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古国之白莲神国

长篇悬疑传奇小说

第一章太平经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万历后期至天启年间,中国气候显著变冷,北方风沙壅积日甚,旱灾逐年增多,农业收成锐降。

  与此同期,中原气温与北方农牧带的降雨量也直抵秦汉以来的最低点。

  整个明末时期始终伴随着旱灾、寒流、蝗灾、水灾、鼠疫、瘟疫等。

  此后中原气候持续下降,低温极寒天气达到一个高峰期。年平均气温都在低位徘徊,夏天大旱与大涝交替出现,冬天奇寒无比。

  低温持续的状态,引发的自然灾害给传统粮食作物带来毁灭性打击,大面积灾荒蔓延明朝北方区域,并且长达十余年得不到缓解。

  朝廷财政的破产和赋税的加派,不断提取太仓银两供自己享用,甚至把外库的藏银输入户部,导致国家财政内外交困,面临破产。

  并且为了应付各地频发的起义,以及日益增多的军费开支,朝廷不断地加派赋税,压榨百姓的劳动。

  后期甚至在全国范围内以征矿税为名,派遣了大量矿税监,横征暴敛,鱼肉人民,加重百姓负担,加速了阶级矛盾激化。

  从皇室到官绅地主兼并土地愈来愈猖狂,他们依靠政治权势大量地侵占官地和私田。皇帝在畿辅地区设立了许多皇庄。宗室诸王、勋戚、太监也通过“乞请”和接受“投献”等方式,霸占了越府跨县的大片土地,成了全国最大的土地占有者。

  社会黑暗,政治腐败,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赋税徭役不断增加﹐社会矛盾日趋激化,北方的闻香教率先竖起反旗,至此,天下终于大乱,狼烟蜂起。

  由此,一个在民间潜藏已久的凶兽终于等不及,露出了它那狰狞的爪牙。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徐鸿儒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深秋的黄昏,如果没有那个老者,自己现在是否仍旧贫困潦倒,食不果腹,更别谈能成为白莲教教主的大弟子。

  哦,忘了,是名义上的大弟子。

  正想着,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那是他唯一的门人,一个机灵聪慧的少年:

  “徐真人,东街当铺的李三钱来了,也想要照那面神镜。”

  “知道了,让他在前厅候着吧。”

  思绪被人打乱,徐鸿儒心里微微有些恼怒,却压住了心头的不快,因为接下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兵器!

  轻泯一口古丈茅尖,徐鸿儒起身,四下察看,无人,轻迈几步,停在正堂中间,面前是一张红木八仙桌,墙上挂着一副“八仙过海”图,这幅“八仙过海”图,纸质粗糙,枯黄不堪,画迹也并非出自名人之手。

  可它偏偏放在了徐鸿儒内宅的正堂,来过的富商员外不少,却无一人注意,古画虽有些年头,但在他们心里,与破烂无异,实在是瞧不上眼。

  轻轻掀起古画,一个黑色小木门出现在眼前,打开暗门,一面古朴生着铜锈的铜镜,在黑暗里发着柔和的白光,端放在暗格里,这便是门人嘴里所言,神镜。

  徐鸿儒小心翼翼捧起铜镜,面容严肃,转身前往前厅。

  前厅。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坐在右侧的红木太师椅上,油光满面,眼睛如绿豆般大,脸上的肥肉一绺一绺,都快把眼睛盖住了。

  “嘿嘿,徐真人来了。”

  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正左顾右盼瞧之际,见徐鸿儒捧着一面镜子从后宅出来,急忙起身,绿豆大小的眼珠放着光,献媚的笑着,眼角的余光却瞄向对方手里的铜镜。

  铜锈阴郁,如玉如石,镜面蒙着一层白光,据坊间流传,这面古镜只能照人,铜镜两边附着两只怪蛇,人面蛇身,那是烛龙,传说中掌控黑夜白天的神兽,眼睁为白日,闔为黑夜。

  李三钱认得。

  这次错不了,这面铜镜肯定是上古先秦时的古物。

  “嗯,李老板,多日不见,今日登门,是不是也信了坊间之言,想借镜,瞧瞧以后的运道。”

  徐鸿儒面露微笑,开门见山。

  “是,是,听福禄客栈的老槐说,徐真人近日得了一件宝贝,能知过去未来,照人前世今生,所以特来一观。”

