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对于长沙，美帝白水算得上是远方的远方。这远方虽然绿树成荫、空气清新，经常天空湛蓝、阳光灿烂，美不胜收，但也会有阴雨和冰冷，也要面对众多的苟且：房租很贵，今天吃什么？出门是否要带伞？可以说，生活的本质就是琐屑、重复乃至苟且，无关眼前与远方，也无关喜欢与否。至于能否把生活的琐屑、重复与苟且过得富有诗意，就看个人的功力了。
Praveen教授早就告诉我白水的住房很紧张，建议我新学期开始前来最好，留出一点时间找房子，此时房子好找一点，而且租房必须我亲自签合同，他无法代签，只有在我到白水后才能办理租房事宜。尽管赴美前夕也曾通过翻墙在网上找过当地的房产中介，但因开学季房子紧俏，基本没有中介理我，或是要我到白水后再联系。
访学原本计划从9月1日开始，但由于各种原因，2019表（必须凭这个表去申请签证）8月16日才到我手上，尽管之后签证办理和机票预订都很顺利，但仍然无法在9月1日前赶到，一直拖到9月8日（正好是周六）晚上才赶到白水。
刚到白水那天，入住一家小型酒店，美其名为二星，离学校较远，步行需要15分钟左右（白水就两家酒店，另一家速8汽车旅馆更远），第一晚房费加税137刀，第二晚96刀，这价格换算成人民币在广州都可以住4-5星了。当时晚上才摄氏14度，床上却就一床很薄的被子，类似国内的空调被，房间的空调效果又不怎么好，虽然有热空调，但吹一会就停了，一直要等到很冷才重新吹，间隔时间确实有点长。起先还以为是我不会用，去找了前台，前台看了说没问题就是这样的，问他还有其它被子没，回答是两肩一耸，没有！除了把另一张床的被子拿过来给我用之外，爱莫能助。这服务确实不如国内。更无奈的是开水都没有，只有咖啡机。美国人大多不喝热水，只喝冷水，即使是冰冷的水，还要加很多冰块。我也是头一遭知道美帝好这口，估计牛肉吃多了，内热。冻了两夜，加上连日奔波，舟车劳顿，我逃无可逃地感冒了。
不过我很喜欢酒店的禁烟行动，吸烟罚款150刀，这力度很猛，值得国内推广。
周一上午，听了祉树的建议直接住进了学校招待所Goodhue Hall（为短期访客提供住宿的地方）。房费马上便宜了许多，套间45刀，有浴室和空调，还有20刀的，只是没有浴室和空调，不过都订出去了。这里的空调一般都只是冷空调，威斯康辛地处美国中北部，纬度较高，有漫长的冬季，夏季气候也比较凉爽，所以当地人很怕热，28度就说“too hot”，平时也常常开着冷气。
一进房间，特意留意了床上，比那酒店更过分，只有一块很薄的毯子，赶紧去前台问有没有被子。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被子这个概念，半天才明白，说就只有这样的毯子，但可以再给我两快毯子。我当时还问了一个比较幼稚的问题，“你们晚上就只盖这样的毯子？”前台的高鼻子美女回答“是的。”本来就感冒了，不能再受冻。傍晚的时候赶紧请祉树开车带我去沃尔玛买被子，没想到找遍了也没有我想要的棉被，只有酒店盖的那种。我一下买了两床，晚上有点畏寒，由于被子比较宽，将其叠起来盖，这样就盖了四层，上面再叠上一块毯子，凑合着度过。
接下来是在网上找房子，前台已经告诉我了，我至多可以住到下周四晚上，周五晚上开始所有的房间都已经预订出去了，这意味着我必须在下周四前找好房子。问题是刚来一切手续都没办好，学校的网络我没有账号，笔记本用不了，而中国电信的美洲卡信号确实比较差，基本没有信号，还收29刀一个月（如果谁看到本文又有意来美访学的，不建议使用这个卡，建议使用AT&T的，信号好很多，也没贵多少）。没办法只好求助前台，前台知道我是来做访问学者，带我去了负一楼的一个技术中心，那些学生很热情，弄明来意后，给我搞了一个临时账号，可以使用两周。然后，几乎是给每一个可能的房产中介发邮件、登记手机号，再根据回复打电话咨询。起先还比较乐观，觉得网上房子好多，后来才知道这些房子基本都已经租出去了。白水当地人不多，学校周围的房子几乎全都是租给学生的，一个小镇有个大学，真是可以带动当地经济。
第二天上午，Praveen教授开车带我去找了几个中介，都没有房子。本来还想着租个靠近学校的一室一厅或者Studio（单间，有卫生间和厨房但没客厅的）之类，在严峻的现实面前，我的心理预期不断下滑，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房子而不是理想的好房子。周三上午打了Fox Meadows办公室的电话，回答还有两套2居室，都在三楼，但接电话的经理告诉我她自己不能决定，必须向公司申请，有严格的审批程序。至于具体怎么申请，她可能没完全说清楚，也可能由于我的英语比较蹩脚，没完全弄明白。
