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年六十五岁,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头发略显苍白,只是很不注重仪表,胡子很久不刮,让人觉得很邋遢。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没有一丝农民的那种温实,性格依旧很暴唳,做事依旧我行我素,虽然在我们子女面前稍有一点收敛,可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一回事。我们虽算不上孝顺,但也还尊重他,可是大多时候确实让他给我们带来很多的尴尬与伤痛,只因他是父亲,我们也只好是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罢了……
父亲只念过一年级,十八岁就没了母亲,他排行老大,下面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那个年代很穷,爷爷是个老好人,父亲又是长子,差不多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为了维持生活,也吃了不少的苦。特殊的社会背景,家境贫穷,没有文化,渐渐养成了他霸道的性格,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主,惹火了他连爷爷都打过,(我也是后来听人家说的)后来慢慢的别人都让着他,不愿意和他争执,他也就自以为是,一副天王老子我第一的样子,谁都讲不了他的话,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是那个样子。
父亲从那个年代走过来,非常好面子,喜欢交朋结友,总认为人家尊敬他,他的虚荣心就得到满足,总是把最好的都给了别人,生怕别人说他小气,不够义气。对家人一直都是非常苛刻,越是亲近的人越不当回事,在他心目中可能就是那样认为自己的亲人可以无所谓,不怕得罪。对外人总是要不顾一切,在满足别人的同时也满足自己。在我记忆开始就学着怎么称呼长辈,来人就要沏茶,上桌如何敬酒。他用着他那极左的方式诠释着他的性格,在我的童年里潜移默化的教育着我,在羡慕他的同时也暗地里鄙夷着他。
父亲爱喝酒,可以算是个酒鬼,五千年的酒文化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从我记忆开始,他是每喝必醉,不管是去别人家做客,还是家里来人,只要坐到一起,不管你喝不喝,他都是一概而论,不把别人灌醉誓不罢休。八几年的时候,他买了一辆三轮跑运输,母亲和我们一直都担惊受怕,出过好多次的事故,都与喝酒有关。每晚都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老远的都听到他踩油门的声音,母亲一直为他点亮门灯,再晚都会守候着父亲的归来。我们总是匆匆的关掉电视钻进被窝装睡,他好多时候都有以酒装疯,和母亲无休止的争吵,我们偷偷的听着,却无以为力,心里免不了有点痛恨父亲。之前断断续续也出过一些事,最严重的是我十六岁那年,他因为酒驾撞死个老人,整个家庭跌入低谷,最终在母亲的努力下重新挣扎起来,我们也深受影响。他从来没有顾及亲人的感受,总是认为都是一种自然现象。却不知母亲为此伤透了心,直到母亲去世,他似乎有了一点内疚,却仍然没有多大改变。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留过三次泪。第一次是爷爷的离世,那时候我还小,在爷爷被抬走的那一刹那,我看见父亲哭了,也许是一种亲情的力量,也许是感叹父辈的幸苦,让他流露出自己的脆弱一面。第二次是看一部叫星星知我心的电视剧,那里有个冬冬被送走的时候,父亲在洗脸,我们都在专注的看电视,突然传来父亲哽咽的声音,他拿着毛巾捂在脸上轻轻的抽泣,后来号啕大哭,让我们很突然,也很感动。也许他在那个时候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自己的心酸,想起自己缺失的母爱。那场景我一直记得很温馨,很感动,我对他有了一种尊敬,对他的性格有了另一种看法。第三次流泪是在母亲去世之后,他常常抱着母亲的照片发呆,恍恍惚惚,我们倒是担心他会不会出事,总是提心吊胆的关注着他,给他做饭洗衣,让他从伤痛里走出来,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他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一年之后重新找了个老伴,依旧回到那种我行我素的生活,这不禁又让我对他有了一点点的失望……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们总觉得父亲可怜,对他倒是多了一些宽容,多了一些忍让,可我觉得他丝毫没有改观,反倒变本加厉,随着生活条件的好转,他更显得虚荣,也许是他再也找不到那种一手遮天的感觉,他有时显得特别倔强,甚至有点不可理喻。日子虽一天天的过,生活还是那样生活,可是我觉得过的一点都不平静,我们总是希望他能过的安安稳稳,可他却总是会弄出许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从来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从来不顾及孩子的感受,从来不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每次逢年过节,我们回去看看,总会闹的不欢而散。从来不听我们的建议,依旧还是那么固执,每次喝醉还是那样发疯,甚至会动手打我们,有时候会跟别人闹矛盾,还要我们去收场,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为人父为人母,叫我们怎么样去做,怎么样给孩子树立榜样,怎么样在教育孩子的时候还不要忘记一个孝字。
其实我们也知道,在我们成家之前也为我们付出了很多,父爱如山,让我找不出丝毫的理由去责备他,看着他逐渐佝偻的身影,苍老的容颜,心里也免不了有些伤心。总是希望他身体健康能照顾自己,他好像从来都没想过这些。我们也想和他坐在一起聊聊天,谈谈话,没有硝烟,没有指责。每一个大家庭都会有一些烦心事,只要合理的面对,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其实都可以解决的,古话说“上人无理占三分”,我们可以接受,也可以不去埋怨,也可以尽力做到最好,但是也希望父亲能听一听我们的声音,能够尊重我们的生活,毕竟您已经岁数大了。过于的自负自主,只会让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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