  “希望徐真人不要吝啬宝贝啊。”

  说罢,李三钱从怀里掏出两锭足银。

  徐鸿儒瞥了一眼,一百两。

  这李三钱还真是出手大方。

  “李老板多虑了,古之奇宝本就是百姓共享之,徐某怎会一人独贪,待我焚香祷告以后,宝镜方可显灵。”

  徐鸿儒人近中年,前溯二十年在贫困潦倒中度过,几次乡试未上榜,前年才考中秀才,寒窗苦读之时,也不知在李三钱的当铺典当了多少家财用以度日。

  每次典当财帛,都被这厮施以脸色,骂自己是穷秀才,只能靠倒卖祖产度日,今日瞧着李三钱俯首贴耳的低下模样,不禁心头畅快,二十年的恶气,都出尽了。

  徐鸿儒披上了古旧的灰色道袍,与寻常道袍不同,道袍上仅绣着一方黑木棺材,看起来诡异非常,这件道袍是那个老人留下的,说这是本门一脉的道袍。

  李三钱瞧着棺材道袍,心有疑惑,却未多想,中原历经多朝千年,民间见不得光的邪教实在是太多了。

  正厅的铜鼎里的木香燃起了,徐鸿儒面容肃潇,立在正中的祭坛前,一阵阵的香,熏的李三钱有些迷糊,头昏脑涨。

  烟雾弥漫中,徐鸿儒手持一把黑尺由下至上挥出,左手捏起一张符纸,无火自燃,黑尺一挥,戳中燃烧的符纸。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白莲出世,万民翻身,奉明王法旨,为信人消灾解厄,召出前世今生。”

  清喝声响起,这一刻李三钱张口望着,这穷秀才真的好像仙人下凡一样。

  “李三钱,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瞧着李三钱满脸震惊的模样,徐鸿儒心中嗤笑一声,急声喝道。

  “是,是,徐真人。”

  徐鸿儒喝声,犹如雷声灌耳,李三钱回转心神,急忙挪动着肥胖的肉身,向着祭坛上供着的铜镜瞧去,只见铜镜里的那一团白雾中,泛起一圈涟漪,慢慢显出一个人形。

  头戴九玉乌纱帽,身着一品蓝底云纹仙鹤补服,身肥体胖。

  李三钱心中吃了一惊,再看镜中人面,肥头大耳,眼如绿豆,虽与这雍容华贵的官服不相配,可那面容不就是自己么。

  “李老板,你看到了什么?”

  正当李三钱望着镜中人影惊诧之际,徐鸿儒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低声问道。

  “啊,徐真人,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是不是你这镜子出问题了,我怎么看不清啊。”

  李三钱心里又惊又喜,满头大汗,张皇叫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李三钱知晓,自己肚子里的那二两墨水,教训寻常愚民百姓还行,当官做贵,更别说一品大员,还是文官,那是万万坐不得的。

  “嘿嘿,李老板,勿慌,勿慌。”

  “你再看。”

  徐鸿儒知道李三钱不敢说出所见,更不敢相信镜中人是自己,面露微笑,手捋胡须,指着铜镜,又道。

  李三钱俯身擦了擦头上的汗,他实在是太胖了,才站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浑身虚汗,两腿发抖,立足不稳。

  但听到徐鸿儒说话,碍于面子,更加心中那慢慢滋生的贪念,还是勉强抬起头来,一看更是心惊。

  镜中人影青面短须,剑眉星目,头戴冕旒,身着五爪金龙袍,不怒自威,再往身旁一瞧,不正是徐鸿儒么。

  “哎呦呦,徐真人,眼花了,眼花了。”

  “李涂,李涂,你他娘的在哪,快来扶我回去。”

  李三钱心乱如麻,说什么也不敢相信镜中所现,只能装作什么都未看见,忙叫家奴扶着自己,就要告辞。

  “徐真人,李某今日眼睛不适,先行告辞了,告辞。”

