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如同一具死尸一般,但靠近擂台的观众可以看到她的胸膛还在轻微的起伏,这说明她的灵魂还没有离开她的肉体。
但这似乎也快了,因为最靠近擂台一名观众看见她满脸都是污血,头发浸渍在汗和血的混合物里,显得格外油腻。这名观众有点洁癖症,他忍受不了太过肮脏的东西,但奇怪的是他喜欢看女人打拳击。看着身材曼妙的女人穿着紧身的衣裤在台上互相击打对方的身体,他就会觉得非常兴奋,这种兴奋甚至可以让他忽略拳击手飞溅到他脸上的汗水和这地下擂台里各种令人窒息的气味。而现在,比赛结束了,他又恢复到了正常优雅的自己,他拿出一片消毒湿巾细细地擦拭自己的脸和脖子,他想刚刚肯定有好多汗水和口水溅到自已身上,“回去要好好洗个澡了,真是恶心啊!”他一边擦拭一边打算着。
这时他无意中瞥见拳台上落败的女拳击手,看见她满脸的污血和被血汗浸渍的油腻的头发。他打了一个哆嗦,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冒犯了,真是受不了这么肮脏的东西!他向着拳台啐了口唾沫,把擦完脸的湿纸巾胡乱擦了两把手之后扔到了拳台上,之后就优雅地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下空间。
拳击手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由于眼睛被打充血得太厉害了,她只能勉强看见一缝苍白的光。拳击比赛已经结束了,观众们都离开了这个肮脏不堪的地下停车场改建的拳击场地,重新做回优雅从容的人类,任何一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都不会想到这个看似光鲜的人在不久之前还是一名歇斯底里的赌徒,用着最肮脏的话语来发泄内心的情绪。拳击手的对手也离开了,带着所有的奖金,这些奖金当然也是优雅的观众们们的赌注。
拳击手试着动一动自己的身体,但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她就感觉自己浑身剧痛难忍,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似乎都断了。现在她只能默默地躺在拳台上等着体力慢慢恢复过来,她嗅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和汗臭味,“回去要好好洗个澡了,真是恶心啊!”她心里这样想着,眼镜不受控制地又合上了。
当拳击手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睁眼也看不见东西了,她有点惶恐:自己该不会是瞎了吧。但过了一会之后,她看见了安全通道告示牌反射的微弱的绿色光芒,她想应该是管理人员没注意到她还在台上,把电给掐了。她想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到这样的地步呢,以前虽说也被打过,但至少还能赶在电断掉之前回家。她在黑暗中再次尝试从拳台上起来离开,但这一次除了疼痛之外她还感到非常疲惫,手脚都酸软了,就好像小时候跟着奶奶走了很远很远的山路去庙里拜菩萨一样累。她回忆里起去庙里时看的那些菩萨,现在想起来印象最深刻的反而不是那些花花绿绿的雕像,反而是庙里柔软的黄蒲团,她记得当时大家都跪着拜菩萨,她这跪着,听着奶奶口里的颂祝,她就这样跪在蒲团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