周三下午的时候有一个中介来电话，知道我是中国人后，特意放慢语速，告诉我是个阁楼和大体位置，可住一个人，在Downtown（商业区），从学校走过去有5个街区。后来我将信息告诉了Praveen教授，他亲自和对方联系了，预约周四上午去看房。周四上午，Praveen教授开车带我去看了房子，阁楼，有简单的沙发、床和桌子，640刀一个月，包水和网费。Praveen觉得很好，但我有点犹豫，主要是距离远了，我实测了一下，从办公室走到那里要20分钟，而且我打算自己做饭，但当地唯一的超市沃尔玛正好位于学校的另一头，意味着从阁楼去沃尔玛就更远了。小镇很小，没有公交，只能步行或开车，而买车与否还是个未知数。
周四上午，去Fox Meadows看了房子，负责人Pat（起先我一直以为是Pet，宠物，哈哈）是个非常可爱的76岁的老太太，很热情。FoxMeadows离学校很近，走路到办公室大约6分钟，问题是2居室月租850刀，有点小贵。即使如此，Pat还不能决定，我必须上其公司网站申请，经过审批才能确定。其间还听了灿姐的意见，灿姐在白水读完大学后在密尔沃基工作，现在是边工作边读硕士，非常热情，乐于助人，被中国学生称为“白水一姐”。灿姐建议首选Fox Meadows，并提醒我白水的住房非常紧张，可供选择的不多，尽快下手。
于是，当着Pat的面电话其公司相关负责人，弄清楚具体如何申请。资本家真会要钱，竟然还要缴纳35刀的申请费。申请完后，再次致电该负责人，请他尽快处理，但那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我知道你急，但这个是公司的规定程序，必须2到4个工作日才能审批完毕。”呵呵，在美帝，没有人会照顾你的特殊情况，一切都得按规则和程序来，人家可不在乎早租出一天就多收一天房租，这一点我可是领教了。规则意识，恐怕真的是国内的同胞出国时要培养的。
到第二周的周二下午，接到通知，Fox Meadows的租房申请通过了，周三可以去签合同。格式合同，没得选择，一条条写得很清楚，整整15页纸。也不用担心人家会故意抬高价格，它的价格完全是公开的，三居室950，二居室850，一居室700，你如果开车，要额外交停车费，如果你养了宠物，也必须额外交一笔费用。一般是押一付一，但由于我没有SocialSecurity Number（社保号），必须押二付一，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在美帝，租房大都是清水房，里面除了厨房和和卫生间有必要的设施，没有任何家具，都得你自己添置，更奇葩的是你走的时候还得自己将这些家具全部处理掉，否则要收你一笔处理费。于是，签完合同后赶紧买床。白水是个小镇，了解了下，都不知道有买此类家具的。于是，上沃尔玛网页，看床，由小到大依次为：Twin、Full、Queen和King。有点意思，看来美帝也认为皇帝比皇后权力要大些，搞半天才搞清楚具体尺寸大小。按照国内的习惯，买了一个床和一个床垫。下单的时候才发现，要差不多两周后才能送到，起先还以为看错了，看了几次才明白确实如此。他NND，这美帝的服务还真不如咱们京东，京东很多时候都是上午下单下午到，今天下单明天到。尽管强东最近有点小麻烦，但说实话，相比有钱就自信到敢上台和李健一起飙歌的土猴马云，我还是更喜欢强东。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委实说，我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住酒店，不仅贵，而且太远不方便；住Fox Meadows，床都没有。这时，有人提醒可以打地铺，反正房间是铺了地毯的。真是，这个年纪了到美帝来打地铺，碰到鬼了，但没办法，那就打地铺了，权当体验生活。在告诉Goodhue前台准备周四就退房时，主管知道我租好房子了，很高兴地恭喜我（她也给我提供过几个租房信息），说“That’s great。”我说还great，床都没有，“I have to sleep on the ground for eleven nights。”她马上说她家里有个空气床垫，明上午我给你带过来，先凑合一段。