  目送张皇的李三钱离开,徐鸿儒心里了然。

  他心里知道,今日李三钱所闻所见,必会在他心里种一颗种子,贪念和野心会滋养这颗种子,终有一日它会抽枝发芽。

  这一天不远了。

  入夜,徐鸿儒端坐于内室蒲团之上,手里翻阅着一卷泛黄枯倦的古书,古书线装,白线已黑黝。

  太平经,三个黝黑的大字,隐约可见。

  这卷古书便是东汉末年黄巾起义,领头人张角手里的那本太平书,张角据此书,立太平一道,治病救人,广传信徒,最后起兵谋反,世称,黄巾起义。

  如今徐鸿儒自己也认为,得此奇书,逐鹿中原,不远矣。

  这卷古书共分为上、中、下三卷,上卷为治病医人之方术,中卷为御鬼请神之道术,下卷为攻城拔寨之兵术,此时的徐鸿儒只觉此书为异宝。

  直到他死之时,方才明悟这书本就是专教愚民造反之书。

第二章 玲珑

如今距那老人离去之日,已有三月有余,自己凭着治病救人的方术被白莲教教主王森看中,成为其弟子,掌管着徐家镇的白莲教分坛。

  王森此人,正史皆贬低嘲讽之语,嘉庆年间,于滦州石佛口传教,自称得妖狐异香,故倡闻香教,当地百姓大字不识,只知王森得仙狐异香,可医百病,延阳寿。

  但徐鸿儒却知道那可治病救人的异香,其实只是一味奇药罢了,名曰,澜沧草,生于驼山之巅,燃之使人气力大增,精神健硕,许多害了重病的人被其香气麻醉,没有了痛楚,一旦用过,有了瘾头,就再也离不开了,被石佛口的愚民奉为异宝,但王森立下规矩,要用此异宝治病者,须入闻香教,教主号令,莫能不从。

  一时间,入闻香教者,多达万人,而王森家族五代传教,家中田产殷实,家财万贯,又经近两百年传教积累,信徒捐赠,如今已不可计数矣。

  入闻香教者,多为贫苦农户、无地流民,皆拖家带口,王森攫富人荷包,济贫人生计,以此笼络人心,暗中在北邙山打造军器,训练丁勇。

  又者,王森自小心性慧敏,好结交江湖豪杰,擅笼络人心,与当地知府、县官交情甚好,而闻香教虽名与白莲邪教不同,但教义大同小异,名为闻香教,实为白莲教,只为躲避朝廷耳目,此世人不知也。

  徐鸿儒深夜苦学太平道经,而徐家镇东街当铺的李三钱,此时却是过得活色生香。

  只见李三钱如母猪般肥壮的身体,下面压着一具娇小玲珑的身子,玲珑女子肤如凝脂,酥胸颤颤动,两点红蔻挺立在空中,娇喘吁吁,不绝于耳。

  当真是老猪拱了珍珠菜,牡丹跌进淤泥中,可悲可叹。

  一声长泄,两人这才停止动作,只顾喘气。

  “没用的东西,平日里的力气都用到狗身上去了,怎么到了老娘这里,就这么没用?”

  玲珑女子,瞧见李三钱如肥猪般喘气,流涎水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顿时气从心来,使劲推着李三钱的身体,怒骂道。

  “玲珑宝贝,为夫又如何惹你了?这般骂我。”

  身下美人发怒,李三钱摸不着头脑,再加新婚燕尔,急忙翻起身来,问道。

  “你今日去徐鸿儒哪里,可照到了那面神镜?”玲珑努力压制住心中的厌恶,披上亵衣,问道。

  “嘿嘿,当然照到了,你还别说,那徐鸿儒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深山仙人的传授,今日一见,当真如陆地神仙般,不可捉摸。”

  “不可捉摸啊。”

  李三钱肥胖的身子,靠在紫檀云纹拔步床柱,似是不可置信,感叹道。

  “这徐鸿儒,我倒是见过几次,浑身一股书生气,就是一个穿着粗布长袍的酸秀才,怎么现在突然弃儒学道了?”

  玲珑听罢,也是好奇道。

  “这他娘的谁知道,反正他现在是不一般了,门人无数,嘿嘿,官府装作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这厮早就入了白莲邪教了。”

  “白莲邪教?”

