么事,你该找的只有我。”徐王依旧稳重。

但说话间,那个一身七殇花香的郡主出现了。

她冲着琴晚笑笑“表兄,京城一别,好多年没见。”

“你出来做什么?”徐王有些急了。

“父王,表兄把内卫都带来了,我们又岂能善了。”她有些男人的那种豪迈与从容。

她看着我笑笑“表嫂可真幸福,能嫁琴晚表兄。”

她此刻一口一个表兄,却丝毫不影响她想杀表兄弟的心。

琴晚笑笑:“书柔,表哥不为难你,说清楚这一切,还有这些年你们这些勾当,卖了哪些官职,或许皇帝会宽恕你。”

“你听完便不会觉得了。”赵书柔笑笑,完全没有大祸临头感觉。

不紧不慢,把这些年的故事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拜火教只是个不知名的小江湖教派,天圣皇帝登基,徐王夺嫡失败下放江州封地,在这里他结交了原来的拜火教教主,也是在徐王的操作下,开始贩卖各种官职,虽然在江州,却影响整个朝廷,更有着周边二十万拜火教信徒,希望有一日能登九五之尊。

五年前,随着徐王几个儿子陆续去世,自己老去,天圣帝深得民心,他便心灰意冷,一心修道,而赵书柔却在他的影响下,已经习惯这种被信徒膜拜,挥金如土的感觉,所以她选择杀了原来的教主,自己顶替。

“其实嫂子拿着七殇花给我父王时,我就预感一切都要结束了。”她似乎如释重负,从容地笑看我们。

接下来的问话,我不再参与,恐怕她的事情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再回到镖局的家中,我却发现那个满脸胡须的老人。

我爹笑吟吟地解释,“婉儿,如今也该让你知道最后一件事。”

“跟他有关吗?”

我爹点点头:“你本名不叫南婉,而是唐婉。”

他指了指眼前的老者“他是你亲爹唐昀,也是我的妹夫,我这一生都未成婚,当年徐王跟原来教主结交,我也跟他成了莫逆之交,后来就你娘嫁给他,可十几年前,在徐王的要求下,整个拜火教失去原来的江湖侠义,变成藏污纳垢之处,他本要离去,却因为迷宫机关离不开他,他从此被囚禁在石楼,这一囚禁就快二十年,连我都不知道在哪里。”

“所以上一次是怎么回事?所以你让琴晚娶我,为了见我?”

“迷宫机关年久失修,他们要我去维护,我的要求就是见你。”亲生的父亲唐昀解释,“你能接受我吗?”

“又不怪你,爹。”我眼里噙着泪,我一直觉得他熟悉,却真的是最亲的人。

“傻丫头,别哭,大家都好好的,多好啊。”舅舅,又或者我叫了二十年的爹,可此刻我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们彼此了。

“你叫我老爹,我瞧着老。”亲爹唐昀笑吟吟。

最后舅舅叫父亲,亲爹叫爹,也算理清楚了。

只是对于琴晚那份婚书,我依旧耿耿于怀,再问父亲,终于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就是他陪着琴晚写下的“让琴晚娶你,是为了来鬼谷,更是为了有人能保护你,二十多年前了,琴晚父亲是内卫府大阁领时,父亲南清就是内卫府将军,后来在他的安排下,进了徐王府,监视徐王,之后随徐王来了江州,近年来,天幕山庄一直也在和拜火教对抗,三年前赵书柔发现了偷盗机关图的卧底,知道我跟天幕山庄有旧交,也为了测试我的忠心,想利用我除掉琴家兄弟。”

“结果琴晚并没有去,琴晨去了。”我问。

“是啊,是我通知琴晨来的,苦肉计罢了,为了逼真,我还让琴晨装成劫镖的,之后琴晨被鬼仆打成重伤,我诈死,这样,在赵书柔眼里,我就是为了她杀了人,得罪琴家,虽然都不成功,从此诈死,合乎情理。”

父亲一番话,也解开了我心中的迷雾:“那兰月?”

“我没杀她,她此刻应该回到天幕山庄。”他柔声解释:“瞒着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和我的安全。”

[10]

一切似乎有了很好的解决,但我自己呢?

真相的揭开,一切似乎尘埃落定。自己是否要回到天幕山庄?

“我们是你爹亲手写下的婚书,正经拜下天地的。”琴晚春风得意地出现在我的闺房前。

“整整半个月,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他笑着解释“这案子要结吧,山庄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我总是要收拾好了,再来接我的夫人。”

“案子结了吗?”

“皇帝舅舅仁慈,就是把他们父女囚禁在王府,也算衣食无忧了,至于他们做下的烂摊子,就由皇帝舅舅自己头疼了,我也辞去大阁领,以后安心陪夫人。”

“学会油腔滑调,可是我现在不是南婉,是唐婉,婚书无效喔。”

“那就再写一封。”

“可我不同意。”

“那我也要磨到你同意。”他扯着我的袖口,一改往日的严肃,变得有些可爱。

我熬不过一个大男人的撒娇,只好提了最后的要求“以后不许再骗我。”

“遵命!夫人。”

而这一刻起,我成为真正的天幕山庄庄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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