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生边上are
最近又翻到了很多高中的旧东西，毕业的时候，很多我都不舍得扔，一直小心保存着。
回到老家，无所事事的我蹲在二楼的偏僻角落里翻书，过往的记忆一点点在我脑海里旋转，突然书里散落出几张草稿纸。
我把这些慢慢拾起，看着上面的草稿纸上留下了很多你的字迹，越往后看，越是感动的要命，眼角也跟着湿润起来，我抬头望了望窗外，尽量不要让眼泪掉下来，努力想着把那本草稿纸继续写完。
01
那年高二文理分班，我和L是同桌，当时的我有些自卑腼腆，不敢随便和人聊天，怕自己说错话被瞧不起，索性全心全意投入到学习里。反而是你，很主动的找我聊天，还虚心求教，问我上课没听懂数学问题，那时我才慢慢感受到，原来我也可以帮助别人。
高一在班上，基本都是我到处向同桌、室友请教问题，有时候问了些不懂的问题，还闹了不少笑话。而在这儿，我渐渐感受到自己也是有价值的，并非那么一无是处。每一次他的疑问，我都会绞尽脑汁帮他想解决办法。
可是开学不到一个月，他就开始松懈了，听不下去便趴在桌子上睡觉，再后来就逃课，晚上从宿舍偷溜出去通宵打游戏，白天继续趴着睡觉。
慢慢的，课程跟不上了，很多东西他也听不进去；遇到不会做的题目他依然会问我，我也细致解释；慢慢的，他的疑问越来越少，不再那么频繁了。
我知道，这并非他真的没有学习上的疑惑了，相反，他已经连最后提问的勇气都流逝的寥寥无几。再后来，完全脱节以后，他也就不问了。
我尝试过很多次帮他，他也想要把落下的功课捡起来，可基本都是以失败告终。那时候我怎么会知道迷途中的人内心竟会如此挣扎，所以一次次想帮他，劝他别去网吧了，晚上别去通宵了。
念经式的劝说下，他没有再去包夜上网，但是晚自习还是会偷偷溜出去打游戏，这也算是一种和谐谈判了吧。
我心里明白，其实班主任早就看出来他的松懈，虽然没有表现在脸色上，一直笑着鼓励我们，但很多事会一直在心里惦记着，不然也不会经常找他谈话，还单独找我，说我和他关系好，嘱咐我要多帮帮他……
心里莫名便多了一份责任，也多了一个愿望，希望他能考上满意的学校，也不是自暴自弃，抱憾终身。
02
那天是星期三的一个下午，外面下着很大的雨，还刮着妖风，天空比往常都要昏暗好多，整个教室的空气变得闷沉，大家却依然像往常一样做着老师发下来的数学试卷，当时学校的电压不是很稳定，以至于教室里的灯光不时的一闪一亮，墙角边上的光亮更加糟糕，可是大家一声不吭的，每个人都认真做着数学题。
过了好一会，我做完选择填空题，揉了揉太阳穴，并趁机瞄了他一眼，看他眉头紧皱，我便知道又是遇到难题了，不等我开口说话，他便一股脑把卷子揉成个团塞进抽屉里，然后拿出本青年文摘在那看，没过几秒，索性趴着睡觉。
我抬了下头，刚好和老师的目光对视了一下，我紧张的赶紧低下头继续做试卷。我知道，老师不是在看我，而是我的同桌，但是心里莫名的感到忐忑和紧张。
“有啥大不了的，来！我教你。”我拍拍了他的肩膀，低下头细语道。
一边小声安慰着，一边从抽屉里把卷子掏出来。
“行了，别教我了，我不想学。”L说话有些生硬，以至于吸引了周围同学的目光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到周围都正盯着我们，只好继续埋下头写卷子，而他也继续沉溺在梦乡里。
等他睡醒，他似乎又觉得不应该那种口气说话，很显然他不是冲我来的。
他估计想道歉，可又拉不下脸开口，所以一会找我借支笔，一会又蹭过来问卷子简不简单，一会又问晚上我吃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还勉强的笑着。看得我苦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等会儿放了学我们一块去吃学校南门那家鸡丝面吧，我请你。”L边说边笑了起来
“好，记着请我啊！”我痛快的说
“一会儿我吃完就去上网，你等会儿自己回教室吧。”L特地压低了语气
听到这儿，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他的离开何尝不是为了让我更加专心的学习呢
“可是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写完，要不你去买回来，我们在教室吃。”沉默了一下，我试探道
“好吧！”L不甘但痛快的答应道
或许是想着为下午向我发脾气的事道歉，他还特意让店老板在每碗鸡丝面加了个水煮的卤鸡蛋。
其实作业早就做完一大半了，之所以想让他买回教室，无非是想让他晚上别逃出去打游戏。
03
那天晚自习他果真没出去，我们在教室一边吃着，一边聊着，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直到上自习了，我们聊的话题还是没断。
那晚我没像往常一味地顾着学习，为了接着多聊聊，我刻意把桌上的书摞高，挡住视线，生怕被老师发现，陪着他躲在那摞书的后面，两个人聊了整整一个晚自习。
他说了很多，提及到他的家庭他的兴趣以及他自己未来的打算，唯独不想做的就是读书。他说他的痛苦就来自于读书，他厌恶一件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做的事，在那个教室里他是那样格格不入。而他痛恨自己的，并不是他不爱读书，而是他放弃读书以后，除了打游戏，他不知道他还能干嘛。
当时我才知道，那天中午他爸妈因为他的学习问题在家里吵架了，甚至扬言要离婚。当时他就在门口，附耳贴着门，听完了整个过程，心里感到恐慌害怕，抹着眼泪就跑下楼了，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网吧呆了一个小时，似乎在游戏的世界，才有真正的欢乐和快感。
我想，当时正在成长阶段的他，这件事对心理上的阴影不会很小，他的不争气，他的无力改变，让人又恨又怜。
下了晚自习还一块在路上聊着，走到了学校门口，我们还是忍不住多扯上几句，并约着明天学校见。
“这样下去我肯定是不行的，我想离开学校。我爸妈们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就送我回北京。不过你别担心，一时半会不会走。只要我好好学，我爸就不会送我走的。”
“切，鬼才会担心，巴不得你赶紧走，到时候你的那些没用的作业本就给我打草稿吧！”我笑着调侃他……
04
那天晚上以后，他就再也没来学校了。而最后那句“再见”，没想到就真的再也没见了。
这件事班主任也没怎么提，只说他辍学了，并让我把他桌子清理出来，东西都扔掉，而我偷偷把那些笔和本子留了下来。
在整理的时候，我粗略地翻滚着他的书本，在数学书里，夹杂着些许草稿纸，前一小部分是做数学题时打的草稿，上面画着各种双曲线、椭圆，还有求导的式子。回想起来，多是我给他讲题时写下的。
后半部分则是L写的，“苟富贵，勿相忘。”“尚未配妥剑，转眼便江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把握现在，活在当下。”“喜迎阴晴圆缺，笑傲风霜雨雪。”
越是看到后面，心里越是难受，感觉胸口堵得慌，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当初的嬉笑怒骂。
不知不觉，嘴里跟着念了起来“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那是汪国真先生写的《热爱生命》，当时高三压力很大，我们俩常常念着这些诗句，激励着我们在成长的路上不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