  玲珑似第一次听闻白莲教,张口问道。

  “嘿嘿,你平日里养在深闺,不知这些也正常,白莲邪教,那都是历朝历代的皇帝给扣的屎盆子,百姓谁人不知,不到万不得已,食不果腹,谁人愿意加入白莲教,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就够了。”

  “这白莲教只在乱世才兴起,大明如今内外交困,宦官弄权,中饱私囊,户部也入不敷出,所以这藏了几十年的白莲教,才又有兴起的时势。”

  李三钱有心卖弄自己那不多的学识,装模作样的说了半天。

  “净说些没用的,我问你,你今日照了那面神镜,到底看见了什么?”李三钱卖弄半天,谁料玲珑早已不耐烦,急忙打断,问道。

  听闻这话,李三钱急忙压低声音,道:“说了,你也不敢信。”

  话至此,李三钱又向屋四周望了一番,确认没有梁上君子以后,才道,“你可不知,那面神镜竟显出我以后穿着一品大员官服的样子,还是文官。”

  “这还不是最奇异的,你知道那徐鸿儒在镜中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

  李三钱所言勾起了玲珑的兴趣,顿时屏气凝神,问道。

  “头顶冠冕,身着五爪金龙袍,我不敢信,可又不得信,这厮以后定是要坐皇位了。”

  李三钱话语微微颤抖,似是压抑着激动,还有那一抹不为人知的野心。

  “这…,是真的吗?”玲珑也仿佛被李三钱一席话给镇住了,呆问道。

  “嘿嘿,我早问过鹿滂山的牛老道了,那老道告诉我,世间奇镜,共有八面,道家曰其,秦王八镜。”

  “一为,伏羲鉴妖镜,为上古时代异宝,可照见鬼魅,不获隐形。

  二为,禹皇定海镜,乃治水大禹定海所用,可照见海中怪鱼和一切礁石。

  三为,神农辟疫镜,神农所持,照人可治病,照疟可辟鬼。

  四为,秦王照骨镜,海外异兽带来,可鉴人五脏六腑筋骨。

  五为,鸿蒙三世镜,乃先天灵宝,可知人前生后世。

  六为,轩辕磨镜石:时代:黄帝磨镜之石,鉴之容颜不老。

  七为,盘古开天镜,巨大石镜,能穿梭过去未来。

  八为,混沌归元镜,可重整日月乾坤。”

  “此八镜皆为道家至宝,自秦朝灭亡,阿房宫一把火烧尽,便遗失了,无人知其真面目,但传说这面鸿蒙三世镜,被南华老仙得了,如今看来,徐鸿儒手里的宝镜就是那面鸿蒙三世镜了,而徐鸿儒遇到的深山仙人,便是传授张角太平经的南华老仙了。”

  “听你这般说,这宝镜倒是一个宝贝,如此,那咱们也该早做打算了。“

  玲珑心中天人交战,如今形势已经明了,徐鸿儒想要举旗造反,但实力不够,所以才用这鸿蒙三世镜笼络人心,积蓄力量,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打算什么?”李三钱惊讶。

  “你傻呀,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放过,如果徐鸿儒举事成功,这开朝之功,你舍得拱手让人。”

  瞧见李三钱一脸茫然,玲珑不禁急声道。

  “妇人之见,我李家布衣典当,百年传承,如何能贪图那虚无缥缈的富贵官运,去造反起事。”

  “大明如今虽说一年不如一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凭他徐鸿儒的力量,就要造反,坐皇帝。”

  “哼,痴人说梦。”

  李三钱说罢这几句话,气势抖增,一点也不像是乡野商贾,倒像是一个纵横天下的谋略家。

  说起李三钱家族的“布衣当”,就不得不说,李家先祖,李朝奉,以“墨竹肥猪图“发家的故事。

  早年间,李朝奉也是以开当铺为生,名为“惠民当”,一日,徐家镇来了一位年老的将军,名为,凌虎将军,据说曾跟随刘伯温,为朝廷冲锋陷阵,如今年纪大了,辞官回乡,荣归故里,众人也不知姓名,终日深居简出,没过多久便死了。

