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下雪的寒冷的日子里,我非常想念你。你只有九个月大,还不知道想念是一个什么东西。我知道,对你来说,生活就是打滚、吃食、晒着太阳睡懒觉。但是我不能责怪你,你的小脑袋只有那么小,只装的下自己和自己眼里的小小宇宙,我多么羡慕你。
我想起夏天温暖的午后,当我躺在卧室的床上假寐,你安静地竖起尾巴在我身边徘徊。你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胆敢凑近了用尖牙轻轻地咬我的耳垂,用甜蜜的呼吸声让我明白一个幼小生命的快乐——你喜欢干这类骚扰人的坏事,并且乐在其中,暗自高兴。但我不理会你,我明白你有多坏、多讨厌:饭盆绊着你了,你就非得把它掀翻;不让你进卧室,你一边挠那扇伤痕累累的可怜的木门一边委屈地大声痛斥、催促可恶的“两脚兽”。你还小,所以你要这世界都顺你的意——我得让你知道什么是挫折,于是我翻了个身,继续我的午休。你无可奈何地喊了两声,终于消停了,最后贴在我的背后,阖住眼,盘作一团,打起了绵长的,安稳的呼噜。
对于我来说,你是最讨人厌的玫瑰,既娇气又明媚。我驯养你,你也驯养我。
我想起当你只有我的巴掌大小的时候,你好像一只手工工场里的填充棉花缺斤少两的劣质毛绒玩具。你在兄弟姊妹中是最瘦弱,最无力的一只,这让我们都担心养不活你。我们一开始找了一只小碟子,里面盛着几粒泡软了的猫粮,可是你嗅了嗅,并不买账,而是嘶哑地叫唤着;我们只好托着奶瓶一口奶一口奶地喂,你就在我们手掌中卖力吮吸着,一口奶一口奶的长大了,从一颗营养不良的马铃薯长成了一只小型猎豹。你仍然很苗条,但是已经进化成“饕餮”凶兽:擅长胡吃海塞、暴饮暴食、欺善怕恶、胡搅蛮缠。你永远保持着饥肠辘辘的状态,永远好奇着我们嘴里咀嚼的食物是什么味道。开饭了,于是你焦急地冲到我们身边——无论是在玩玩具,还是在抓小虫子,总是能第一时间赶来——为了提醒我们:你要和我们一起享用食物,哪怕你并不饿。从这一点上看,你已经把自己当成“两脚兽”族群里的一员了。换句话说,就是没拿自己当外人。我们意识到你已经开始称王称霸,晓得对谁撒娇,对谁撒泼,对谁爱搭不理,晓得整出点动静左右、拿捏着我们敏感的神经。
我想起傍晚散步,晚霞艳丽华美,天色渐晚,屋顶上方炊烟袅袅,能闻到木头燃烧的气味。你四处蹦跳,直往草丛里、往田野里钻,只要听见我们叫你,你就从远处向我们奔来,紧紧跟在脚边。路上遇见低飞的蜻蜓,你拿出狩猎的架势,目光如炬直逼那只倒霉的猎物,下颌贴地,背脊弓紧,后腿弯曲,一蹬一弹一扑,就获得了一只垂死挣扎的四翼小昆虫。你无师自通了捕猎这门技术,不能不说是聪慧至极。你经常夜里出门,或许是和附近的野猫开会;或许是在捕捉小青蛙、小田鼠之类的猎物,总之在外面疯够了的浪子最后总会回家。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蹲在窗台上呜呜叫,我们就开窗把你抱进温暖的小窝。当然也会发生意外,有一天清晨,我们起床后发现你闷闷不乐地趴在木椅上,仔细一看,才发现你的脸上肿得如同刚刚出锅的圆馒头,我们都猜测是在外面吃了瘪了,一边涂药一边轮流嘲笑你,你就躲着,直到午饭时才出现。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呢,你的糗事我都一清二楚,比如第一次见到狗时瑟瑟发抖,死死扒住我的肩膀不肯下地啦;又比如贪吃馋嘴,结果吐的到处都是啦;又或者是畏高,站在衣柜顶上哭天抢地地大声呼救,你时常做一些令人发笑的事。不过这也无妨,毕竟你也只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呀,再丢脸的事都丝毫无损于你的可爱。
我在远方思念着你摇动的问号尾巴、绒绒的耳朵、粉粉的鼻尖和尖尖的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是完美无缺的,一是时钟,一是猫。”爱弥尔如是云。我也认可这样的说法。当我看你打盹时,我就知道什么是爱,什么事物是可爱的了。我再四想念你,我最可爱的小猫咪,在这个寒冷的夜里,我是如此的想念拥抱你或是倾听你幸福的呼噜声,想起你不在身边,难过得难以形容,今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