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从傍晚开始,一直打到了深夜。大家都饿了,就把那些没吃完的剩菜剩饭打扫了一下。稍事休息后,他们又投入到了下半场。等到晨曦破晓,道光的爸爸妈妈都起来了,那哥几个才算结束,小伙子的精力就是好啊。要说王睿奇现在那真是顺风顺水,就连打麻将,手气都是特别好,这不,这一晚赢了三百多。
他们几个这时又饥肠辘辘了,于是下楼骑上摩托车,准备出去找点儿吃的。算他们运气好,刚出家属院的大门儿,在医院对面的路边,正好有一个卖油茶、水煎包的小摊儿。摊主跟他们开玩笑,“除了我这儿,你就是转遍湖西城,估计也找不到吃早饭的摊儿了,这刚大年初二,谁出摊儿”。也是啊,这个节骨眼儿上,出来做生意的,多半都是卖点儿甘蔗、水果、花生瓜子儿的,像做这种费时费事小吃的,还真的不是特别多。
按照他们几个的老规矩,谁赢钱谁买单,这顿饭自然也就由王睿奇来请。吃完早饭后,哥几个挥手告别,各自回家串亲戚去了。不过他们走前约好了,改日再战。
回到家里,王睿刚他们正坐在饭桌前吃早饭,一家人一边吃,一边商量着今天去他老丈人家的事儿。王睿奇这才忽然意识到,大年初二正是弟媳妇儿回娘家的日子,这对他家可是大事儿啊。湖西当地的风俗,新媳妇儿第一年回娘家叫“走新客(客音kei,一声。新客-新姑爷)”,男方会专门请两个本家平辈儿的人帮着“扛笆圆子”(方言:笆圆子,是一种比较深的圆形深筐,一般是柳条或白蜡条编织而成)。在之前物质匮乏的年代,一般走新客,就是请人背着两个笆圆子,所有的礼都放在里面,也就走了。现在虽然走新客不用再扛笆圆子了,但是这种说法儿,却保留了下来。不用说,这两个人一定是能说会道,酒量一定要高的人。按照当地的待客之道,如果扛笆圆子的没有喝醉,围观的人一定会认为本家没有招待好。另外呢,男方这边还要跟过去一个小孩儿,一般都是侄子辈儿的,实在没有,再找一个平辈儿的。不消说,女方家会给一笔不小的压岁钱,当然了,这笔钱等一出门,就会被大人要走,怕孩子万一弄丢了。王睿刚家这边没有侄子,就找了一个年龄小点儿的堂弟。男方为了表示心意,也会送上一笔同样金额的钱做为开刀礼,同时送过去的还有两盒好烟,这是送给在女方家里做饭厨师的,做为对厨师的感谢。厨师是不会收这个礼的,会让负责端盘子的人原封端回。这个礼节大家都知道,所以也不会推来推去的。只不过,等厨师忙完了,会请他和大家一起坐席,以示尊重。压岁钱、开刀礼的金额,一般在之前双方就会商量好,以防闹出不必要的笑话儿。听说还真有厨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忘了把开刀礼送回来,好在和压岁钱的金额相当,男方倒是也没有吃亏。由此可见,风俗礼节,自有它的道理,要么也不可能流传下来,您说是不是?
这走新客带的礼物,那也是相当的重啊,像糕点那不用说了,都不按斤计算,而是按箱计算的。好烟至少十条,好酒至少两箱,猪肉一般六十斤,羊肉是一整幅羊架。光是这些,算算就不少钱了。所以当时湖西很多家庭,都会因为孩子结婚而背上沉重的债务,有些老头老太太,不知要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流浃背的干多少年,才能还清啊。好在王永才有一个孝顺的大儿子,这些开支倒是不用他们操心。
吃完早饭没多大会儿,王睿武和另外一个本家哥哥就过来了,他们是今天扛笆圆子的主角。在出发之前,冯秀珍象征性的嘱咐那两位哥哥,千万别喝多了,以免别人看笑话。那两位都是老江湖了,自然知道其中的道道儿。本来弟妹想开着新买的摩托车去娘家显摆显摆的,但去的人比较多,只能坐机动三轮车一起走,显摆的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
一行人走了之后,冯秀珍才算稍微松了口气。不过,等了不多大会儿,她又起了心事。一会儿担心路滑不好走,一会儿担心他们哪个环节办不好。王永才一听她说这些就来气,可拿她也没什么办法,气呼呼的出门躲着去了。唉,冯秀珍就是这么个人,用王永才的话说,“死了带去”。