  凌云将军身为武将,不喜贪污受贿,家中并无多少家财,子弟们也不务正业,只能靠当卖家产维持生活。

  一日上午,凌虎将军的长房拿一幅画到“惠民”当铺去当,要当五十两银子。

  坐柜的李朝奉是典当业的行家,经验丰富,他看过画后,认为这幅画粗制滥造,不是出自名家之笔,乃凌虎将军闲人无事,信手而画,不值五十两银子。

  但他看到画面上有片墨竹,竹林下有一口肥猪,头部已钻进竹林,画面上部有题款“竹内有猪”,并无下款和时间。

  这李朝奉也算见多识广,瞧出了“竹内有猪”的奥秘,于是让人按当户要价付了银子,并开了当票,当期为一年。

  当夜,李朝奉独自一人打开那幅画,仔细揣摸“竹内有猪”四字,经过他反复观察、敲打,终于发现了秘密所在。原来一般画袖都是实心,而这幅画柏是空心的,在画袖一头有个塞子,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他拔出塞子发现内有黄绸一副,瓷瓶一只,打开黄绸布,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楷,最上方写着冥官御鬼图。

  李朝奉看罢暗自心惊,原来是这瓷瓶里装着一只大鬼,在人世间活了几百年,见多识广,博物致知,黄绸上记述了控制大鬼的法术。

  说也凑巧,时过不到半年,当户好似察觉到了那画的不凡,竟要拿钱来赎,李朝奉一看,这还了得,如此重宝岂能拱手让人,遂谎称竹画失窃,失当。

  拿出了一百两银子用来补偿当主,当主不依,一来二去,李朝奉也打听到,那凌虎将军根本不是荣归故里,而是于刘伯温作对,被朝廷打压,罢了官,革去文职,不得已才逃到徐家镇这个小地方来了。

  这冥官御鬼图也不是他的,而是他早年间抢了一个茅山道士得来的,如此一来,李朝奉底气更足,反正凌虎将军一门只剩一群不学无数的孤儿寡母,这人也发了狠,请教那只大鬼,使了毒计,暗害了凌虎一门。

  这便是李家“布衣当”,早年发家的“冥官御鬼得宝记”,从此以后,李朝奉家境日益富实,但因为贪图宝物,做了亏心事,没几年便去了。

  晚年怨鬼缠身,心中悔恨,为祸不殃及儿孙,积些阴德,遂将“惠民当”更名为“布衣当”,立下祖训,贫苦百姓的粗布烂衣也须收。

  意思就是贫困百姓的粗布烂衣也收得,因为寻常当铺不愿意收这些赚不了几个子的破衣服,一般都是恶言恶语打发了事。

  何曾想过贫困人家本就无钱,不到走投无路之际,如果能当自己的遮体之衣。

  不过他这一招倒也救了不少人命,那年头许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布衣当”,大开方便之门,一件布衣寻常不过几文铜钱,“布衣当”估价一钱,如此一来,“布衣当”的名声也传开了,分号也越开越多。

  而徐家镇,布衣当的黑袍掌柜也自此传开了名头,山东地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布衣当的黑袍掌柜,一双慧眼可识天下万物,任何做假,做旧的古物,甭管你做的有多真,到了布衣当都会被一眼识破。

  只可惜时至如今,还未有人见过布衣当黑袍掌柜的真面目。

  古往今来,当铺都有一个铁规,即为:三不当。

  神袍戏衣不当。

  旗锣伞扇不当。

  低潮手饰不当。

  “神袍戏衣不当”。防的还是那些死人的寿衣、殓服,古墓冥器都是古董店的活计,是当铺的大忌,寻常当铺最忌讳收到这些污秽的东西。

  而“旗锣伞扇不当”“低潮手饰不当”,主要的还是指那些拿琐物来游戏开涮的人,旧时杀人夺命的亡命之徒很多,他们不干正经事,有时大白天也会到当铺里敲诈勒索。

  民国时,有一个西北刀客,人称“沙里刀”,专干谋财害命的恶事,有一次花光了银子,正巧行到福生当铺门前,进了当铺,二话不说,用刀割下自己大腿上一块肉,一把扔在柜台上,要求当一百两银子,掌柜的怕惹事,只好给些银子打发走了事。

  旧时典当业以“蝠鼠吊金钱”为符号,蝠与“福”谐音,而金钱象征利润,典当业以前也供奉其他特有的行业神,即财神、火神、号神。

  号房内供奉火神、号神,一为求财,二为避免灾祸,旨在对老鼠表示敬意,免得各种贵重毛皮、衣料、绸缎、布匹遭受破坏;供火神防止发生火灾。

  而李家布衣当则不然,不供财神,不供火神,不供号神,门外的招牌上,画着一个隐在黑袍中的人,对寻常当铺当做大忌的冥器,也是来者不拒,因为有那瓶中那只大鬼掌眼,从未收过假货,如此积累百年,家中财富已不可数。

