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广袤的黄土大地上,凄冷的寒风撕裂着大地上的一切,树上为数不多的几片枯叶剧烈挣扎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中有一片禁不住这残酷的侵袭轻轻地掉落了。
此时一道身影拖着扫把清扫着院子里的黄土,即使天凉穿着厚棉袄的她背影却是那么的单薄,她的眼中时不时有几滴水珠掉落到那如同干瘪大地般四分五裂布满疮疤的手上,想要像保湿水那样去温润主人的双手。
“娘,快进屋歇着吧~,天这么冷风又大扫完院子又让土盖住了。”这时一个身形依旧单薄,面布憔悴的女人怀中抱着还未满月的小孩,掀开门帘说道,声音虚弱无力。
“妮儿啊你快进去,你刚生完孩子不久,身子骨弱,我扫完就进去昂。”老妇人抹了抹眼睛,挥了挥手说道。
知道劝不动老妇人,怀中的孩子也在哭喊着,女人只好叹气回屋,她明白自己的母亲还没有从最近的那件事中走出来。整个家庭都弥漫着萧瑟的凉意。
放假回家的钟成闲着无聊想要去镇上大姑家里转转,因为他在电话里知道小姑的女儿兰兰姐生娃了,他也想看看自己的侄女。便要和父母开车前往镇里,可走时他的父母告知他不要乱说话,他不解的问了问才知道原因。
“什么!我伯伯去世了?你们为啥不早点告诉我,多久了我现在才知道。”钟成恼怒说着,脑海里闪烁着那个矮小驼背的身影。
钟成的伯伯名为丑生,不知为何他的二爷会给起这么一个名字。在他的这么多年的影响当中,自己似乎只有小时候在镇里念书的时候见丑生伯伯的次数多;自从搬去市里念书,最近见过的一次也是三年前了。
他万万不敢相信那么一个老实能干的人去世了。问道:“我伯伯咋弄的?”
钟成母亲叹气回答:“你伯伯他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从高楼不小心摔下来,而楼底下都是钢管……”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
而钟成也能够想象得到那时的场面,内心震慑。转头看向身旁的父亲,此刻威严的他抿着苍白的嘴唇,摩擦着双手,泪水不停的打转。他明白提到这件事情父亲内心的难过,毕竟他小时候常听父亲讲和伯伯一起的故事,他们是亲近的兄弟。
钟成此刻又想起了大姑,那个有点小事就掉眼泪的脆弱的人,他无法想象当时知道自己的弟弟出事后大姑内心是多么的剧烈悲痛,他也很担忧大姑如今的身体状况,毕竟从小到大大姑将自己当做亲儿子一样宠溺。
这时母亲突然愤怒起来,眼睛的泪水化作血丝骂道:“你伯伯摊上的那家人也不是东西,人死了还光想着要工地的赔偿款,丝毫不管你伯伯,没把你伯伯当过人,都是一群没人性的畜生。”
钟成见母亲的突然愤怒的骂起伯伯的家庭,也想到了那个破碎没有人性的圈地。他知道丑生伯伯很早前就入赘到了邻村一家人里,但那家人在村里人的口碑差到极点,事实也是如此。在伯伯没有孩子之前便被他们四处打发这干活挣钱,连过年回家都不让他进门一起,挣到的钱只想着去养活他们,一分都不会给伯伯留下,丝毫没有情感可言。
而在伯伯有了孩子之后,一家人更是不让伯伯跟孩子见面,孩子也被母亲教育说伯伯的坏话,让孩子对伯伯这一父亲丝毫没有情感,只是当做了提款机。周围人都劝伯伯早点离开这家,但伯伯却舍不得那两个孩子说将就着过就好。记得那年是钟成第一次去伯伯家里做客,也见到了那两个小孩。只见伯伯让他们给钟成父子打招呼却反被扔石头,这让那时的钟成气愤不已;而之后伯伯让老婆去为他们炒几碟小菜,但那女人却叫骂起来,眼看着形势不对钟成和父亲也只好早早离开。
越想钟成的情绪也被愤怒带动,狠狠的锤了一拳车座。
“到了~”此刻钟成父亲沙哑的开口,吐了两口浊气。
钟成透过车窗看到了院子里拿着扫把瘦小的妇人,不过似乎比印象中的更加瘦小。钟成调整了情绪,开窗亲切的大喊道:“大姑~我来看你了~”
听到钟成的声音妇人惊讶转头,但钟成的到来并没有带动起内心被压抑的快乐,大姑只是放下了扫帚,小步走到车前淡淡道:“小成来了啊,快来进屋坐坐,你兰兰姐也在家。”
“我就是来看看兰兰姐的小宝宝,我的侄女嘻嘻。”钟成面带微笑假装着说道,此刻他心如绞痛,眼前的大姑面黄肌瘦,偌大的黑眼圈裹挟着密密麻麻的皱纹,整个人年迈了几十岁。
“嗯,去吧。我去给你们炒些菜。”
“他姑,不用麻烦了,歇一会儿昂”这时钟成母亲拒绝道。并拉着大姑往屋内走去。
而大姑似乎是有了倾诉的对象,手紧紧捏着母亲的胳膊进了卧室,很快就隐约传来悲痛的哭声和叫喊声。
钟成的父亲没有下车,只是打开车窗看着天空抽烟发起了呆。钟成明白父亲也需要平复心情,识趣的没有打扰,就进屋去看了看小侄女。
“小家伙,真心疼~”钟成看着睡着的娃娃目露柔光,而犟不过的兰兰姐去为他们炒菜了,他只好在屋里转悠。
看着眼前空阔的屋子,想到这个家本来是人最多最热闹的,现如今都因为伯伯而烟消云散了。
大姑一家本就是好几个破碎的家庭组建而来,只有大姑和伯伯与二爷有着血缘关系。二爷的前妻,也就是大姑的亲生母亲因为生伯伯而不幸身亡,重组家庭后的二婆并不待见他们姐弟。而大姑也在结婚后丈夫因浑水去世,好在和另一个人重组后还算安稳。而他们的孩子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离开了镇子,只有兰兰姐留了下来。也只有伯伯会时不时来这个家看看姐姐,能有个安稳的地方休息,而他自己的屋檐却没有的能下榻的地方。
镇上的人常叹息说大姑伯伯都是苦命人,他们的家庭就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由各处破碎的镜片组成完整却又分崩离析。这面镜子不能映射出世界的完美,但能呈现出苦难与命运。
走着走着,钟成看到了那张黑白照片,慈眉善目的面庞上交织的纹路是皱纹也是经历的苦。听着大姑的哭声,钟成对丑生伯伯的印象越发清晰,内心的无奈与伤痛也越发强盛,压抑的他喘不过气。
钟成走出了屋子,凛冽的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袍。他深深的叹气,对伯伯一生痛苦的遭遇感慨命运的滑稽与不公。他想要哭泣,但奈何与伯伯间的情意不够深重;只是内心空落落的一片,回想像是一张书写苦难的白纸,钟成想要掀开却越发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