周四上午，祉树尽管功课繁忙，但还是抽空开车将我的行李送到Fox Meadows，但那个空气床垫没有打气筒，靠我自己吹，难度有点高，干脆扔一边，开始了打地铺的新生活。Praveen教授特意给我送了一堆锅碗瓢盆和刀具过来，供我做饭用。他一看那房间，就说这个样子850刀太贵了，我笑着回答“是很贵但没得选择”。Praveen看我打地铺觉得委屈我了，我笑着说“a piece of cake，一段新的经历，这样才更难忘。”Praveen走时提醒我，床一到就通知他，他带工具来装。对了，在美国买任何家具都需要你自己组装，美帝真聪明，省下大笔人工成本，当然也造就了很多啥都会的男人。
终于，29日，床和床垫都来了，事先没任何人联系我，东西直接放在进门大厅。电话Praveen后，他马上带着全套的工具来了。两个人一起安装，到最后，发现不对，差一样东西，睡不成，我还不知道是啥东西。于是，Praveen教授打Walmart售后电话，半天，对方说，床的两样东西都已经邮寄出来了，既然丢了，那重新寄一份，10月10号到。
于是，就将床垫垫在包装盒纸上，直接睡床垫了。不得不说，这个床垫质量真不错，睡得相当舒服，价格也才139刀，不贵。比我几年前在国内买的花了5000多人民币的名牌床垫舒服多了，后来换过两个床垫都感觉不甚舒服。特意看了一下生产厂家，他NND，我国厦门一个厂家专供沃尔玛的产品，回国后得找这个厂按这个标准定制一个。
10月10号终于到了，问题又来了。看了一下，还是之前已经送过的一样东西。问Pat才知道，应该是我自己少买了一个弹簧床垫（box spring），床垫（mattress）必须放在这个弹簧床垫上，在美国，许多床都是这样的。后来还和Praveen说过这事，我说在中国只需要买床和床垫的了，没有box spring一说，他来了一句“这里是美国，必须按美国的情况办，中国的那一套行不通，不要总说中国是怎么样的，以后买东西，记得提前和我说。”受教了，绝对正确，我得改，得放下一切、完全归零、从头学习，所谓空杯心态。这妥妥的文化冲突和冲击！
如果再在网上买，这时间确实有点长，于是搜索Google地图，想能不能买个二手床垫对付下算了。还真看到了一个旧货店，就在那很小的商业街上，跑过去一看人家根本不买这类旧货，但告诉我前面有家专门卖床的家具店，只是都是全新的，不卖旧货（问过好几个美帝，都说床垫这种东西没有卖旧货的，万一有什么传染病呢？据说这也是美帝租房不提供床和床垫的重要原因）。还真有一家，管它便宜与否，买了。店家当天就直接将找个box spring送到我房间了。他NND的，原来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家店，折腾了这样久。尽管好事多磨，但总算十全九美，万事大吉。美好的新生活从此开始，不过说实话，原来也很美好。
这几年总听人讲起矮大紧那句名言——“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但我一直认为，更应该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对这一点，从长沙来到美帝后，感受更为深刻。对于长沙，白水算得上是远方的远方，虽然这里绿树成荫、空气清新，经常天空蔚蓝、阳光灿烂，但也会有阴雨和冰冷，也得面对众多的苟且：房租很贵，今天吃什么、出门是否要带伞。毕竟，无论你在哪里生活，都离不开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离不开生活的琐屑、重复、平淡乃至苟且。可以说，生活的本质就是琐屑、重复、平淡与苟且，无关眼前与远方，也无关喜欢与否。即使是矮大紧自己，不也有吸毒、酒驾、进班房和一而再的离婚？所有这些，在我看来都属于生活的苟且。至于能否把这种琐屑和苟且过得富有诗意，从柴米油盐的琐屑和苟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诗意，就看个人的功力了。
尽管Praveen曾担心学生住的地方太吵，灿姐也说过只要是学生住的地方，就不会很安静，但我觉得还好，基本感觉不到吵。早就听灿姐说过，邻居晚上过了11点还吵是可以报警的，有人来收拾他/她，这个很好！
也怪了，到白水后，我凌晨4点出头就醒的老毛病竟然好了，能一觉睡到大天光。这可比啥都重要，应该属于远方的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