  一直以来,玲珑都以为这李三钱不过是一个有点家财的商贾,虽然自己是青楼出身,也不是青倌人,但饱读诗书,善琴棋书画,瞧不上这厮,如今才觉,这厮竟是大智若愚,不显人前。

  如此一来,玲珑心中,反倒更有了兴趣。

  “老爷,改朝换代本就是天道使然,周武王贤明爱民,周朝不过八百年光景,后世帝王,又有那个能延续八百年的气运。”

  “如今徐鸿儒已注定是真龙天子,老爷也注定是开朝元老,如果老爷不敢跟随徐鸿儒起事,我倒有一计,既可老爷得此大功,又不让大明朝廷怀疑。”

  “何计?”

  李三钱本就心痒难耐,五十多年的当铺大柜生活,让他尝尽了“赌”的好处,而他自信有家中那位大仙相助,自保无碍,而眼前这一桩天大的赌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下它一子。

  “你说,徐鸿儒如今最缺的是什么?”

  玲珑往李三钱怀里缩了缩,不急于回答,反而问道。

  “这个?据我所知,白莲教光徐家镇一处教众便达千人,士农工商,已占其三,就连人老成精的福禄客栈老槐都入了白莲,而且白莲教在中原各地的分坛不计其数,教众多达上百万人,钱财也不缺,人也不缺。”

  “我实在是不知他们到底缺什么?”

  “呵呵,老爷你可真是一叶障目,徐鸿儒如今依鸿蒙三世镜笼络人心,摆明了是想要自立为王,脱离白莲教。”

  “白莲教众千千万,可都不是他自己的,所以他现在是人财都无。”

  “依着老爷家境,捐赠财帛最合适,但是老爷又要遮人耳目,所以这事不能明着来。”

  “听说那徐鸿儒医术高明,在白莲堂为百姓义诊,常用符水救人,但也要药材辅之。”

  “依我之见,不去送去几车药材,名为治病救人之用,可在其中暗藏银两,助他成事。”

  徐鸿儒自学罢,书中治病医人之术,便怜悯百姓困苦,无钱医病,遂立雀尾堂,立下规矩,一片雀羽即可为诊金,实为穷困百姓免费医治,后因此结识了王森,入了白莲教,用此法来招揽信徒,雀尾堂也更名为白莲堂。

  “一来可掩人耳目,二来可表老爷决心。”

  玲珑一番话说罢,李三钱是目瞪口呆,随即哈哈大笑,自己这次可真是娶回家一个宝贝啊。

  “玲珑宝贝,可真不愧是七窍玲珑,好计,好计啊。”

  次日,徐鸿儒在白莲堂,开门坐诊,此法既是书中所讲,也是徐鸿儒心性纯良所至,徐鸿儒平日里治病救人,主以符水救人,药材恢复之法为辅,药材其实只是徐鸿儒善心所至,让贫苦人家补身体用的,大病初愈,免不了身体虚弱,这也可解百姓燃眉之急。

  金乌初升,白莲堂门外便是车水马龙,一派喧闹景象,许多外乡人听说此地有神医,治病无需诊金,为百姓义诊,一大早便从外地赶来,骑驴的、坐车的,还有徒步而来,贫困百姓,富贾小吏,不一而足。

