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夫子之所以被奉为至圣先师,称“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正是因为他是我们整个民族精神思想最重要的规则制定者,在面对险恶环境一片迷乱的时候,夫子提出了一系列的精神、行为准则,可以让大众有遵循的想象共同体,进而大规模协作,这也是君王、士大夫和平民总习惯大一统的底层模因。
孔子说:“人才能弘扬大道,并不是反过来道使人光大。”
这句话的重要程度可以说冠绝儒家之最,也是两千多年前的智者对“人”和族群最深刻的体悟、“道”,是世间大道、或者真理、以及宇宙规律。
为什么是“非道弘人”?
因为中华民族一向求存务实,相信自己,所以“道”是靠自身发挥主观能动性来认识、实践、发展的,这跟西方文明有本质的区别。他们重逻辑、求客观,认为世间真正的大道只能被发现而不是发明,比如数学,全宇宙都是一样的规律。因此西方认为有上帝创造这完美的一切。
习惯与天地博弈的族群,很自然的会认为:即便大道永存,如果道能弘人,那岂不是人人皆成君子人格,不会有小人与险恶,世间万代都是祥和礼让、太平盛世?
所以,夫子在两千多年前就开始强调“人”才是终极奥义,人能弘道,强调人的主观、主动、主体性的伟大作用,并制定出一整套修身克己的思想准则,影响亿万士大夫。成为君子全靠自己,反求诸己而不求诸人。反之,若是道能弘人的话,则“德之不修,学之不讲”也自然而然地就成为君子人格,岂不荒唐?
李泽厚先生有个非常精彩的解释,这话恰恰透露出中国人不同于西方人,我们的精神基因习惯靠自己,没有一个外在的彼岸、或者全能的上帝可以依靠。
人被抛在世上,面对大千世界、险恶环境、茫茫前路,一切都得靠自己从无到有建立,我们的历史就是一部斗争的血泪史,我们懂得在凄风苦雨中中强颜欢笑,充满乐感精神有坚韧不拔的中国人文传统,就是建立在这个深刻的悲剧基础上。
由此愈发显出中国传统思想审美的不屈不挠,知其不可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生生之谓易,君子以自强不息,等等我们耳熟能详、早已融入根骨的伟大力量。
儒学温情、爱人、躬身入世、积极而为,都是在尽力发挥个人的创造性,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历史主角。
中华民族一路抗争、博弈、协作,从人道到天道,以人事见天意,展示出来的是活泼泼的、务实坚韧、积极乐观的文化性格,大规模的协作来解决无边无际的人生难题。这个精神气质就是靠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在艰难困苦的漫漫历史长河中,在深重苦难的不断打击磨砺中,一次次的蜕变重生,绵延至今,成为我们整个族群的最坚实依仗。
这,就叫“人能弘道”。
知行合一,一以贯之。
世界是复杂多变的,艰难困阻才是常态,不如意事常八九,尤其是向上攀升的路,一步一重天,每高一阶,承受的压力和面临的处境都是量级的提升,对于自己也是莫大的考验,撑得过便是新天地,这种遇事奋争、再想他途的自然反应,便是我们每一位国人都应该从往圣继承的绝学。
在困心竭虑处自有柳暗花明,昨日进京相谈极为顺畅,落地及后续模式以敲定,且待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