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祚欢
爱聊天的老头
用嘴聊了半世,笔聊了700万字
但还是嘴占上风
许多人不晓得我还出过一摞书
其实这无所谓,咱们接着聊,聊武汉
近
年到武汉的外地朋友常抱怨说,你们武汉太大了,方向难辨,太不好走了;路名复杂,太不好找了。
其实近二十年来哪一座城市没有长大呢。深圳、珠海从原来的渔村变成特区城市,那大法还是“无中生有”呢。
武汉的大,不过是随着全国城市一起长大的。
它原本就很大,建国以前,周边各省就有民谣说,“紧走慢走,一天走不出汉口”,这还只是说的三镇当中的一镇呢。
▲武汉地理图
那时汉口给人“大”的感觉。
一是因为街道长,像汉正街、长堤街,都是逶迤八华里之巨的长龙。加上随汉江蜿蜒十余里的河街(即沿河大道),在当时各城市是找不到与之相匹配的。
如果命名时把夹在汉正街、长提街当中首尾相接的汉中路、三曙街、大夹街来个统一名称,汉口就有四条八里左右的大街了。再加上小夹街、仁和街、统一街、花楼街等等,都不是吃一个烧饼就能走到头的那种街,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想说汉口小都昧不下良心。
一个烧饼就能走到头的那种街,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想说汉口小都昧不下良心。
二是因为街上铺面多,若是一家家走遍,别说一天,三天也“走不出汉口”。
三是因为连接街与街的巷道多,一不小心就能走丢人,看起来就复杂。一般城市有街、道、里、巷、路、大道,也就差不多了,武汉还要加上湾、嘴、墩、桥、洲等等,的确叫人眼晕。
▲武汉街道
如果我们从眼花缭乱处收束目光,从城市的起初处切入,事情就好办得多。
武汉滨长江,临汉水,城中多湖,加上长江行至此处又向东北方向偏出老大一截,这都使武汉的街巷、房屋难有正东、正南之选。
如果我们从眼花缭乱处收束目光,从城市的起初处切入,事情就好办得多。
汉口早期的吊脚楼沿河而建,形成的河街便依了河的方向,河弯街就弯,弯出了一条只能分上下不能分东西的沿河大道。
随着汉口市镇的发展,汉水街、汉正街、三曙街、长堤街,大体与河街平行着,也是弯弯曲曲地爬成的大街。
后来逐年兴建的中山大道、解放大道、建设大道、发展大道,又是这个规律的延伸,与汉水和长江走向平行着。
▲武汉街道
武汉人认方向讲东南西北是无法讲,依长江、汉水走向讲上下则是不得不讲。
上游方向叫“上面”或“高头”,下游方向就叫“下面”或“底下”、“兜下”,在这几条平行的街上,这样辨方向就方便了,不至于发懵了。
这么一说,条理就分明了:
汉口与江、河大体平行的道路,不是叫“街”就是叫“大道”。除了前面说的那些堪称主干道的道路,江汉区的胜利街、鄱阳街、洞庭街等也符合这个规律。
与“街”和“大道”交叉的则叫“路”,如多福路、民生路、交通路等。
与“街”交叉的小巷道叫“巷”或“里”,如万安巷、百子巷、余庆里、笃安里等。
▲同兴里
路名之中也有例外,如与友谊街交叉的天声街、海寿街,与中山大道交叉的华清街就是。
里巷名称中也有与众不同的,像咸安坊、江汉村、上海村等,明明是当年经理、襄里们住的大里份,偏偏就不叫里。
那“村”字还要选择一个异体字“邨”,搞得好多人当街念白字:“屯”!
说到“湾”、“嘴”、“墩”,很显然是水城的遗痕。
它们多存在于老城区的周边,当年被看作郊区的那些地方。
在“湾”、“嘴”“墩”这几个字前边,一般都要加上“×家”两个字,如“张家湾”、“金家墩”等。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修解放大道时,现在古田地区的易家墩、韩家墩、罗家墩还是村子,一望而知是聚族而居的湖区高地,到了今天,这些与湖有关的名字就只有名字了。
▲水洋桥
有意思的还有“桥”。武昌、汉阳的桥,从前都是沟通湖岸的,什么滋阳桥、林业桥、品字桥、青石桥等,都是湖与湖间的通道。
随着湖的消失,这些“桥”便有名无实了。武昌北洋桥的硕果仅存,多少留了一点宝贵的历史遗迹。
汉口的桥,倒是来得快去得快,明崇祯八年汉阳府通判袁焻督修后湖堤(现长堤街),取土时在堤北挖出了一条玉带河,河上就陆续出现了三十余座桥。
仅仅历经了一个清朝,随着河的淤塞,桥也渐渐消失,但在汉口中山大道两侧留下了许多和当年的桥名有关的名字。
六渡桥、广益桥、磨子桥是直呼桥名的例子,而燕山巷、多福路则是燕山桥、多福桥的余绪。
这样,武汉叫“桥”的地方一般就变成了类似“什么什么那一带”的泛指,除了汉阳青石桥、西桥直接以桥名代路名,其余就不具体指哪条街巷了。
文|何祚欢 编辑|张俍
设计|余艳君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