  徐鸿儒的符水制法,源于太平经,端的灵验无比,与湘西祝由科相比,没有繁琐的祝由步骤,只需一道灵符,烧掉化入水中,即可药到病除。

  盖因太平道认为,人之病也,祟气缠身,以灵符除祟气,病则愈。

  当东街李三钱的小妾玲珑带人拉着五车药材来到白莲堂时,也不禁被眼前的繁荣景象惊呆了,因为来白莲堂看病人实在是多,人龙足排到五里开外。

  许多人精的小贩看到商机,便都将买卖移到此处,横跨白莲堂东西两里地,包子铺、老鼠戏、卖艺杂耍的,一眼望不到边。

  就是徐家镇最繁华的东街,也比不上在白莲堂的人多。

  门口为看病百姓分发号牌的少年,往这一瞧,便知玲珑一行人拉着五大车东西,绝不是为看病而来。

  少年名为白五通,先祖也是富庶之家,后来家道中落,家财散尽,流落街头,做了乞丐,徐鸿儒早年苦读时,虽也无钱,缺衣少食,但看他可怜,收做书童,给他衣食。

  徐白二人,名为奴主,情同父子。

  至今已有八年矣。这大鬼给自己瞧东西正合适,一时间李朝奉只道天命如此,自己该着富贵。

第三章  布衣当

说也凑巧,时过不到半年,当户好似察觉到了那画的不凡,竟要拿钱来赎,李朝奉一看,这还了得,如此重宝岂能拱手让人,遂谎称竹画失窃,失当。

  拿出了一百两银子用来补偿当主,当主不依,一来二去,李朝奉也打听到,那凌虎将军根本不是荣归故里,而是于刘伯温作对,被朝廷打压,罢了官,革去文职,不得已才逃到徐家镇这个小地方来了。

  这冥官御鬼图也不是他的,而是他早年间抢了一个茅山道士得来的,如此一来,李朝奉底气更足,反正凌虎将军一门只剩一群不学无数的孤儿寡母,这人也发了狠,请教那只大鬼,使了毒计,暗害了凌虎一门。

  这便是李家“布衣当”,早年发家的“冥官御鬼得宝记”,从此以后,李朝奉家境日益富实,但因为贪图宝物,做了亏心事,没几年便去了。

  晚年怨鬼缠身,心中悔恨,为祸不殃及儿孙,积些阴德,遂将“惠民当”更名为“布衣当”,立下祖训,贫苦百姓的粗布烂衣也须收。

  意思就是贫困百姓的粗布烂衣也收得,因为寻常当铺不愿意收这些赚不了几个子的破衣服,一般都是恶言恶语打发了事。

  何曾想过贫困人家本就无钱,不到走投无路之际,如果能当自己的遮体之衣。

  不过他这一招倒也救了不少人命,那年头许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布衣当”,大开方便之门,一件布衣寻常不过几文铜钱,“布衣当”估价一钱,如此一来,“布衣当”的名声也传开了,分号也越开越多。

  而徐家镇,布衣当的黑袍掌柜也自此传开了名头,山东地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布衣当的黑袍掌柜,一双慧眼可识天下万物,任何做假,做旧的古物,甭管你做的有多真,到了布衣当都会被一眼识破。

  只可惜时至如今,还未有人见过布衣当黑袍掌柜的真面目。

  古往今来,当铺都有一个铁规,即为:三不当。

  神袍戏衣不当。

  旗锣伞扇不当。

  低潮手饰不当。

  “神袍戏衣不当”。防的还是那些死人的寿衣、殓服,古墓冥器都是古董店的活计,是当铺的大忌,寻常当铺最忌讳收到这些污秽的东西。

  而“旗锣伞扇不当”“低潮手饰不当”,主要的还是指那些拿琐物来游戏开涮的人,旧时杀人夺命的亡命之徒很多,他们不干正经事,有时大白天也会到当铺里敲诈勒索。

  民国时,有一个西北刀客,人称“沙里刀”,专干谋财害命的恶事,有一次花光了银子,正巧行到福生当铺门前,进了当铺,二话不说,用刀割下自己大腿上一块肉,一把扔在柜台上,要求当一百两银子,掌柜的怕惹事,只好给些银子打发走了事。

  旧时典当业以“蝠鼠吊金钱”为符号,蝠与“福”谐音,而金钱象征利润,典当业以前也供奉其他特有的行业神,即财神、火神、号神。

  号房内供奉火神、号神,一为求财,二为避免灾祸,旨在对老鼠表示敬意,免得各种贵重毛皮、衣料、绸缎、布匹遭受破坏;供火神防止发生火灾。

  而李家布衣当则不然,不供财神,不供火神,不供号神,门外的招牌上,画着一个隐在黑袍中的人,对寻常当铺当做大忌的冥器,也是来者不拒,因为有那瓶中那只大鬼掌眼,从未收过假货,如此积累百年,家中财富已不可数。

  一直以来,玲珑都以为这李三钱不过是一个有点家财的商贾,虽然自己是青楼出身,也不是青倌人,但饱读诗书,善琴棋书画,瞧不上这厮,如今才觉,这厮竟是大智若愚,不显人前。

  如此一来,玲珑心中,反倒更有了兴趣。

  “老爷,改朝换代本就是天道使然,周武王贤明爱民,周朝不过八百年光景,后世帝王,又有那个能延续八百年的气运。”

  “如今徐鸿儒已注定是真龙天子,老爷也注定是开朝元老,如果老爷不敢跟随徐鸿儒起事,我倒有一计,既可老爷得此大功,又不让大明朝廷怀疑。”

  “何计?”

  李三钱本就心痒难耐,五十多年的当铺大柜生活,让他尝尽了“赌”的好处,而他自信有家中那位大仙相助,自保无碍,而眼前这一桩天大的赌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下它一子。

  “你说,徐鸿儒如今最缺的是什么?”

  玲珑往李三钱怀里缩了缩,不急于回答,反而问道。

  “这个?据我所知,白莲教光徐家镇一处教众便达千人,士农工商,已占其三,就连人老成精的福禄客栈老槐都入了白莲,而且白莲教在中原各地的分坛不计其数,教众多达上百万人,钱财也不缺,人也不缺。”

  “我实在是不知他们到底缺什么?”

  “呵呵,老爷你可真是一叶障目,徐鸿儒如今依鸿蒙三世镜笼络人心,摆明了是想要自立为王,脱离白莲教。”

  “白莲教众千千万,可都不是他自己的,所以他现在是人财都无。”

  “依着老爷家境,捐赠财帛最合适,但是老爷又要遮人耳目,所以这事不能明着来。”

  “听说那徐鸿儒医术高明,在白莲堂为百姓义诊,常用符水救人,但也要药材辅之。”

  “依我之见,不去送去几车药材,名为治病救人之用,可在其中暗藏银两,助他成事。”

  徐鸿儒自学罢,书中治病医人之术,便怜悯百姓困苦,无钱医病,遂立雀尾堂,立下规矩,一片雀羽即可为诊金,实为穷困百姓免费医治,后因此结识了王森,入了白莲教,用此法来招揽信徒,雀尾堂也更名为白莲堂。

  “一来可掩人耳目,二来可表老爷决心。”

  玲珑一番话说罢,李三钱是目瞪口呆,随即哈哈大笑,自己这次可真是娶回家一个宝贝啊。

  “玲珑宝贝,可真不愧是七窍玲珑,好计,好计啊。”

  次日,徐鸿儒在白莲堂,开门坐诊,此法既是书中所讲,也是徐鸿儒心性纯良所至,徐鸿儒平日里治病救人,主以符水救人,药材恢复之法为辅,药材其实只是徐鸿儒善心所至,让贫苦人家补身体用的,大病初愈,免不了身体虚弱,这也可解百姓燃眉之急。

  金乌初升,白莲堂门外便是车水马龙,一派喧闹景象,许多外乡人听说此地有神医,治病无需诊金,为百姓义诊,一大早便从外地赶来,骑驴的、坐车的,还有徒步而来,贫困百姓,富贾小吏,不一而足。

  徐鸿儒的符水制法,源于太平经,端的灵验无比,与湘西祝由科相比,没有繁琐的祝由步骤,只需一道灵符,烧掉化入水中,即可药到病除。

  盖因太平道认为,人之病也,祟气缠身,以灵符除祟气,病则愈。

  当东街李三钱的小妾玲珑带人拉着五车药材来到白莲堂时,也不禁被眼前的繁荣景象惊呆了,因为来白莲堂看病人实在是多,人龙足排到五里开外。

  许多人精的小贩看到商机,便都将买卖移到此处,横跨白莲堂东西两里地,包子铺、老鼠戏、卖艺杂耍的,一眼望不到边。

  就是徐家镇最繁华的东街,也比不上在白莲堂的人多。

  门口为看病百姓分发号牌的少年,往这一瞧,便知玲珑一行人拉着五大车东西,绝不是为看病而来。

  少年名为白五通,先祖也是富庶之家,后来家道中落,家财散尽,流落街头,做了乞丐,徐鸿儒早年苦读时,虽也无钱,缺衣少食,但看他可怜,收做书童,给他衣食。

  徐白二人,名为奴主,情同父子。

  至今已有八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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